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你!好利的嘴皮子,看我今兒個怎麼修理你!給我打爛她的嘴!」婦人一聲令下,身後的家丁毫不客氣地將她圍住。
「喂,你以為天香樓是什麼地方,容得你這般放肆!」香兒挺身而出的護在瀲艷面前。
香兒看向左右,現場有花娘和甫上門的客人,然而卻無人伸出援手,甚至躲在一旁看熱鬧,也不知道有沒有丫鬟見情況不對,去將護院或菊姨找來……這事怎麼想都不對勁,哪這般巧,這婦人適巧在廳里沒有應多聞和其他護院時殺進廳里!
「這兒不就是專養些不要臉的賤妓之處?你要是不走開,連你也一起打!」婦人怒眉倒豎著,手一擺,一名家丁隨即扯住了香兒。
「你要做什麼,放手!」香兒尖聲喊著。
家丁隨即揚高手,毫不客氣地要往她頰邊揮下,瀲艷從旁閃出,縴手往他的肋骨到肩頭連拍數下,最終朝腋下的極泉穴一點。
就見那名家丁伸出的手瞬地垂落在身側,臉色痛苦地扭曲著。
瀲艷一把將香兒扯回,目光冷沉地盯著面前的人,低聲道:「堂堂一個夫人怎會踏進聲色之地,甚至還命令家丁動用私刑?我勸你把人帶回去,否則事情鬧開,丟臉的就不知道是誰了。」
「你……你們幾個還不趕緊給我撕爛她的嘴!」
幾名家丁無暇顧及同伴,只能聽令將瀲艷和香兒團團包圍,動手要對付她們。
就在這個瞬間,瀲艷的耳邊彷彿響起了一道溫柔又熟悉的男聲,對著她道——
「穴術本是不該教你的,但你是個女孩子,用最簡單的方式防身是最保險的,你要記住,只要是朝你正面來的,連拍周身幾個大穴,再直點極泉穴,對方的手短時間內絕對動不了,而後,你扭住來者的大姆指往側拐,他身形一歪,你用膝或腳朝下身踢去,絕對能教來者倒地動不了,要是來者太強,為求自保,你想法子閃至其身後,朝人迎穴點下,要記住,若非不得已,別輕易點人迎穴,會要人命的……」
她順著聲音的引領,行雲流水地踏出腳步,縴手連拍一人幾個大穴,直入極泉穴,後頭隨即有人撲抓住她,她想也沒想便拱起肩,弓肘往後一撞,側邊連拍他胸口幾個大穴,握起粉拳毫不客氣地朝膻中穴而去。
「小姐,小心後頭!」
耳邊響起香兒的尖叫聲,身後一道陰影襲來,她想也沒想地蹲身,隨即後仰站起,用她的後腦杓撞在來者的胸口上,來者閃避不及,痛得滿地滾。
然,幾乎在同時,她的手被另一名伺機而動的家丁給拽住,痛得她皺起眉,掙扎時,那家丁的手被人擒住,一把摺扇往他的胸口一敲,一個聲音噙著笑意道:「男人打女人,象話嗎?」
瀲艷抬眼望去,只見男人有雙潤亮的桃花眼,穿著一身月牙白鑲銀邊錦袍,儼如天上神只下凡。
她從不知道原來男人也可以長得這般俊美如花,要不是那一身英氣挺拔的身姿,光看臉,還真教人以為是女扮男裝。
「發生什麼事了?」
應多聞的嗓音傳來,瀲艷回神,這才發現捉住家丁的手的人是應多聞。
「莫名其妙被找碴。」她悶聲解釋著。
「不管怎麼說,這位姑娘,能否替我找間雅房歇會?」男人那雙會說話般的桃花眼盯著她,嘴上噙著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問,輕輕鬆鬆將一群家丁推開。
「喂,你是誰,我這兒的事還沒了,你要將她帶去哪?!」婦人怒聲咆哮著。
「當然可以,我馬上替爺兒安排。」瀲艷壓根不睬那婦人,心知這男人是有意先將她帶開,省得那鬧事婦人不肯善罷干休。「香兒,找二掌柜問問哪間雅房是空著的,我領客人進房。」
「是。」
就在香兒離開后,菊姨隨即趕到,一見到那名婦人,不禁嗤笑出聲。「我說牡丹,你不是說了再也不踏進天香樓,怎麼今兒個我卻在這兒瞧見你了?」菊姨一邊說,一邊擺手,要瀲艷先離開。
「有個狐媚子在勾引我家老爺,我能不來嗎?」
「說天香樓的花娘是狐媚子,小心給自己打臉。」菊姨哼笑著。
瀲艷聽了個大概,猜想這位婦人恐怕也是從青樓而出,餘光瞥見應多聞,雖面無表情,但她就是看得出他怒意正盛,只是她無暇安撫他,在香兒回來時,便領著出手相救的男人上了三樓的蘭字房。
「這位爺兒,先給您上酒,一會兒需要什麼儘管吩咐。」
「你能先坐下陪陪我嗎?」男子指了指身旁的位子。
「當然可以。」瀲艷很自然地就坐在他身側。
這教她身後的香兒不禁微揚起眉,疑惑向來與男子保持距離的她,今天怎麼坐得毫不猶豫。
面對男子那雙笑吟吟打量的桃花眼,瀲艷壓根不覺厭惡,笑容可掏地問:「不知道爺兒該怎麼稱呼?」
「我姓李,行二。」李叔昂笑咪咪地道。
「李二爺,今日來天香樓是與人有約,還是——」如果需要另一種服務,她恐怕得要先離席,把菊姨請過來。
「我呢,是京城的牙行老闆,要替客人找批澧酒,聽說咱們王朝最有名的澧酒非蟠城的馮家酒庄莫屬,而馮家大爺好女色,是天香樓的常客,於是就想進天香樓碰碰運氣,不知道你聽過這人沒?」李叔昂也不啰唆,開門見山地說起此行目的。
瀲艷聞言,不禁輕笑出聲。「李二爺搞錯了,想找馮家做買賣,該找馮四爺,四爺才是真正主事的人。」
「是嗎?」
「嗯,掌事的雖是馮大爺,但是澧酒買賣非得找四爺不可,只因這澧酒全都是四爺釀的。」
「原來如此。」李叔昂敲了敲摺扇,正忖著要從哪方面著手時,又聽她開口。
「巧的是,今兒個馮四爺也在天香樓里,要不我替李二爺引見吧。」
「成嗎?」
「當然成,四爺是個性情中人,你要是腦筋動得快些,能搭上他的話,想與他結交是不難的,買賣之事四爺也就不好拒絕了。」瀲艷忖了下,又道:「李二爺懂酒嗎?四爺是個酒魁,每種酒都熟識得很,要是能以此搭話,那可就事半功倍了。」
李叔昂聞言,笑咧了嘴。「看來,今兒個我的運氣真好。」
「我的運氣也不差,才能遇到李二爺解危,如今幫你一把,也是禮尚往來。」當然,要是能給點賞金,她就更欣賞他了。
「要是這個買賣做得成,我絕對給賞。」李叔昂很上道地說。
「那我就先謝過二爺了。」不是她要說的,她自認為眼光獨到而且精準,這個李二爺絕對是個出手闊綽之輩,要是能搭上他,也許他就是她逃出天香樓的契機。
送李叔昂到一樓的楓字型大小房時,瞥見今兒個在梅園辦宴的吳老闆正與那名喚牡丹的婦人在廳里爭吵,瀲艷揚了揚眉,心裡明白了個大概,領著李叔昂進了楓字型大小,她串場吹了一支曲子后便抱著賞金走人,之後的留給李叔昂自個兒爭取。
才剛踏出門,就見菊姨朝自己不住擺著手,她立刻明白地往後走,直接回後院去,省得又出差池。
「小姐,今日這事不尋常。」走在回後院的廊道上,香兒低聲說著。
「我知道。」太多巧合湊在一塊,巧得教她不得不信這是人為操作。
「可又會是誰這般大費周章,事前差人聯繫那婦人,事後又調開所有護院,甚至是應多聞?」
「這個嘛……」話到嘴邊,就見綺羅帶著幾名花娘正從轉角走出。瞧那方向,是剛從梅園退下。也是,吳老闆人都在廳里,那宴席肯定是被打斷,擾了興緻,才會讓花娘全都退下。
「妹妹,聽說你方才給人欺了,不打緊吧?」綺羅徐步走向她,笑彎唇瓣問,身後的花娘隨即響起陣陣竊笑聲。「聽說被罵得挺難聽的,妹妹難過嗎?」
瀲艷露出比她還得意的笑,腳步不停地迎向她。「好姊姊可聽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托那位牡丹的福,今兒個讓我撿到一個好客人。」
「是嗎?」
「是呀,姊姊。」瀲艷笑嘻嘻的,突地伸手往她頸間一拍。「有頭髮呢,姊姊,我幫你拿下了。」
綺羅狐疑地看著她,壓根不知她葫蘆里賣什麼葯,正要再開口,卻發覺自己開不了口,而且頸間的血像是全往腦上沖,教她驀地軟倒在地,圓瞠的大眼瞬間蓄滿了淚水,身後的花娘全都嚇得趕忙圍上來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