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大白兔奶糖
?何學不再爭論,見林玲玲盛了熱水又兌好了水溫,便提起木桶,說道,「快去拿亭亭的毛巾來,幫她擦擦手擦擦臉。」
兩人才出了廚房,就看到何奶奶高興地走了進來,「聽說亭亭醒過來了?我就說悄悄招魂是有效的,你們還不信……」
「噓——」林玲玲聽了這話嚇得差點撲過去捂住婆婆的嘴,壓低聲音道,「媽,別說這個,千萬別說這個……」
一個封建迷信的罪名下來,有他們的好果子吃。
何奶奶連忙點頭,轉身往何亭亭的屋子走去。
何亭亭抬眼就看到了何奶奶,眼淚瞬間流了出來,「奶——」
「奶奶的亭亭啊,不哭不哭……」何奶奶坐到何亭亭身邊,伸手輕緩地拍在何亭亭身上,「哪裡痛告訴奶奶,奶奶幫你吹吹……」
聽到這哄小孩的話,何亭亭心酸得厲害,哽咽道,「做夢真好,大家都在,都陪著我。」
「你這傻孩子,你不是做夢,我們本來就在你身邊。」何學溫和地說道。
何亭亭搖搖頭,她知道的,自己就是在做夢,因說道,「爸爸你不用騙我了。」
「傻妹,如果是做夢,就不會覺得痛。你腦袋現在痛不痛?要是不痛,你咬咬手指頭看痛不痛。」林玲玲把毛巾從水盆里拿出來,擰了水,幫何亭亭擦臉,沒好氣地說道,這孩子醒過來之後,跟個獃子似的。
何奶奶聽她說話說得不客氣,當即就黑了臉訓道,「你這是什麼語氣?就沒見過你這樣做媽的,女兒傷了還不好好安慰著,還要這樣惡聲惡氣,難道孩子不是你親生的?」
林玲玲聽了這話,不服氣地撇撇嘴,老太太疼愛孫女兒,把她看做是虐待女兒的惡毒母親,也真是世間罕見。
何亭亭卻一愣,傻傻的就伸手咬了自己一口,感覺到痛,頓時痛呼出聲。
兩天後,是星期六,何亭亭腦袋上包著林玲玲唯一的一條圍巾,獨自坐在木製的長沙發上,喝著苦巴巴的葯。
她至今仍然有些難以置信,自己明明本該是死了的,可一睜開眼,就回到了小時候。
她咬過自己,感覺得到痛,就知道不是做夢。走到園中太陽下,又能看到自己的影子,也確定了自己不是鬼魂。
那最有可能就是,原先是做夢的——她受傷了,做了個噩夢。而現在,她夢醒了。
遠遠地,蹦蹦跳跳來了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還沒走到近前,就扯開了嗓子叫,「亭亭,你好些沒有?這幾天上學我都沒有伴了,你快好了陪我上學去。」
何亭亭不由得露出了笑容,「真真你快來,我大哥給我買了大白兔奶糖吃,也分給你。」
她做夢昏迷的時候,除了家裡人,陪伴她最多的就是李真真了。李真真陪她說話,喂她喝水,爸爸也說她是個重情義的。所以,她看到李真真感覺很親切。
李真真一聽,又加快了速度,馬上跑進屋,跑到何亭亭跟前。
她喘著氣停下來,低頭看到桌子上放著的奶糖,眼睛頓時亮了,猛咽口水,「唔,果然是大白兔奶糖。」說完也不客氣,伸手就拿了一顆起來,剝了外面那層紙,拿著裡面的糖小心翼翼地舔起來。
她先舔了外層的糯米紙,然後把整顆糖都咽進口中,小臉蛋馬上鼓了起來,人卻美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何亭亭拿起李真真放在桌上的大白兔糖紙,放到一個木盒子里,笑眯眯地看著她。
李真真吃著糖,慢慢睜開眼睛,看向何亭亭,含糊不清地說,「你快點好起來,張嫣忒壞了,想搶了你跳舞的位置。我和王雅梅一起,罵了她一頓,臭不要臉的,竟然敢搶你的位置。」
何亭亭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和李真真、王雅梅被選出來跳舞,可以穿很漂亮的衣服。為了漂亮的衣服,很多女孩子都想去跳舞。
見何亭亭不說話,李真真繼續含著糖說,「不過你放心,語文老師找了我問你現在怎麼樣,我說很快就好了,還要回來跳舞的。你是我們學校最好看的,張嫣差遠了,斷不能搶了你的位置。」
「嗯,我知道。你吃完了糖再說話。」何亭亭聽她說話聽得有點困難,就說道,說完之後又想到王雅梅。
她做夢的時候,聽到爸爸提起過,王雅梅過得很不好,嫁了也沒有地方住,就給了她一套房。後來又過了很久,李真真跟她說,王雅梅是白眼狼,家裡有兩套房子了,看到她家裡困難也不肯把原先的房子還回來。
可是現在看,王雅梅還是很好的啊,和李真真一起幫她。
所以,那個夢,應該只是夢吧?就是太真實了,真實得不像做夢。
何亭亭有些想不明白,眉頭就皺了起來。
「亭亭好些沒有?這是在想什麼?」一道慈祥的聲音忽然響起來。
何亭亭回神,就看到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太太牽著個男孩子站在跟前,便連忙打招呼,「二奶奶,你快坐,我好很多了……老幺,你過來。」
這個老太太是何奶奶以前的大丫鬟,後來成了爺爺的妾,也生了個兒子,就是她的二叔。二叔有兩個兒子,都比她小,一個行四,比她小兩個月,一個行五,小了她兩歲。按理說,爸爸何學該稱呼二奶奶小媽的,但是為了掩人耳目,叫的是二嬸。
「亭亭姐……」行五的老幺也跟何亭亭打招呼,骨碌碌的大眼睛卻不住地瞄向桌子上的大白兔奶糖,直吞口水。
何亭亭見了,便伸手拿過兩塊奶糖遞給老幺,「你吃一塊,回頭給老四一塊。」
這大白兔奶糖是大哥何玄白拿回來的,按說家裡應該沒錢買這東西的,可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竟然拿回來了小半斤。當時大哥就拿了些去二叔家,可沒想到被二奶奶悄悄送了回來。
「快別給他們,你現在傷了,多吃才是。不然還有老大他們,他們又要讀書又要跟你爸幹活,可累了。」二奶奶連忙推辭,並拉著老幺退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