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收攬民心
?周宗領兵南下，一路上允許士兵燒殺搶劫，所過之處，可謂寸草不生，雞犬不寧，凡是活著的東西，不是被殺，就是被吃。所過村莊，幾乎被焚燒殆盡，金銀錢帛都被士兵搶走。
唐軍士兵得到了錢帛，發泄了一通之後，士氣大振。唐軍四處屠殺的消息傳開，通往杭州路上的村莊頓時為之一空，百姓們收拾了行李，推著手推車，朝著杭州趕去，希望大王能夠庇護他們。
消息傳到杭州，錢弘俶與左右丞相吳程、元德昭以及母舅鄭國公吳延福等人商議了一番之後，鑒於有越州的前車之鑒，錢弘俶沒有打開城門，百姓們哀聲震天，哭了兩日，見杭州城沒有打開的跡象，有的朝著西邊走去，有的則渡過錢塘江，趕往越州，等這批百姓抵達了蕭山，才發現蕭山已經易主，被大唐佔據了。
百姓渡河的時候，邵可遷的水師就在錢塘江上布防，對於這些可憐的百姓，邵可遷沒有阻止他們渡河，更沒有追殺。不過，等到百姓渡過了錢塘江，發現情況不妙的時候，邵可遷就不准他們返回了。
在越州吃過了虧之後，邵可遷接受了教訓，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從錢塘江南岸進入北岸，哪怕是一隻蒼蠅也不可以。渡過了河的百姓們頓時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生恐佔據了越州的唐軍像周宗一樣，四處屠殺百姓。
短短的兩日，錢塘江南岸就聚集了至少五千人，其中以婦孺居多，她們見走投無路，抱頭痛哭。由於來的匆忙，周宗又派出了唐軍鐵騎在後面追殺，百姓們為了逃命，丟棄了不少物什，糧食也丟棄了不少，再加上一群流民亂鬨哄的，不少遊俠兒無賴沒有帶糧食，就去搶劫，弄得百姓惶恐不安。
一些遊俠兒甚至組織起來，以保護為名，向百姓徵收糧食和保護費，誰若是不聽，就飽以老拳，打死了幾個人之後，百姓們再也不敢與遊俠兒為敵。百姓們就住在離蕭縣十餘里的地方，雖然蕭縣不遠，可是唐軍的威名，他們不敢靠近，生恐被唐軍殺死。
又過了四五日，百姓的糧食幾乎都吃絕了，遊俠兒們手拿大棒，威脅百姓去河裡抓魚，林中抓鳥，山上抓雞，一開始還頗有收穫，但很快，禽獸們都選擇了離開，再不走，就要被吃光了。
這時候雖然不至於人吃人，但情況已經惡劣到了極點，荒野里，不少婦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她們好幾日沒有吃過東西，只喝了一些水，根本難以充饑，而且，她們時不時還面臨著遊俠兒的淫威，不少婦女用黑泥染了臉，頭髮也弄得亂糟糟的，就是希望能避免這場浩劫。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在幾日沒有進食之後，越來越多的百姓病倒了，缺醫少葯的他們，有人發起了高燒，這種情況非常不妙，若是有人死亡，又得不到及時處置的話，很有可能發生一場瘟疫，那將會死更多的人。
有經驗的老人家已經有些恐懼了，戰爭歷來是最為恐怖的，也不知道這場戰爭什麼時候會結束？
幾名遊俠兒十分悠閑地轉悠著，吃飽喝足之後，他們在百姓中尋覓著貌美的女子，那個叫什麼來著？溫飽思春意？好像是這麼說的。
幾名遊俠兒晃悠的時候，忽然，一個百姓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他連滾帶爬，一邊喊道：「不好了，唐軍殺來了！」
遊俠兒面面相窺，很快就做出了決定，他們撒腿就逃，只要能逃得性命就好。
唐軍一行人約有兩百騎兵，一個個全副武裝，在中央的，正是楊璉，身邊，章文濟緊緊跟上，四周騎兵已經散布開來，警惕地看著四周。
百姓們已經得到了消息，對此，他們惶恐無助，幾天沒有吃飯，力氣已經衰竭，想要逃走，卻根本不可能，鐵蹄的聲音越來越清晰，百姓們聽了，越加惶恐不安。
終於，唐軍士兵出現了，他們一個個騎著高頭大馬，身上的鎧甲反射出太陽的光芒，不少士兵臉上帶著傷痕，眼睛卻炯炯有神，其中一人，臉上還有一道刀疤，看起來頗為嚇人。
百姓們慢慢聚攏在了一起，五千多人密密麻麻，一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根本望不到頭。
楊璉策馬站在一處較高的山坡上，凝神看著遠方，章文濟說的沒有錯，這裡的百姓太多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
「楊節度，真的要如此嗎？」章文濟問道，他總覺得這個時候發善心並不妥當。
楊璉用力地點點頭，平定吳越國，不僅僅是捉拿錢氏那麼簡單，只有收攬了民心，吳越舊地才會穩定下來，而今大唐戰火綿綿，楚地失利，南漢又試圖北上，儘快解決吳越國的戰事，才能抽身出來，應付其他敵人。
楊璉儘管前幾日驅趕越州百姓入城，實際上殺戮不多，而周宗一路南下，所過之處，寸草不生，這兩者有本質的區別。楊璉緩緩策馬，奔下了山坡，身後，一群騎兵緊緊跟上，鐵蹄撞擊著地面，鳥雀驚起。
這群百姓是以村子為單位，見唐軍殺來，較為強壯的漢子護衛著族中的長老，站在人群的最前端，族長已經打定了注意，要誓死護衛族人。
鐵蹄如風，很快到了百姓前，騎士們一字排開，十分警惕地看著前方，章文濟在楊璉身邊，更是打足了精神。戰馬打著響鼻，停了下來。楊璉緩緩上前，木栓掃視了一番百姓。
一名族長感受到楊璉的目光，心中升起一絲懼意，想了想，他壯著膽子上前，朝著楊璉施禮，道：「將軍，老朽有禮了。」
楊璉淡淡地看著他，道：「你是什麼人？」
「老朽是張家莊的族長，名叫張德。」老者沖著楊璉再度施禮。
楊璉環顧了一眼四周，百姓們都帶著懼意，這麼多的騎兵，要殺毫無抵抗能力，又餓了幾日的百姓，幾乎不費什麼力氣。
忽然，人群中，哭聲傳了出來，一個小孩被一個中年漢子摟著，孩子身子一陣抽搐，體溫很低，似乎是生病了。
「我的兒啊，你不能死，不能死啊！」一個婦女哭了起來。
人群頓時騷動了起來，小孩的族人都紛紛靠了過去，抱著孩子，伸手一摸，額頭燙的厲害，如果不能及時治療，這條命就丟在這裡了。
楊璉回頭看了一眼一名大夫，道：「你，去給他看看。」
大夫答應著，翻身下馬，幾名士兵跟在他的身後，保護著他，大夫分開眾人，一邊走，一邊道：「讓開，我是大夫！」
百姓們讓開了，眼巴巴地看著大夫，大夫走到小孩身邊，伸手摸了摸額頭，又翻開眼睛看了看，再伸手一搭脈搏，片刻，道：「這孩子幾日沒有吃飯，是餓著了，又受了風寒，身體抵抗不住。若不能及時治療，恐怕這條命就要丟了。」
「大夫，還請救救我的孩子。」婦女聽了，猛地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大夫略作遲疑，他可不是主事人，族長反應過來，顫巍巍地朝著楊璉走了過來，跪在了地上，道：「將軍，救救孩子吧，張氏一族，必定永世難忘將軍大恩。」
「將軍，救救孩子吧！我等願意為將軍做牛做馬。」百姓們紛紛跪了下來，這個時候，他們已經沒有了出路，只能依靠這個看起來兇狠但似乎心還算好的將軍。
楊璉沉吟著，這時，幾名親兵把遊俠兒給抓了回來，這些遊俠兒逃走的時候太過於引人注目了。
「將軍饒命呀！」幾名遊俠兒撲到在地上，身子顫抖著。
楊璉瞄了他們一眼，道：「你們是什麼人，看見本將來了，居然還敢逃走？」
「將軍，我們都是良民、良民。」一名遊俠兒說道。
「哦？你們真的是良民？」楊璉笑了笑，他一眼就看出這幾人的打扮，就像金陵城中的那些個遊俠兒一樣，平素好事不做，專門幹些偷雞摸狗，欺男霸女的事情來。
「將軍，他們都是惡霸！」一個百姓忍不住說道。
隨著這人的話，越來越的百姓開始指責他們，聲音越來越大。
遊俠兒們臉色通紅，一人忍不住大聲反駁，但他們人數太少，聲音很快就被淹沒在百姓的討伐聲中。
「停，停！」楊璉高聲喝道，抬起手來，向下一壓，示意眾人安靜。一旁的親兵也在大聲的吆喝著，百姓們逐漸安靜了下來。
「本將乃是大唐順天節度使楊璉，或許你們聽過我的名字，或許沒有，不過這不重要，從今日起，本將就會主宰吳越國的命運！」楊璉大聲的說道，擲地有聲。
百姓們有的不信，有的卻聽過楊璉的名字，當年奇襲福州，殺死了吳越國名將鮑修讓的，不就是眼前的這個人嗎？想不到他居然如此年青。
「古人云，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民，就是水，所以，本將必然會善待你們，給你們糧食，給你們土地，讓你們可以繼續活下去。」楊璉又道。
百姓們先是一愣，幾名族長反應過來，朝著楊璉深深一鞠躬，道：「楊將軍高義，老朽自當銘記。」
楊璉目光掃視眾人，接收這麼多的百姓，有好處，也有風險，他必須要有所防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