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覺
第242章覺
意識從混沌的海洋中緩緩浮出,同時帶來的,還有那陣陣頭痛。
……唔……好難受……
『……唉,醒了……他醒了……』
有誰……在……?
沉重的眼皮終於破開了一道裂縫,隱約的光線刺得眼睛有些生疼。葉喻皺起眉,在適應了一會後總算再次慢慢睜開眼,意識也隨之徹底脫離了混沌的海洋。
「喲,你終於醒了啊,昏迷了那麼久真是嚇死我們了。」
陌生的聲音從耳邊響起,葉喻也終於看清了面前的那兩道身影,只見兩張年輕的臉龐正興奮地望著自己,從衣著來看,似乎是朱玹手下的研究員。
「我這是……在哪……」含混的沙啞聲從葉喻的喉間傳出,在思緒停滯了三秒后,葉喻猛地記起了自己在昏迷前的情形。
「樓玥……對了,樓玥他現在怎麼樣了!?」
葉喻焦急問著,同時努力想要撐起身體,卻發現自己的渾身氣力像是被抽幹了似的,完全使不上勁;而就在他拚命掙扎之時,他忽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幽幽傳入耳畔,也令他的心臟為之一顫——
「比起我,你還是多關心下自己吧。」
葉喻愣了愣,僵硬地轉過頭,正對上了一雙平靜而又漆黑的瞳孔。
「樓……樓玥……?」
葉喻看著那名坐在不遠處靜靜注視著自己的黑衣男子,一時不知該做何反應。
「你的身體各項指標都已穩定,看來也沒我們什麼事了。」身旁的兩名研究員笑著對視了一眼,對葉喻說道。「我們得去和朱局長彙報情況了,先走一步。」
說完,兩人便匆匆離去,病房中便只剩下葉喻,以及那名清秀白凈,身形瘦削的黑衣男子。
「你……你已經……那個樓蘭王……你……」葉喻不安地看向那名起身向自己走來的黑衣男子,竟然有些語無倫次。
「你放心,現在你看到的是屬於我——樓玥的意識,並不是那個鄯安。」樓玥看著葉喻,平靜地說道。
「……額……」葉喻抬起頭,凝視著面前那雙漆黑平和的眼眸,直到確認其中再也沒有任何血紅戾氣湧現,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真的是你……你終於『回來』了,太好了……看來那個『鄯安』真的已經被『封印』了……」
葉喻喃喃自語著,緊繃的神經終於徹底鬆懈了下來,然而伴隨著神經的放鬆,身體上那陣陣酸痛之感便又開始侵襲而來。
「唔!好痛……我這到底是……?」
「濫用藥物壓榨自己身體能量的後遺症。」樓玥的臉上閃過一抹自責之色。「你這次的情況非常兇險,即便被搶救回來,恐怕壽命也會多少受到影響……如果不是你當初如此勉強自己,你也不會……」
「如果不是我當初勉強自己,你也不會像這樣站在我面前了,不是嗎?」葉喻望著面前那熟悉的臉龐,輕輕笑了。「只要能把你救回來,折點壽又算得了什麼?」
「……」
樓玥沉默地注視著葉喻,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之後他終於開了口,寧靜如水的瞳孔中,似乎隱約泛起了一絲別樣的波瀾。
「……為什麼……要為了我做到這種程度……」
「唉?那個……我……」葉喻低下頭,下意識地移開了視線,似乎有些承受不住面前那道目光的重量。「我,我只是……不希望你就此消失……」
「哪怕不惜犧牲自己?」樓玥咬牙說著,身體有些顫抖。「我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你要為了我這種人去做那樣危險的事,明明最初將你拖入這一系列事件之中的是我,你會遭遇到那麼多危機,都是因為我……」
「不是這樣的!!」葉喻一下子抬起頭,焦急地大聲喊道。
「沒錯,從我當初在陳嚴案中遇到你開始,我的命運就已徹底改變,數次被追殺,被綁架,被當成實驗品,甚至連我自己都忘了這是多少次受傷,多少次死裡逃生……可即便如此,我從來都沒想過要將這些歸咎於你,一次都沒有!」
「……」樓玥似乎愣住了,沒有說話。
「我曾經抱怨過命運,抱怨為什麼偏偏是我遇上這些破事,為什麼不能讓我安安穩穩地過普通人的日子,甚至還想過逃避……可是如今我已經不會再這麼想了,既然這些就是作為『驅逐者』所註定會遭遇的磨難,那麼我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去面對,去克服,而不是怨天尤人!」葉喻的眼神透著堅定。
「如果說你那『驅逐者』的命運,是因為我而起的呢?」樓玥苦笑了一聲,說道。「如果不是因為我當初對你使用了血鑰石,激發了你的體質,恐怕你的『驅逐者』能力還不會那麼快覺醒,後續也不會被那麼多人盯上……」
「呵,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還得感謝你呢。」葉喻笑了笑。「多虧了我體質的覺醒,才能讓我擁有那種快速自愈能力和爆發力,而且……」
葉喻注視著樓玥,認真說著。
「而且,要是當初不是遇見了你,被你所保護,我可能早就神不知鬼不覺地被那個吳學冰給抹殺掉了,也不會站在這裡和你說話。我的這條命是你救的,所以,怎麼謝你都不為過。」
「……要道謝的……應該是我啊……」樓玥垂下眼帘,搖了搖頭,轉過身。「這次多虧了你,我的身體已無大礙,那個『樓蘭王』也被暫時壓制住了,你……就在這好好休息吧,其他事我會安排的。」
「啊、等……等一下,我還有些話想要問你。」見樓玥要走,葉喻猛地想起了意識世界中的那名白衣少年,連忙出聲叫住了對方。「那個……其實在之前的搜腦過程中……不,不只是這樣,在更久之前的夢境里,我也曾見過一位長得和你很像的白衣少年……」
「什麼……!」樓玥的腳步突然一滯,回過頭驚訝地看著葉喻。「你……你見到『他』了?」
「嗯……」葉喻看著樓玥那詫異而又複雜的表情,小心地說道。「那名少年的瞳孔像火一般通紅,性情也和你不太一樣……在之前和樓蘭王【殘魂】的較量中,也是主要靠了他才能將鄯安封印,他究竟是……?」
「……」樓玥沉默著,一臉凝重;而葉喻也只能緊張地觀察著對方的神情,忐忑地等待著答案。末了,樓玥終於嘆了一口氣,重新看向葉喻。
「如果你真的『見過』他,想必應該聽他說過了吧?」樓玥走近葉喻,輕輕坐在了床邊。「簡單來說,他就是我,或者說是『我的一部分』;他是我本體意識的具象化體現,也是與現在的我一體共生的『最初人格』。」
「也就是說,那個少年是你的『另一個人格』??「
「可以這麼說吧。」樓玥點點頭,說道。「我想你之前應該聽我說過,我沒有小時候的記憶,我的所有記憶開端,都是在十年前那場地獄般的經歷開始的,至於在那之前的我是什麼人,做過什麼事,全都是空白。」
「你之前說你被人抓走做血鑰石移植實驗,恐怕你的記憶也是被那幫人用血鑰石抹去了……」葉喻思忖道。
「我當時的記憶雖然遭到了血鑰石的清理,但依然有部分的記憶殘留在潛意識裡,只是在正常狀態下無法顯現,我自己亦對此沒有覺知,直到……植入我體內的那塊血鑰石開始發揮作用。」樓玥頓了頓,對葉喻說道。
「或許是因為血鑰石的影響,又或者是因為伴隨著血鑰石進入我身體的外來者——鄯安【殘魂】的刺激,潛藏在我潛意識裡那『過去殘存的記憶』開始覺醒,並在血鑰石的作用下有了具象化的『實體』,成為了我的『另一個人格』,也就是你所看到的那名白衣少年。」
「那個白衣少年……即是被抹去記憶前的你?」
「是的,雖然由於記憶的缺失,那個人格並不完整,所以有時『現在的我』的人格也會在『他』身上體現。但總體來說,這些年來我是和『他』共同成長,也共同壓制著鄯安的【殘魂】,只是近年來的這種壓制力已經越來越弱了……」樓玥嘆息道。
「先前你在夢境中之所以會看到『他』,我猜可能是因為你的體質和我身體里的血鑰石產生了共鳴,使得你無意識間與『他』產生了聯繫,當然,對於這些,我本人是沒有知覺的。」
「原來……是這樣……」葉喻低下頭,努力消化著著巨大的信息。「既然壓制著共同的敵人,那你和『他』的關係應該還算不錯吧?」
「不,恰恰相反……」樓玥的臉色一下子籠罩上了一層陰霾,似乎想到了什麼痛苦的經歷。「他恨我,因為……我過去所犯下的那件難以挽回的罪行。」
「難以……挽回的罪行……??」葉喻睜大了眼,不可思議地看著面前那面色蒼白的黑衣男子。
「我……害死了『他』最重要的那個人。」樓玥緊握的雙拳微微顫抖著,像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這場噩夢……便是從三年前的『那一天』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