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李恪與房遺愛
轟動了洛陽城的表演之後,雖然大街小巷裡都在傳說著這樣一個如水光瀲灧的女子,但商商的生活卻又歸於了平靜,只是在雲水坊里修些樂譜,做新曲,間或與玲瓏、蠻兒幾人研究舞蹈,一向不怎麼出門的她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出名到街知巷聞。倒是表演第二天雲姐拿給她的六百金賞金讓她開心了好久,雖然雲姐扣了一部分,但是到她手的這部分還是讓她大大的感嘆了一把:這就是第一桶金啊!
吃過了早飯,綠袖吩咐了小丫頭們抬些冰擱在屋裡,商商就有些食困,悶熱的天氣,象是要下大雨似的。
自從那次演出后,雲姐就給商商換了個住的地方,讓她在如玉隔壁的臨風小樓住下,與如玉做了鄰居,此時的商商正在臨風樓的二樓露台上有一張沒一張的看著譜子,看了一會兒,正尋思著過兩日雲水坊又要做表演了,不知弄個什麼曲目好,一抬頭,卻看見碧桃進了園子里,徑往自己這處來。
來不及同綠袖見禮,碧桃提了裙子就匆匆的上了樓,向商商輕輕一禮道:「商商姑娘,吳王殿下來了,在前院的水榭里,點名要姑娘去伺候,雲姐讓婢子來請姑娘。」
「李恪?」商商皺了下眉頭,如今日頭漸長,有些文人們倒是中午就顛顛的跑來雲水坊里坐著,叫些瓜果,再要兩個歌姬作陪,慢慢消磨長長的日頭,只是這個人,放著自己那麼大的牡丹閣不呆,怎麼偏生就喜歡來雲水坊討這個不自在。雖說沒人敢給他臉色看,但他自己就不覺得不自在么?
後頭一路跟上來的綠袖會意的上前,三下兩下的替商商拾掇了一番,因天熱也沒插太多的花呀朵兒的,免得看著鬧得慌,只斜戴了一枝碧玉鈕紋簪子,看著清清涼涼的。又從柜子里拿出一把細絹綳的傘,兩人這才隨著碧桃下了樓。
到了前院,雲姐正站在月洞門外頭,看到商商來了,搶上兩步拉住她叮囑道:「吳王來此點名要你相陪,隨他同來的是高陽公主的駙馬房遺愛房公子,還有兩位清貴文士,看來也只是吟詩取樂而已,你小心侍候著便是,莫要莽撞了。」
「我知道了,雲姐放寬心。」商商淡淡回道,回頭掃了眼為她撐著傘遮太陽的綠袖,抬步便要往前走。
「商商!」雲姐伸手拉住她的衣袖,躊躇著道:「若是吳王對你有。。。。。。有梳攏的意思,你――你就回他,你尚未成人,想來他自恃身份,應該也不會太過為難於你。」
「是,雲姐!」商商有些詫異的挑了挑眉,心裡卻有些微微的暖意,作為一個嬤嬤,這話她本不必說,可雲姐卻在此時提點她,足見她回護之意了。
見她點頭應下,雲姐也鬆了口氣,拍拍她的手道:「去吧!自己凡事小心!」又轉頭看了看撐著傘的綠袖:「你也機靈些,照應著姑娘,明白么?」
一直到商商轉過了另一個月洞門,雲姐才提了提襦裙帶著碧桃離開了。
商商不緊不慢的沿著小徑往內走,這裡是雲水坊的花園,一每間清澈的小河在這園裡穿流而過,兩岸長著些不知名的野花,星星點點,花兒雖不大,倒也開得熱鬧,此時已入夏,河裡繁茂的荷葉將水面遮的半點都不見,只有些早生的荷花,伸著尖尖的、嫩綠的花苞,羞層的在風裡搖晃,象撒嬌的孩童揮舞著幼嫩的小拳頭,想要吸引人的注意。
每次在園裡逛,看到河上的那個水榭,商商都不由自主的會想起紅樓夢裡大觀園中的那個藕香榭,真正是一模一樣,她沒事時總愛在這裡坐著,也算是對二十一世紀的一種無言的懷念。
李恪坐在橫跨在河上的水榭里,面前的桌案上擺著幾盤時鮮瓜果,案旁的冰盆里鎮著碗解暑的酸梅湯。坐在他對面的房遺愛正聒噪的大聲說著什麼,他卻懶懶的不想聽,修長有力的手指端著杯子淺酌,心不在焉的一回頭時,卻正好看到了緩步行來的商商。
一身綠衣的商商靜靜的站在離水榭不遠的小徑上,怔怔的望著水榭的方向,頭頂撐著的一把勾描著睡蓮的絹傘在她臉上投下了一片淡淡的陰影,迷離的眼波里有某些悵然若失的情緒,李恪的視線一對上她的眸子,彷彿一下驚醒了一般,她就那樣盈盈淺笑著,嬌艷如花的面上,隱隱有一片被暑氣蒸騰過的薄暈,秀氣小巧的紅唇微微上翹,隨著夏日吹進水榭里的涼風,漫不經心的一路走進了他的心裡,就那樣生了根,發了芽,再也拔不出。
許多年後,李恪也曾苦笑著,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在那個夏日的午後,他會那樣輕易的就淪陷於她唇邊那若有似無的笑意,是因為那笑容中恍惚的疏離與淡漠么?
「商商見過吳王殿下,駙馬爺,兩位大人。」商商立在水榭外輕輕一禮,微低的頭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這些達官貴人出行身邊永遠都帶著侍衛,她可不能隨便亂闖,不然,光這水榭外候著的兩位,就夠讓她死上好幾回的。
「過來,坐下吧。」李恪招了招手,門口的侍衛立即放了行,一旁侍候的小廝立時將李恪對面的桌案清理乾淨,擺上瓜果,伺候商商坐下。
「多謝王爺賜座。」商商略施一禮后落落大方的坐下,眼波流轉,靜靜的觀察著席上眾人。說起來,上次表演之後,雖說李恪賞了她一百金,可她卻是連李恪的樣子都沒見過,剛剛在水榭外,就看見了主位上的這個黑色錦袍的男子,果不其然,正是李恪。看著他一身黑色滾金線錦袍,發冠上溫潤的羊脂白玉,商商就想到了一句話:低調的奢華!
「這位想必就是如今聞名洛陽的商商姑娘吧?」商商左手邊的桌案后坐著一個濃眉大眼,看起來有幾分綠林之氣的男子,一身的青色錦袍,質地精良,可是穿在他身上,卻奇怪的透著幾分痞氣。此時的他正好象是看到什麼新鮮玩意兒一樣緊盯著商商不放,一臉深感有趣的樣子。
「不敢當房公子誇獎。」商商虛偽的客套著,心裡卻對這位房公子大為好奇。這可是史上第一的綠帽子駙馬呢!更何況他的老婆可是鼎鼎大名的高陽公主,怎能不讓人好奇?商商在心底惡意的想著,他此時在這裡喝花酒也不知高陽公主知道後會不會揍爛他的屁股?
看著房遺愛有些愣頭愣腦,沒心沒肺的樣子,又忍不住在心底一嘆:這樣的一個二愣子一般的男人,空有一副五大三粗的身板,卻沒有半分頭腦,又攤上那麼一個極品媳婦,最後會弄得灰頭土臉,身敗名裂不是沒有道理的啊!
「張某不才,久仰商商姑娘才名,不知可否讓張某一聆仙音?未能在姑娘登台那日聞得姑娘之曲,實在是張某平生憾事啊!」商商兀自看著房遺愛發著愣,她右手邊的一位布衣男子卻滿眼熱切的打斷了她的遐想,雖說文人相輕,但若是這位文人是一位美女,那就又另當別論了,他倒是不介意在這位才貌雙全的美人面前表現一番,以搏佳人一笑!
「大人謬讚!」商商起身施禮,命侍候的小廝將案上的瓜果撤下,擺上箏。
「商商獻醜了!」語畢,不再答話,流水般的琴音便又一次響起,一如登台當日的纏mian婉轉,雖沒了簫聲合奏,少了些變化,但曲風綺麗婉約,仍讓在座幾人色授魂與,再一次領教了商商的魅力。
一曲奏畢,商商放下雙臂,李恪微眯著眼,眼尾的精光隱隱閃爍,不動聲色,房遺愛卻是一副花痴模樣,他雖然為人魯鈍,但好歹有個家學淵源的爹,辭曲好壞還是聽得出來的。
「好!好!好!繞樑三日!真是繞樑三日啊!」坐在張某身旁的另一位錦袍男子,此時忍不住出聲讚歎,「姑娘的辭和曲當真是當世無雙!姚某冒昧問一句,不知這辭曲是何人所做?」
「謝姚大人誇獎!此辭曲皆是小女子所做。」商商微微俯身謝過姚大人的誇獎。
「好辭!好曲!遺愛今日方才得知,王兄實是妙人啊!」房遺愛滿臉興奮之意,端起酒杯向李恪道:「來!遺愛與王兄共飲一杯!多謝王兄帶我來此,這才能見到這麼一位美人啊!呵呵呵!」
李恪伸出手中的杯子,遙遙與房遺愛一碰,一飲而盡,眼中眸光越發幽深。
「如此辭曲竟是出自姑娘之手,我輩男子真應慚愧啊!」張某人撫掌感嘆,一身冷汗的模樣,一旁的姚某人也深以為然。
「不知姑娘可還有如此好辭!好曲!能讓我等先聽為快啊?」姚某滿臉希冀,一心想聽好曲子,渾然未覺一邊吳王的陰暗臉色。
「如此好辭哪裡是說得就得?豈不聞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商商掩袖而笑,心道:我會的詞可不多,可得留著撐大場面用呢!
「好一個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與姑娘說話真是令人驚喜連連啊!」張大人撫掌大笑道。
「王爺今日可是心中不快?」商商忍了又忍,終是沒忍住問出了口,從她進來到現在,除了招呼她坐下外,這位王爺就一言不發,不知會不會是哪裡怠慢了?
「商商為王爺唱一首小時的俚曲可好?」想了想,還是出聲招呼一聲,萬一真得罪了,可哄不回來。
「有勞商商姑娘。」李恪舉杯向商商示意。
「綠袖,去園子里拿玲瓏的琵琶來。」商商回頭吩咐在一邊伺候著的綠袖。
「是,姑娘。」答應一聲,綠袖便起身下去了。
房遺愛在一旁又自顧自瞧著商商樂著,喝著酒,弄得商商極為鬱悶,這房遺愛沒病吧?怎麼瞧著有些傻呢?
李恪瞧著房遺愛一臉賊笑的模樣,臉上又陰沉了幾分,今日本是不想和他一起,沒曾想要出門的時候碰到這個二愣子,不得已只得帶著他一起來,但瞧他這樣子,只怕也沒起什麼好心思!沒來由的心中不快,端了杯酒,一飲而盡。
作者後台好象有點問題,差點傳不上來,嚇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