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誘敵深入

?余安急於收復舟山，次日一大早，留下一千多士兵守衛大衢山，舟山水師主力南下，攻打舟山。這一次遠依舊顯得十分謹慎，速度較快的鬥艦在左右開路，進行偵查，樓船和艨艟戰艦在後。，一個時辰后，余安到了舟山外圍，有士兵帶來了最新的消息。

水寨已經被燒沒了，在海浪的沖刷下，水寨已經支離破碎，海面上只有幾塊殘留的木板，隨著波浪起伏。

余安咬著嘴唇，十分憤怒，水寨是他的心血，偏偏被唐軍一把火給燒了，令他無比傷心。這些唐人，太可恨了。

偵查的士兵還帶來了一個消息，唐軍已經龜縮在舟山城中，打算負隅頑抗。余安立刻下令士兵登陸，他的水師有五千多人，如果唐軍真的只有十幾艘戰艦的兵力，想來不過一千多人。余安覺得自己在舟山經營多年，有一定人脈，唐軍士兵雖然足夠守城，但只要他登高一呼，城中的百姓必能積極響應。

吳越軍水師放下小船，渡到了岸邊，依次上了岸，半個時辰后，五千多人齊聚在岸邊，余安清點了士兵，留下一千人守在船上，餘下的兵馬趕去攻打舟山。

舟山縣，楊璉站在城頭，目光凝視著遠處，隱隱約約地，他能看見海邊吳越國的軍旗，吳越軍來了，大戰就要來臨了，身邊的章文濟、章文朝兄弟十分緊張。

「吳越軍雖然驍勇，但前幾年敗在我的手下，鮑修讓被燒成焦炭，沒有什麼好害怕的。」楊璉淡淡的說道，言語之間，一點都不緊張。

章文濟想起楊節度已經有妙計，心中逐漸安定下來，與章文朝相視一眼之後，兩人都暗自下定了決心，要與楊節度死戰舟山。他們決不能落在章文益、章文益兄弟的後面，要知道他們已經是福州的指揮使，而兩人不過是校尉，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兩人都是依靠楊節度逐步得到高升，章文濟、章文朝兄弟覺得，只要能立下功勞，升官發財不是難事。

「楊節度，吳越軍四千多人，已經朝著縣城殺奔而來！」探子前來稟告。

楊璉點點頭，揮手示意他下去再探，又吩咐章氏系兄弟道：「文濟、文朝，吳越軍殺來，可依計行事。」

「喏！」兩人應著，下了城頭，分別布置去了。

楊璉負手而立，站在城頭，若有所思余安仗著四千人，想要拿下舟山縣，未免太天真了一些，他要讓余安吃一個大虧，這樣才能調動更多的吳越軍兵馬。

一炷香后，吳越軍殺到了城下，余安望著城頭，不由抿抿嘴，在半路上，他遇見幾個受傷的商人，向他報告了一件事情，舟山被唐軍攻陷之後，唐軍在城中燒殺搶劫，奪取百姓的糧食、錢財。

這幾人拚死逃出，這才撿了一條性命。

余安先是疑惑，隨後就想明白了，唐軍孤軍深入，肯定是缺糧，所以才會做出這種行徑，這為余安提供了好機會。他希望舟山縣城中的百姓能夠反戈一擊，幫助他奪取縣城。

余安缺乏攻城器械，但他知道時間很緊，他南下之後，嵊泗列島那邊，邵可遷的壓力一定很大，所以他要儘快攻破舟山，北上支援邵可遷。

攻城器械不足不要緊，只要城內的百姓敢配合，舟山縣城就是囊中之物。余安也不多話，立刻讓士兵擺開陣型，準備進攻。他站在一塊地勢比較高的小土包上，指揮著士兵。

昨日砍伐了不少樹木，原本是想用來填灘涂，以便登岸，現在用不著了，簡單改造之後，可以用來攻城，士兵們忙碌一陣，響午時分，三軍吃過了胡餅，開始進攻。鼓聲隆隆，響徹在天際，余安用這種方式告訴城中的舟山百姓，吳越的兵馬殺回來了。

鼓聲響了三通，余安一揮手，吳越軍刀盾兵在前，弓弩手在後，夾雜著扛著簡易雲梯的士兵，沖了過去。

楊璉站在城頭，目光堅定，守住舟山，勢在必得。他揮揮手，讓弓弩手準備，等吳越軍進入射程，就開始射擊。腳步聲傳來，距離近了，甚至能聽見吳越軍由於奔跑而發出的喘息聲。

楊璉舉起手，默默計算著距離，一般步弓的射程約在百步，當吳越軍進入射程之後，他沒有立刻下令，而是等待著，距離越來越近了，殺傷力也會更強，為了多殺敵人，楊璉選擇等待。

吳越軍也沒有射擊，因為他們是仰射，射程相對要短一些。前方的刀盾兵拚命奔跑，九十步、八十步、七十步、六十步！

楊璉猛地一揮手，下達了攻擊的命令，弓弩手紛紛射出箭羽，吳越軍的刀盾兵急忙把木盾擋在身前，「奪奪奪」，箭羽釘在木盾上，發出一陣陣的脆響，有的箭羽刺穿了盾陣，不幸運的士兵被射中，慘叫著倒下。

吳越軍的傷亡並不能阻止他們繼續前進，在唐軍射擊的間歇，他們繼續狂奔，弓弩手也開始還擊，箭羽在舟山縣城池上空穿梭，不時有士兵倒下。

余安觀察著局勢，他發現唐軍雖然奮力抵抗，但城頭上的守軍並不多，所以殺傷力有限，余安對這個現象感到疑惑，他猜想的結果，是唐軍大批南下，攻取溫州，不然無法解釋舟山的唐軍兵力會如此稀少。

不管怎樣，舟山唐軍不多，這個時機不是時時都有的，上天給了他收復舟山的機會，他一定要把握。就在他想著的時候，吳越軍已經利用人數上的優勢壓制了唐軍的弓箭，唐軍弓弩手大多數的時間裡躲在女牆后，偶爾才探出頭來射擊。

余安讓鼓手把大鼓敲得聲音更大，激勵著士兵，旗手也奮力舞動著旗幟，告訴吳越國的士兵，奮勇上前。

吳越軍殺到了護城河外，他們迅速渡過了護城河，把雲梯架在了城牆上，士兵們奮力爬了上去。吳越軍的弓弩手暫停了射擊，避免殺死自己人，唐軍得以從女牆后冒出頭來，與吳越軍肉搏。

吳越軍的缺點在於，雲梯不多，但唐軍的士兵也不多，這恰好形成了一種平衡，廝殺聲中，很快城牆下就有了一層屍體。

余安沒有放棄，繼續進攻，他在等待，等待一個屬於他的機會。雙方又廝殺了一頓飯的功夫，機會來了。

或許是城中的百姓無法忍受唐人的剝削，他們突然發難，並設法打開了城門，更有十幾名百姓殺上了城頭，準備迎接吳越兵。這時，唐軍發動了一波極為猛烈的進攻，把吳越兵的雲梯掀倒在地。

吳越軍的雲梯本來就是臨時打造，並不堅固，落在地上，大部分都散了架，再也不能使用了。

余安看見這一幕，迅速下達了命令，從城門攻入舟山，其實不等余安下達命令，吳越兵都不是傻子，已經有一部分士兵沿著城門殺了進去。攻進了城門裡之後，吳越國士氣大振，他們沿著街道向前廝殺，五百多人進入了城中，與唐軍肉搏。

余安見有不少士兵進入了城中，大手一揮，一千人又撲了上去，城中的廝殺聲更加大了，余安甚至能看見有人試圖砍下唐軍的軍旗。余安捋著鬍鬚，這一戰看起來應該沒有懸念了，唐軍人數太少，根本守不住城池。

後援的一千人有半數進入了城中，忽然，城頭上，唐軍突然倒下了大量的油脂和蘆葦，火把扔下，蘆葦迅速燃燒了起來，火勢衝天，有數十名吳越國士兵，被大火吞噬，慘叫不已。

「該死！」余安皺眉，不過心情還算輕鬆，將近一千人已經進入了舟山縣城，以唐軍在城池上布防的兵力來看，唐軍人數根本不足，這場戰鬥沒有懸念，唯一不能確定的是，他什麼時候收復舟山縣——當然，今日收復是沒有什麼問題的，至少在余安的心中，是這麼想著的。

余安派了五百人上去滅火，儘快打通進入城中的通道，但很快他就發現，這場大火併不容易撲滅，而且，令他驚異的是，城中的廝殺聲居然逐漸小了。

五百人加快了滅火的速度，唐軍並沒有管他們，等到大火徹底熄滅，地上留下了無盡的灰燼，黑水流入護城河，把一切都染黑了。

讓吳越人更為鬱悶的是，城門再度關上了，廝殺聲也幾乎聽不見了，這是怎麼回事？余安想要踮起腳尖觀察，卻發現不管怎麼看，他都無法觀察到城內的情況。

余安的心中升起了一絲不安，將近一千人殺入舟山縣，不到一個時辰，就像泥牛入海，居然半點聲音都沒有了，他怎能不奇怪呢？就在他奇怪的時候，城頭上，唐軍再度出現了，而且出現的人更多，唐軍把搖搖欲墜的旗幟給扶正了，一名唐軍的旗手外舞動著旗幟。

「他們說什麼？」余安沉聲問道。

旗手臉色十分難看，有些支支吾吾，他不敢說。

「儘管說！」余安下令。

旗手這才吞吞吐吐地說了出來，唐軍剛在在向他表示謝意，一千多顆人頭，可是一筆不小的戰功，唐軍主帥楊璉的意思是，希望他再派多一些士兵，這樣唐軍將士就會有更多的人頭，更多的戰功。

余安臉色鐵青，他握緊了雙拳，這時候，他知道了，攻入舟山的這支唐軍主帥是楊璉，那個曾經給吳越國殺來恥辱的唐軍將領，鮑修讓被他活活燒死，福州也落入大唐之手。而今，他余安會走鮑修讓的舊路嗎？

不，絕不！余安心中想著，再度凝視了一眼舟山城頭，舟山城牆上的唐軍明顯多了，所以答案只有一個，剛才楊璉是在示弱，引他上當。城門被打開，這必然是楊璉設的計謀，吳越大軍收復舟山心切，在這個時候，根本不可能多想，只會趁勢攻入城中。

至於那些攻入城中的吳越兵，為何短短一個時辰就被殲滅，余安所不能知道的了。

平白無故折損了一千多人，對士氣也是極大的打擊，余安心中即使不滿，也知道不能攻城了。他的部隊是水師，攻堅不是所長，舟山的唐軍人數不多，他還有勝算，但如果超過一定數量，就很難攻城了。

余安猜測，唐軍之所以能迅速啃掉進入城中的吳越兵，應該是楊璉偷藏了兵馬，就算是現在他看見的唐軍，很有可能只是冰山一角。唐軍到底有多少錢？三千？五千？七千，又或者是一萬人？

余安猜測的這些數量，不管是多少人，以他目前的兵力都很難攻下，即使唐軍真的只有三千人，四千左右的吳越兵怎麼可能攻下舟山？而且唐軍有城池可以依仗，佔據了地利，余安最多只有一個人和。

余安皺著眉頭，他有退兵的想法，至少要先知道守備舟山的唐軍士兵有多少，才能進行下一步的計劃。余安一旦決定，就沒有久等，他迅速帶兵撤退，只留下數百人收拾屍體。

然而這時，楊璉並不給他機會，派章文濟出擊，把這些吳越兵都趕走了。楊璉看了一眼城中，主要幹道上，被挖了幾條暗道，唐軍士兵殺入，沒有提防，被守在屋頂的唐軍一陣亂射，亂了陣腳之後，落入坑中，只能是束手就擒。

一千多名唐軍戰死的約有三百多名，餘下的，都被楊璉關押了起來，這些吳越兵多半是舟山一帶的人，楊璉想要在舟山長期生存，就不能亂殺。

楊璉一邊整頓兵馬，一邊派人安撫城中百姓，並許諾，若百姓家中有人蔘軍的，只要說服他們，不再與大唐為敵，不再為吳越國效命，便可免除一死，等到戰爭結束，楊璉自然會放了他們。

楊璉的許諾得到了一些百姓的支持，吳越國固然重要，但在大多數的百姓心中，家才是最大的，在兩者有利益衝突的時候，自然會選擇最為有利的一種。

楊璉甚至還允許他們去探望親人，又打開了府庫，他下令士兵他他下令士兵，沒有他的命令，不得私自行動。三軍加快了砍伐樹木的速度，尤其是保留樹枝樹葉，然後把樹枝樹葉扎在一起，此外，他還砍伐了很多的蘆葦，同樣扎在一起。余安要在天亮之前，準備好足夠的東西，供明日登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