第三十二章 不打不相識
?輜重營,楊璉背負著雙手,打量著四周。輜重營放在後世,就是後勤部隊,吃飯、住宿、治病都靠他們,幾名軍醫正在忙碌著,為陳鐵治傷。楊璉與林仁肇在一旁,低聲說著話。
楊璉並不緊張,他雖然揍了陳鐵一頓,但出手很有分寸,看起來陳鐵的臉上又青又紫,還流了血,但沒有傷筋動骨,只要休養幾日,便無大礙。陳剛咬著牙,不想再楊璉面前丟臉,但畢竟是肉長的,軍醫治療的時候,難免觸動傷口,痛的陳鐵眼淚嘩嘩直流,但他還是一聲不吭。
「是個漢子。」楊璉沖著他豎起了拇指。
陳鐵疼的直咧咧嘴,聽見楊璉誇他,想要說話,卻被軍醫呵斥:「動什麼動。」陳鐵翻了翻白眼,十分無奈。
林仁肇在一旁,道:「不要動,莫要被破了相才好。」
「男子漢大丈夫,長的丑不算什麼,有出息就好。」陳鐵抽空說道。
「瞧你的出息,被人打成這樣,還好意思說出息?」軍醫奚落,冷笑不已。
陳鐵一陣無語,不過想了想被打成這樣是十分無奈,雖說喝了點酒,但他覺得不礙事,想不到被楊璉暗算了。軍醫剛剛替陳鐵包紮好,姚鳳就進來了。見陳鐵和楊璉沒有打起來,不由鬆了口氣。
「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又是同僚,兩位可以化干戈為玉帛了。」姚鳳笑著說道。
「哼,誰和他玉帛。」陳鐵斜著嘴,瞟了一眼姚鳳,站起身來,匆匆走了出去。
林仁肇笑笑,拱拱手,道:「失陪了。」
楊璉點點頭,也跟著邁步走了出去。校場已經安靜了下來,李平、陸孟俊正帶著部下正在操練,楊璉抱著手,在一旁看著。畢竟他沒有在軍隊里待過,對他們是如何訓練的並不清楚。
足足看了一個多時辰,楊璉有了一些了解,或許是南唐軍制鬆懈,這些士兵只是在不停地操練,每名火長帶著部下,先是操練長槍,然後是刀盾,最後練習射箭。這樣的訓練程度不算大,楊璉看了一會,發現有人射了十箭,一箭都沒有中靶心,這樣的射術,非常差了。當然楊璉本身射術不佳,也沒有資格嘲笑旁人。
楊璉突然想起了米詩薇,她的父親是米志誠,當年是楊吳的第一射手,後來因朱瑾造反一事被牽連,徐溫採納嚴可求的意見,謊稱袁州大捷,伏殺了米志誠以及他的兒子。只是這米詩薇不知何故,逃得一劫,總算不幸中的萬幸。
可惜米志誠已死,不然與他學習一番,當有收穫。不過楊璉也清楚,學箭不是一朝一夕可成,當下倒也不急。這一日過的極快,轉眼便是響午,神武軍的將士多是金陵人,都紛紛回去吃飯。只有少部分人在軍中吃飯。
楊璉見眾人紛紛離開,心中好奇,問了林仁肇,林仁肇卻笑而不語。
直到飯菜端上來,楊璉這才明白。神武軍是禁軍中的翹楚,餉銀自然是豐厚的,按道理來說,飯菜也應該不差。不過楊璉捏著筷子在菜盤子里倒騰了半響,只翻出了兩小塊廋肉,其他全是蔬菜,而且不新鮮。
楊璉嘗了一口,差點吐了出來,好不容易咽下,問林仁肇,「每天就吃這個?」
林仁肇已經吃習慣了,一點都不在乎,道:「習慣也就好了。」
楊璉吃了兩口,覺得和黃岐做的飯菜相比,當真是如同嚼蠟,當即站起身來,道:「都別吃了,我請客。」
林仁肇瞧了他一眼,道:「未時還要操練。」
楊璉翻了翻白眼,來福客棧離得遠,時間不太夠。只得繼續吃飯,胡亂塞進嘴裡,三兩口吃完。林仁肇和陳鐵吃好了,尋了地方休息,楊璉也照著模樣,找了地方休息。只是他在想著,這高審思還是周弘祚的膽子也太大了一些,天子腳下,竟然剋扣禁軍的糧餉,也不怕人告發?
睡了一覺起來,精神百倍,只是一下午又如此度過。不過楊璉大致明白了禁軍訓練的內容,便將陳鐵和龍雲兩名承局找了過來。陳鐵已經好了許多,不過臉上全是繃帶,只露出了兩隻眼睛,頗為滑稽。
龍雲覺得楊璉心狠手辣不能惹他,又是高統軍介紹的將虞侯,對楊璉倒是十分敬畏,低著頭,聽楊璉說話。
楊璉的要求很簡單,他要眾人回去之後,做三個沙袋,一大兩小,大的裝二十斤的東西,小的各五斤,然後只說明日要用,然後揮手示意眾人離開。
陳鐵磨磨蹭蹭,旁人都走了,就他還留著。
「陳鐵,你為何還不走?難道還想和我打一架?」楊璉淡淡的說道。
陳鐵搖搖頭,道:「不是,明日我想告假。」
「又要去喝酒?」楊璉眯起了眼睛,有些不解這個男人,楊璉能喝酒,但不爛醉,凡事都要有一個度,過了就不成。
陳鐵搖搖頭,道:「瀟湘閣的曾憶齡明日出閣,我想去看看。」
楊璉眼睛一亮,又是這個曾憶齡,到底有什麼魔力,將陳鐵迷得神魂顛倒?見楊璉有些遲疑,陳鐵忙道:「楊將虞侯,那曾憶齡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相貌又是極美的,只是性格高傲,進了瀟湘閣,可不是每個人都能見到她。」
「你是不知道,有不少人慕名前來,想要見曾憶齡一面,但始終未能得到她的芳心。」陳鐵說著,一副花痴模樣,令楊璉一陣無語。
不過楊璉也有些好奇,早在劫匪老三的口中,他就聽過曾憶齡的名字,前些日子見到喝醉的陳鐵,也聽他說過多次,如今居然為了曾憶齡告假,不得不說陳鐵是個花痴,同時那曾憶齡也有幾分手段。
楊璉問道:「出閣的時間,是何時?」
「時間倒是挺晚,在戌時,不過我這這樣子,不便見人,白日里總要修整修整。」陳鐵苦著一張臉,不開心,若是曾憶齡看見這幅模樣,她會見自己嗎?
楊璉擺擺手,道:「行,我就說你被打傷了,休息兩日。不過我事先說好,以後絕對不成。你是軍人,總要收心。保家衛國才是正道。」
陳鐵嘟囔道:「閩國已滅,哪裡還有什麼家?」
楊璉沒有聽清楚,問道:「你說什麼?」
陳鐵臉上堆起笑容,卻忍不住疼得叫了一聲,低聲道:「沒有什麼,我是說多謝楊將虞侯!」陳鐵將最後幾個字咬的特別清楚,說完一溜煙走了。
楊璉看著他離開,不免搖搖頭,這個陳鐵,像什麼樣。按林仁肇所說,兩人在閩國可是齊名之人,但後世知道林仁肇的可不少,但陳鐵又有幾人知道?泯然眾人矣。
一下午就這樣過去,黃昏時分,楊璉走出神武軍,沿著秦淮河慢慢前行。秦淮河穿城而過,時值盛夏,楊柳依依,河裡布滿了船坊,琴樂傳來,一片歡樂氣氛。
楊璉突然想起那首著名的詩句: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這雖然是南宋的詩詞,但用在這個時候,特別合適。南唐李氏自稱是大唐後裔,在金陵可謂紙醉金迷,幾乎不思進取,滅國也就在情理之中。
前兩年,李璟在國庫不充足的情況下,依然堅持在宮城內建造了百尺樓、綺霞閣,並邀請群臣參觀,群臣都贊建築精美華麗。由此可見,李璟是奢侈之人,在亂世中,這樣的人,必然不成氣候。
想到這裡,楊璉忽然搖搖頭,他居然為李璟考慮?這不合理,自己的目標是要奪取南唐的江山,自然是希望南唐越爛越好,這樣難度就容易許多。不過,從另一方面來講,北方數年之內,就變成了郭威的後周,如果南唐國力不濟,根本無法抵擋後周的進攻。所以楊璉是矛盾的。
使勁甩了甩頭,楊璉將這些思緒甩出了腦海,現在不需要想那麼深遠,他還有很多路要走,日後若是與後周柴榮,又或者是趙大打交道,那也是日後的事情。
突然,楊璉眼睛一亮,前方一個女子,背影是如此的熟悉,他曾經以為她死了。
「張綺櫟?」楊璉忍不住喊出聲來。他可以肯定,張綺櫟肯定是來到了金陵,可是她在何處?
楊璉忙奔了上去,可是這一帶地形複雜,小巷子很多,那女子不知道有人在追她,在小巷子里穿梭著,很快就將楊璉甩掉了。楊璉丟掉了人,無奈的撓撓頭,只得回走,這時他才發現,小巷子道路眾多,轉了半天,還沒有走出去。
最後楊璉問了一個老漢,在他的帶領下,這才走出了小巷子。回到來福客棧,已經是戌時,天色已經黑了,來福客棧內一片狼藉,小二黑找了好幾個木匠,按照楊璉的的構思,改建客棧。
來福客棧與酒肆之間已經打通,寬約五步的距離,兩邊已經安裝了扶手,紅漆還沒有干,散發出的味道有些難聞。楊璉巡視了一番,對小二黑還算滿意,這人做事還算靠譜,應該值得信任。
楊璉忙了一天,又與陳鐵打了一架,雖然時間極短,但楊璉是全力以赴,當時大汗淋漓。此時汗水已經幹了,非常不舒服,讓王虎燒了熱水,先洗了個澡,吃了飯略作休息,便陳沉睡著,明日還要早起,帶著部下鍛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