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3 是你害死他的
何亭亭看到,那對夫婦臉上都浮現出喜悅的神色,顯然對瑤瑤認準了他們才是爸媽很滿意。
大伯母的臉色很不好,卻不得不低聲哄,「是,他們才是養你們的父母。可是現在你的親生爸爸就要去世了,你就去他病床前喊他一聲爸爸吧,這一輩子,也就這次機會了。」
瑤瑤的養父母聽到這裡,臉色都不大好看,可是卻沒有說反對的話。
何亭亭則暗自搖頭,這又何必呢?
當初決定不要人家了,為什麼現在又來找人,招人煩?
瑤瑤低著頭沉默,半晌說道,「憑什麼他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當初他們不想要我,就扔掉我,現在想見我,就叫我來見他們,憑什麼?」
這真是問得好!
要不是怕鼓掌的聲音引起大伯母的反感,何亭亭都要大聲鼓掌了。
「也是迫不得已,你爸……」大伯母說到這個,見瑤瑤似乎很不開心,連忙改口,
「你親生父親當時是體制內的,要是超生了就要丟了工作。你爺爺奶奶他們不許他丟掉工作,而且要求一定要生兒子……當時你媽媽坐著月子就來追,在我這裡住了好長時間。可是女人苦啊,哪裡能自己做主?」
她說著,傷心地抹起了眼淚。
這時瑤瑤的養母開口了,「瑤瑤,就去見上一面吧。歸根到底,是有了他,才有了你的。」
「媽,我聽你的。」瑤瑤看向自己的養母,頓了頓臉上又有些驚慌,「我可以去叫他一聲,但我還是爸媽你們的女兒,你們可不能不要我了。」
瑤瑤的養父母均點點頭,摸摸瑤瑤的腦袋,「放心,你永遠是我們的女兒。」
何亭亭聽到這裡,知道事情告一段落了,好奇心也滿足了,連忙放開腳步回到劉君酌停放車子處,拉開車門上車。
「你呀你……」劉君酌伸出手指彈了彈何亭亭的鼻子,顯然是笑話她愛聽這些牆角。
何亭亭吐吐舌,想笑卻笑不出來,皺著眉頭說,「大姐夫出了事,竟已經到了最後一刻了,我怎麼不知道?」
「回去問問就知道。」劉君酌說著,又揶揄,「你要敢,現在下車問也成。」
何亭亭連忙擺手,「不了,你快開車回去。」說完,臉色有些黯然,「真想不到,大堂姐命這麼不好。」早些年為了要兒子,把生下的長女送了人,前幾年丈夫的職位又丟了,求助她未果,現在更慘,大堂姐夫竟然命不久矣了。
「我們先回去打聽打聽是怎麼回事吧。」劉君酌說道。
他們臨去香江喝喜酒時,都沒聽說過大堂姐夫有什麼問題,這喝完喜酒回來,竟就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刻,變得也太快了。
何亭亭點頭,坐在車上思考著,並不說話。
車子進村時開得很慢,跟走路差不多了,不過也是沒辦法,路上到處都是行人,想快也快不了。
經過大伯母家,劉君酌剛想加快車速,一人猛地撲了出來,擋在了車前。
劉君酌連忙急剎車,饒是如此,何亭亭和歸歸都向前撞了一下,幸好系著安全帶,並未撞傷什麼。
「沒事吧?」劉君酌擔心地何亭亭和歸歸。
何亭亭一邊摸著歸歸的額頭一邊搖頭,「我沒事,歸歸也沒事。」
劉君酌聽了,拉開車門下車,指著車前的人就罵,「你要找死就去跳樓,別特么連累老子。」他老婆孩子都在車上,要真的出事了,他絕對弄死這撲出來的神經病大堂姐。
大堂姐呼天搶地地哭,「你弄死我得了,弄死我一了百了的好,誰不知道何家和劉家權勢滔天,不會把我們放在眼內?撞死了人,你們就可以瞞天過海了!」
何亭亭聽出是大堂姐的聲音,叮囑歸歸坐好,自己則拉開車門走了出去,憤怒地說道,「我何家和劉家如何,和你有什麼關係?和撞死了人又有什麼關係?」
說完了,示意劉君酌趕緊進車裡看歸歸,這裡交給她。
女人的戰爭,劉君酌不適合參與,不然大堂姐分分鐘往地上一趟,然後把屎盆子扣在劉君酌身上。
劉君酌是不願意回去的,可是架不住何亭亭強烈要求,只得走到後座,拉開車門坐在歸歸旁邊,「別理會這些事,這個世界上總有人會蠻不講理的。」
大堂姐看到何亭亭,眼睛瞬間紅了,充滿了怨恨。
她從地上爬起來,撲向何亭亭,怨恨地喊,
「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們何家不肯幫忙,劉家也不肯幫忙,他也不會去從商,不會開車被人撞了。那年我求你幫忙,你如果幫我一次,她就不會死。都是你,都怪你,你怎麼不去死?」
何亭亭一把推開大堂姐,氣憤地喊,
「你怪我?那你怎麼不怪你丈夫利用職權之便違反規定私買股票認購證?那樣的事,是可以插手的嗎?那次股票認購證的事,那麼多人暴|動,連中|央都驚動了,我怎麼幫?要我們整個何家和劉家為你夫妻倆陪葬你才覺得好?」
她是不想在人前吵架丟臉,不想說出何家內里的齷蹉。可是大堂姐那樣喊,分明是將責任都推在她身上,要毀了何家和劉家,她可就顧不得別的了。
這裡這麼多圍觀群眾,她如果不掰扯清楚,以後就一直得背著天性薄涼的名頭,何家和劉家也會受累。
大堂姐此時顯然已經沒有了理智,只怨毒地盯著何亭亭喊,
「都怪你,都怪你們不肯幫忙,明明都是何家人,你們卻不肯幫忙,累得我家那位沒了職權,不得不下海經商。他如果不下海經商,就不會被車撞了,就不會死,都怪你們!是你們害死他的!」
何亭亭冷冷地看向大堂姐,「不,是你害死他的。要不是你要他給弄股票認購證,他就不會丟了職位,不會下海。歸根到底都是你的錯,是你害死他的。」
她向來不是個善良的人,見大堂姐一|門|心|思攀扯自己,也就不客氣地翻過來糊回她身上。
大堂姐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可是很快又白著臉惡狠狠地盯著何亭亭,想要繼續攀扯。
這時,她的兄弟終於臉色難看的跑了出來,把大堂姐押著往屋裡帶,口中還不忘說道,「這次的事,和何亭亭有什麼關係?你自己心裡難過,總不能發泄到別人身上的吧。」
又有一個堂兄留下來安撫何亭亭,「亭亭啊,你別和她一般見識……出了這樣的事,她差點崩潰了,之前還口口聲聲說著要跟著去了,神志很不清醒,說什麼都是胡話……」
「二堂哥,我知道大堂姐傷心難過,可我也是個人,我也會傷心難過的。她要說別的話罵我幾句,我看在她心情不好的份上,由著她說幾句好了。可你都聽聽,她說的是什麼話?什麼叫我害的?什麼叫我何家和劉家害的?」
何亭亭沉下臉色,看向二堂哥,一點都沒想著退讓。
二堂哥有些訕訕的,「這我知道,這事是委屈你了。等事情辦完了,我們上你家道歉去。你跟君酌也好好說道說道,讓他別忘心裡去。」
這些年,他進了體制內工作,又去自學充電,因為有何學和劉家的關係,在單位混得還是比較開的,領導有升職的好事,都會想著他。
除了他,何家好幾個男女也是進了體制內,拿著穩定的工資過日子,還升職有望,都是因為他們背後有人。
這些,都是何學家和劉家帶來的,他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自然曉得不能得罪何學一家和劉君酌一家的。
至於說他們為了前程不顧大堂姐的死活,那是傻話。
人生在世,肯定是個人利益服從集體利益的。大堂姐和大堂姐夫的個人利益,服從於何家整個家族的利益,這不是應該的嗎?
何亭亭見二堂哥口口聲聲都是道歉,也沒想太過為難他,就嘆口氣,「算了,你回去安慰安慰大堂姐吧。我剛才也是氣得狠了,不然也不至於這樣口沒遮攔。」
「沒事沒事……那亭亭你快回去吧,估計君酌和歸歸等得急了。」二堂哥見何亭亭不生氣了,暗暗鬆了口氣。
何學和何玄白還好,屬於後起之秀,根基雖有,卻不是很深。而劉家,他混了體制這麼多年,聽過很多劉家的傳聞,知道絕對是自己惹不起的龐然大物,所以,他是很怕得罪了劉家的。
何亭亭點點頭,又安慰了幾句,就轉身坐回車裡,示意劉君酌開車走人。
這時大伯母一行人回來了,何亭亭見著她了,也知道她見著自己了,卻沒理會,依舊讓劉君酌開車。
她一家人就是太軟弱了,大堂姐才敢這樣沖她撒潑。
要知道,當年決定不保大堂姐夫,其實大伯公一家也同意的,還是他們主動要求不要保的。現在出事了,大堂姐不敢找家人硬氣叫罵,反來欺負她,不就是看她平時好說話嗎?
她也得端起態度,讓她們知道她也是有脾氣的。
劉君酌開著車,見何亭亭怒氣未消,「這些事別理會了,她是一時想不開,你要真和她計較,肯定是白累了自己難受。」
歸歸也安慰何亭亭,「媽媽,別理大姨了,她肯定是借故找人撒氣的。」
「嗯,我知道的,我們歸歸真聰明。」何亭亭說著,低頭在歸歸臉蛋上親了一下。
劉君酌在前頭臭不要臉,「我呢?我呢?」
「你還小啊……」何亭亭失笑。
到家時,何亭亭換了衣服,馬上去抱小小的來來。
因為顧念來來,她甚至沒有心思在香江多待,恨不得即刻歸家,抱著自己香香軟軟的小兒子。
劉君酌去洗了手洗了臉,也坐在何亭亭身邊,在來來的小臉蛋上接連親了好幾下,「爸爸的來來有沒有想爸爸?」
他估計是小時被謝婉青傷了心,現在有了孩子之後,雖然也會嚴厲管教,但多數時候是個很慈祥的父親,對孩子異常疼惜。
謝婉青以前不知道劉君酌的心思,見劉君酌多數時候寵著歸歸,渾不似其他嚴父,心裡是很有些不解的。
直到有一次,何玄連訓完兒子,見劉君酌耐心地教育兒子,儼然慈父,就笑話他太過寵兒子,那時劉君酌笑容淡淡的,「小孩子么,肯定希望父母都寵愛自己的,我的兒子,自然就要寵著了。」
那時候,謝婉青就有些明白,估計劉君酌是真的怨她的。不僅怨,心裡還受到了傷害。所以在有了孩子之後,他一直捨不得訓孩子,而是溫和地講道理。
似乎,自己曾經得不到的,他要加倍的給予自己的兒子。
謝婉青甚至想,如果不是她這麼多年來一直幫忙帶孫子,並且和何亭亭關係還不錯,劉君酌對她,估計還沒有現在的好臉色。
知道了這一點,她一直想寫的書,忽然就來了靈感。
何亭亭抱著來來一通親,這才抬頭問謝婉青,「媽,來來多久沒吃東西了?該餵了嗎?」
她是喂母乳的,奶水一直很足,這兩天去香江了,因為沒有來來喝奶,還脹痛得厲害,擠了好些倒掉。現在回家了,心疼得恨不得把之前的份額都給補回來。
謝婉青計算了一下時間,說道,「該餵了,就是兩天沒喂,不知道他還吃不吃母乳。」
「我馬上去喂。」何亭亭說著,抱著來來回房餵奶。
來來被養得白白胖胖的,吸奶的時候用盡了小力氣,吃得很香。
何亭亭見了他這個樣子,想著他幾乎兩天沒得吃,心痛得厲害,十分後悔自己去參加婚禮的行為。
等來來吃飽了,在她懷裡睡了過去,她低頭親親他的小臉蛋,「媽媽錯了,以後再也不這樣了。媽媽陪著來來,一直陪著……」
這時劉君酌牽著歸歸進來,放低聲音問,「睡著了嗎?」
「睡了。」何亭亭說完,見歸歸已經洗完澡換好衣服,還把頭髮都擦乾了,便沖歸歸招手,「來,歸歸也來睡一覺。」
歸歸點點頭,爬上床,在來來身邊躺下,還伸手牽住來來的小手。
何亭亭見了,在歸歸身邊躺下,又讓劉君酌在來來身旁躺下,就閉上眼睛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