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計中計

?這時候的三司會審，即是大理寺寺卿、刑部尚書、御史中丞共同主持的會審制度，這樣的陣容十分豪華，一般只有特別重大的案件，才由這三個部門審判。．

這樣的比例，大理寺就佔據了一個，所以蕭儼立刻答應了，刑部那邊，是張易主持，御史中丞則是高越。這兩人除了張易兩不靠之外，高越文采斐然，與江文蔚齊名，兩人惺惺相惜，關係不錯。

前幾年江文蔚被貶，三年後病逝，對韓熙載、常夢錫等人是一個打擊，由於江文蔚的關係，高越傾向於燕王一黨，所以說三司會審，對燕王有利，難怪李弘冀忙不迭的答應了。

李答應之後，蕭儼面無表情，心中卻在沉吟著，以他對楊璉的了解，楊璉如此這般，難不成有什麼陰謀不成？可是想想三司會審的官員，這對楊璉沒有什麼好處呀。

楊璉拱拱手，道：「陛下，既然此事定了下來，微臣希望諸位會審的官員，能夠公正處理，還微臣一個公道。」

「這個是自然，這一次無論是誰，一定要證據確鑿，若是有人故意陷害，朕絕對不輕饒。」李說道，他也希望這件事情，與楊璉沒有一點關係，如果真的有，他該怎麼辦呢？

蕭儼忙道：「陛下放心，這件事情關係重大，臣等必然會秉公處理。」

李仍然有些不放心，道：「這件事情審完之後，三司寫好摺子，一併遞上來，朕想要看一看，再定奪！」

「喏！」蕭儼回答著，見李一臉倦意，便告辭走了出去。

李弘冀冷哼了一聲，沖著父皇施禮之後，便也告辭了。

楊璉正要轉身離開，李突然開口，叫住了他，道：「吳侯，這件事情究竟與你有沒有關係？」

「陛下，按適才張登海、蕭寺卿所言，城南那處地方爆炸的時候，微臣就在裡面，可實際上，微臣安然無恙，一點傷勢都沒有，這證明爆炸的時候，微臣並不在哪裡。」

「吳侯，你的意思是，蕭卿家在說謊？」李問道。

「微臣不敢肯定，或許是蕭寺卿認錯了人。」楊璉說道。

李點點頭，據蕭儼所說，那時候是晚上，認錯人也是正常的，只是，他為何偏偏認準了吳侯？這事情，的確有些蹊蹺。

天子下令三司會審，處理城南爆炸一事，消息很快傳到各部，氣氛頓時都緊張了起來。各部的大小官員都覺得，如今的大唐雖然沒有打仗，但每一天的日子，過得並不比打仗的時候輕鬆。

刑部尚書張易得到消息，十分鬱悶，這件事情表面上看起來簡單，實際上涉及了齊燕之爭，他該如何處理？如今看起來，是齊王的勢力更大一些，可是若這事情真的是吳侯做的，光是私造兵器這一項，就足以讓他滿門抄斬，更不用說偷偷製造火藥了。

張易覺得這件事情一定要慎重，他必須要掌握更多情況，才能指導該怎麼去做。

相比張易的猶豫，高越倒是顯得輕鬆許多，他與江文蔚交好，而江文蔚在政治上，與常夢錫、韓熙載、孫晟等人一黨，所以這個選擇，並不難。

楊璉剛走出皇城，齊王李景遂趕了過來，他是得到消息匆匆趕來的，他覺得這事情不可能是吳侯做的，但一定要問清楚，不然他這顆心無法放下。楊璉解釋了一番，告訴齊王，這件事情不用擔心，事情並不是他做的。李景遂這才放了心。

燕王李弘冀帶著一臉得意回到了燕王府，剛進門，陳棟慎神色慌張地快步走了過來，道：「燕王，大事不妙了。」

「發生了什麼事情？如此大驚小怪？」本來興緻很好的李弘冀被陳棟慎這句話弄得十分鬱悶，便不解地問道。

「燕王，孫宰相在內等候。」陳棟慎說道。

李弘冀皺皺眉，快步走了過去，孫晟正在密室里焦急地踱步著，只見他眉頭緊皺，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當他聽見門外的腳步聲，急忙抬起頭來，疾步走到李弘冀面前。

「燕王，救我！」孫晟只吐出了這四個字，但每一個字，都彷彿有千金重。

李弘冀微微一愣，孫宰相是朝廷重臣，能讓他說出這番話，證明這件事情，一定非常嚴重，而且嚴重到以他宰相的地位都保不住。「孫宰相，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唉！」孫晟嘆息了一聲，道：「燕王，城南爆炸的事情，你的聽說了？」

「不僅聽說，而且還經歷了，從孤掌握的情報來看，楊璉犯下了重罪，只等收集了證據，楊璉就逃不掉了。這一次他就算不死，也要脫一層皮!」李弘冀說道。

「哎呀，燕王，那個地方，並不是楊璉的產業，而是，是老朽的產業呀！」孫晟說道。

李弘冀目瞪口呆，失聲道：「這，這，這怎麼會是你的產業？」

「燕王你忘了？前次在蘇常刺殺楊璉不成，燕王損失極大，後來為了彌補損失，招募死士，燕王花費了不少銀兩。這隻出不進，入不敷出，為此，老朽在城南設了一間兵器鋪，同時準備火藥，也是為日後不時之需。」孫晟解釋。

「啊！」李弘冀先是吃了一驚，身子緩緩坐了下來，這事情孫晟曾經給他說過，但沒有透露的太詳細。正是靠著販賣火藥的金錢，李弘冀才能迅速恢復了實力，如今部下的死士又有了百餘人之多。

「燕王，這事情可鬧大了，燕王一定要救救我呀，不然，燕王就等於斷了一直胳膊。」孫晟在哀求的同時，不忘提醒燕王，如果他被撤職又或者是被殺，起結果都是一樣的，燕王的勢力必然會進一步受到削弱。

李弘冀也明白這個道理，他沉吟了好一會，道：「真是可惡，如今看來，這事情就明擺著是楊璉設的套。」如今三司會審，非同小可，父皇也極度關注，想要從中搗鬼，就難了。

「這一次的爆炸，想來應該銷毀了一些證據，孫宰相，你再想想看，還有誰知道這是你的產業的？」李弘冀問道。

「汪成，對，就是汪成。那處房產，是老朽托汪成買的，物主的名字也是汪成。」孫晟忙道。

「這麼說來，若是汪成死了，就沒有了線索？」李弘冀道。

「這事情畢竟是大事，只有汪成一人知道。」孫晟說道。

李弘冀忽然笑了起來，道：「既然如此，這事情就好辦了。」

汪成身著青衣，背著一個包袱，左顧右盼，準備逃出金陵城。

在大半年前，汪成投靠了孫晟，這對於他一個平凡的商人來說，能夠攀上堂堂宰相，是許多商人一輩子都不敢去想的。為了得到更多的利益，汪成毫不猶豫地投靠了孫宰相，替他賣命辦事，有了孫宰相的幫助，他的經商之路的確也容易了許多，不少地方上的官員們，知道他是為孫宰相辦事之後，不僅不為難，甚至還送上一些禮物，希望他能在孫宰相面前說上幾句好話。

靠著孫宰相的名頭，汪成十分幸運地賺了不少錢。原本這樣的生活還可以繼續，可是，昨夜發生的事情改變了他的命運，孫宰相托他買的那一處房產，暗中製造火藥、兵器。孫宰相自然是打著賺錢的名頭，但精明的汪成，發現每個月都會有一定數量的火藥和兵器不知去向，這些東西並沒有被賣掉。

那麼這些東西去了那裡？答案呼之欲出，孫宰相是燕王的人，這些火藥、兵器肯定是流入了燕王府。若是平時，汪成自然不會去管，可是如今出了這等事情，爆炸夷平了方圓數百步的地方，摧毀了幾十個民居，死了不少人，出了這樣的事情，官府肯定會清查。

一旦查起來，孫宰相是堂堂的一品大員，他自然是沒有事情的，可是自己呢？肯定會被推出來當替罪羊呀。所以，汪成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立刻收拾了細軟，準備躲一段時間。

至於妻兒，他已經送到了朋友那裡，托朋友照顧。這樣自己一個人，逃亡也方便。

由於前些日子燕王妃被偷換了，至今兇手還沒有被抓到，所以城門口的盤查還是比較嚴的，城內排起了長隊，足足有三十多步，守城門的士兵正在挨個兒檢查。不過檢查是假，實際上是趁機勒索罷了。

汪成從懷裡掏出了一塊碎銀子，約莫有二兩的樣子，他已經打定了主意，到了門口就立刻賄賂這些士兵，儘管出城才會安全。

隊伍緩緩前移，汪成焦急地等待著，足足過了一頓飯的功夫，才輪到了他。

「你，是去哪裡？」一名士兵上下打量著汪成，汪成穿的是絲綢，但看他的樣子，顯然不是官宦人才，所以極有可能是商人。

「軍爺，小人是去城外探親的。」王晨說著，手遞了過去，不露聲色地把二兩碎銀子放入士兵的手心。

士兵非常麻利地收了起來，沉甸甸的銀子落在掌心，他能分辨出有多重，二兩銀子數目可不少，士兵心花怒放，點點頭，道：「快走，快走，不要耽擱老子的時間。」

汪成心中一喜，正要離開，忽然，城內急促的馬蹄聲響了起來，汪成覺得有些不妙，他急忙奔上幾步，想要離開，這時，卻有人喊了起來，道：「站住，任何人不得出城！」

汪成心中一驚，正要搶先出城，兩名士兵反應極快地擋住了他。汪成無奈地站住了，心中只希望與他沒有關係。

騎馬趕來的是朱令，他奉了燕王之命，一路匆匆趕來，就是為了阻止汪成出城，在人群中掃了一眼，朱令從孫晟的描述中，發現有一個人很像汪成。

「你，叫什麼名字？」朱令問道。

「小人張斌，見過軍爺。」汪成哪裡肯說實話，胡亂說了一個名字交差。

朱令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道：「既然你姓張，那就不關你的事情，你走吧！」

汪成送了一口氣，邁步離開，剛走了七八步，背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道：「汪成！」

汪成條件反射，習慣性的應了一聲，忽然他覺得不對，正要否認，朱令已經撲了上來，一招就把汪成拿下。

「捆起來，送回去。」朱令下令。

「喏！」跟他而來的士兵說道，把汪成五花大綁起來。

「將軍，這是？」一名膽子比較大的士兵問道。

「唉，這人是王爺府中的家奴，不料貪圖王爺的財富，偷了金銀逃走，幸虧本將及時發現，這才率兵來追。」朱令說道。

這些守城門的士兵聽了，儘管不知道是哪個王爺，卻也不敢多問，只得陪著笑。

「諸位都是盡忠職守之人，本將能擒獲賊人，多虧了諸位，這份功勞，王爺記下了，他日王爺登基為帝，必然少不了諸位的功勞。」朱令又道，話依舊說的很是模糊。

士兵們現實一愣，旋即都明白了過來，這是齊王府的人啊，當今大唐的皇太弟就是齊王，日後大唐的江山就是他的。幾名士兵都笑了起來，與朱令說著好話。朱令聊了一會，帶著人匆匆離開了。

汪成被塞進了馬車裡，誰也看不出，裡面藏著一個身份平凡的重要人物。小半個時辰后，汪成被押送進了燕王府。朱令力氣大，像拎小雞一樣拎著汪成，扔到了燕王李弘冀的面前。

「哎喲！」汪成叫了一聲，抬起頭，看見一臉威嚴，頗有氣勢的李弘冀，不由就是一愣，隨後他又在一旁看見了孫晟孫宰相。

「孫宰相，我是汪成，是汪成呀！」汪成撲了過去。

「哼，老夫知道知道你是汪成，汪成，老夫問你，你打扮成這個樣子，是要做什麼？」孫晟問道。

汪成自然不會承認，便道：「孫宰相，小人是要出去，進一批貨。」

「進一批貨需要把妻兒都送到別處？」孫晟毫不客氣地指摘，他冷冷地看著汪成，直言道：「依老夫看，你是想要逃走吧！」

「逃？孫宰相何出此言？」汪成說道，依舊不肯承認。

李弘冀在一旁，冷哼了一聲，道：「孫宰相，你何必與他多話？」

「是，燕王。」孫晟忙應著，一揮手，道：「來人呀，把人都帶上來！」

隨著孫晟的聲音，兩名婦人帶著三個小孩，哭哭啼啼地走上來，汪成定睛一看，原來是妻妾，此外還有他的幾個孩子，想不到居然被抓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