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衛玉生死不知,他要是留下……不,先不管衛玉是死是活,要是她將他留在這裡,他身上的傷就足已要了他的命。

應多聞抵著她的額,俊魅的眸神已逐漸失焦,氣息紊亂地道:「聽話,現在裡頭正亂著,就算只有你一個人,你也一定走得了,而我……我會趕去,我會……」

「你少唬我了!你現在連站都站不起來,你要怎麼趕去?」她怒聲罵著,忘了自個兒也渾身酥軟無力,硬是要架著他一道走。「走……我帶你去看大夫,我們……一定可以離開天香樓的。」

應多聞突地一把將她摟進懷裡。他很不甘心,非常不甘心!因為他醒悟得太晚,因為他防備得太少,才會讓垂手可得的幸福轉眼消逝……他走不了了,可她怎麼辦?他必須將她託付給誰?

「多聞,你要看大夫,你一定要看大夫……我們趕快走……」瀲艷緊擁著他,發現他的衣裳已經濕了大片,那短匕幾乎都隱沒在他體內了,他還能活嗎,還能活嗎?!

「瀲艷……」他不舍地吻著她的發頂,正欲開口時,驀地聽到腳步聲,他想也沒想地摟著她閃進矮叢里。「別說話,有人來了。」

瀲艷連氣息都放輕了,聽見接近的腳步聲伴隨著熟悉的嗓音,「大人,你確定他們真的是往這頭來的嗎?鴇娘都帶人往後院里搜了。」

瀲艷認出說話的人是李叔昂,而大人……到底是哪位大人來了?菊姨帶人往後院搜?所以,多聞是為了誤導菊姨,才會故意躍進了後院又翻牆而出?

黑暗之中,她被應多聞又摟緊了些,他似乎也聽出那是李叔昂的聲音。

「你沒瞧見地上有血跡嗎?」回應的男人口吻極為不耐,又帶著幾許輕蔑。「順著血跡,還怕找不到人嗎?」

「所以,這是那個男人聲東擊西啰?挺聰明的。」

「你儘管誇,誇那個帶走你的女人的男人,等我回京,我就跟若凡說你是如何敗家,如何捧著大筆銀兩當個冤大頭。」

「大人何必這麼說?我心都在淌血了,你還補上一刀。」李叔昂還真是捧著心,皺著眉,俊白桃花臉可憐兮兮的,可惜身邊的男人瞧也不瞧他一眼,他只好又徑自道:「不過這事怎麼瞧都有蹊蹺,要說是那個男人無故殺了衛二公子,怎麼也說不過去,但要是說衛二公子對瀲艷圖謀不軌,男人為救瀲艷而行兇,我還比較相信一點。」

「這事得要將人給找出來才能對簿公堂,要不,知府知曉兒子出事,會立刻封了城門搜城,他們插翅也飛不出去。」

瀲艷直揪著應多聞的衣領,不知怎地,她總覺得這聲音就在幾步外,而且他們不再往前,彷彿是故意說給他們聽的。

「不不不,我銀兩給了,瀲艷已經是我的人了,不管怎樣,我一定會保住她,不過要是那個男人確實是為了保護瀲艷而動手,大人,回京路上再審一案,想必回京之後,評等會再加一級。」

瀲艷聽見男人啐了聲,這對話聽起來,很像是李二爺有心要幫她,如果真是如此……

她猛地起身,卻被應多聞又往下扯,對上他滿是祈求的黑眸,她俯近吻上他的唇,感覺他連唇都發涼了。

她知道,已經沒有時間再拖下去,想要全身而退,她得賭上一把!

瀲艷驀地喊了聲,「二爺!求二爺救命!」

「瀲艷!」應多聞扯著她,黑眸里蓄滿焦急。

他不願意她為了救他而出賣自己!他寧死也不要!

「我要救你,我什麼都可以不要,但我一定要救你!」她水亮的勾魂眼閃動著無人可搣動的堅強。

如果他可以拿命護她,那麼,她也可以拿一切只求保住他!

人生嘛,本來就是一場冒險,闖得過闖不過都在一念之間,而她,不到最後一刻,她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噬人的熱如浪般侵襲而來,不管他怎麼逃,還是遭遇烈焰焚身,直到一抹涼意緊緊地握住他的手,才教他稍稍舒心,意識回籠,感覺自己像是躺在不平穩處,不住地晃動,帶著他前往不知名之處。

他試圖要張開眼,卻被濃濃的倦意襲卷而去。

等到他真清醒時,眼前是陌生的房間,看著典雅中帶著奢華的擺設,卻儘是他不熟悉之處,他猛然起身,突來的暈眩讓他幾乎趴回床上,后腰上的痛楚更是教他忍遏不住地低吟出聲。

「多聞,你醒了。」

他抬眼望去,就見香兒捧了個水盆快步走來。

「要不要喝點水?」她問得極輕,彷彿怕嗓音一重就會牽動他的傷勢。

應多聞直睇著她,沙啞地問:「瀲艷呢?」

「你不用擔心,小姐好好的,她在李二爺那裡。」

「……李二爺?」

「也多虧了李二爺,你才能全身而退。」香兒拉了張椅子,坐在床頭,娓娓道來。

「那晚,衛二爺死了,他的兩名小廝一口咬定是你所為,說你為了奪走瀲艷,殺了阻止的衛二爺,菊姨便帶著護院往後院搜,那時我在小院里收拾行囊,見到那大陣仗還真是嚇了一跳。

「菊姨搜查未果,回到天香樓時,就被李二爺和另一位爺告知已經差人將你和瀲艷送到醫館,作證是衛二爺和綺羅對瀲艷下藥,圖謀不軌,你為救瀲艷才會誤殺衛二爺,菊姨壓根不管真相如何,只因衛二爺死了,菊姨是無法跟知府大人交代的,可誰知道李二爺帶的那位爺竟是掏金城的知府宋綽,聽說是今年評等極高,被召回京當京官,宋大人便讓菊姨將知府大人請來,其間先審了綺羅,讓綺羅招了,待知府大人到后,簡單講解過,知府大人依舊不滿,誰知宋大人手中竟握有知府大人貪贓收賄的證據,說只要將這些證據往上呈,知府大人是逃不過抄家流放的,所以,知府大人再不甘心只能認了。」

應多聞垂睫忖著,再抬眼時,問的依舊是「瀲艷呢」。

香兒楞了下。「方才不是跟你說了,小姐在李二爺那裡,這兒是李二爺的牙行後院東屋,牙行有兩個主子,二爺和三爺都住在這兒,所以小姐也會待在這兒。」

「我問的是……夜深了,瀲艷為何沒在這裡?」應多聞說時,已經用肘撐起了身體,壓根不管腰傷,非要問到底不可。

香兒支吾其詞地道:「二爺說要理帳,所以讓小姐去幫忙了,一會忙完應該就回來了……對了,你的葯應該已經熬好了,我去瞧瞧。」

見香兒近乎落荒而逃,應多聞不管傷勢,硬是坐起了身,倚在床柱邊等著暈眩過去,然後抓著床柱站起,搖搖晃晃地直往外頭而去。

門一開,寒冽的風迎面而來,教只著單衣的他顫了下,微眯起眼觀看四周,便直往右側的廊道而去。

到底是過了多久?為何他覺得像是已經入冬了?

寒風如針直往他的身體扎,不過才走了三間房的距離,就已經教他冷汗涔涔地倚在廊桿邊喘息。

驀地,他聽見熟悉的聲音,「好瀲艷,求你了,再幫我一回,我這火呀已經燒到眉頭了,你好歹也幫我消消火。」

應多聞朝聲音來源望去,管不了腰傷的痛楚,拖著腳步,過了轉角,便見一間房,裡頭燈火通明,他想再走近一點,卻聽見——

「二爺,你也太食髓知味了,好歹讓我歇歇,我好累……」

他氣息紊亂,只覺得眼前一片花白,用力地眨著眼,想再往前走,突地聽見腳步聲,便閃身躲進了轉角,貼在牆面,側眼望去,就見是李叔昂的一名隨從上前敲著門。

「誰呀,我正忙著!」李叔昂在房裡不耐地斥道。

燕回嘖了聲道:「二爺,這是你吩咐的東西,真不拿,我就走了。」

應多聞瞧見他手上拿著的是只瓶子,像是裝了藥膏什麼的,一會就見李叔昂衣衫不整,就連袍子都沒繫上,開了門就將瓶子搶了過去。「這是我的瀲艷要的,你要沒什麼事,就別再過來叨擾我。」

「二爺,你都折騰瀲艷幾天了,好歹也讓她歇一會。」燕回實在是看不過去了,不禁好言勸著。

「你管得著嗎?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銀兩將她贖回來,又是額外花了多少錢替她的侍從擺平了那件命案?她本就該任由我折騰。」說著,將門板大力的關上,隱約聽見他道:「好瀲艷,哪裡疼?爺兒幫你抹葯,一會就不疼了,咱們再繼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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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迷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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