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3
一天,兩天,三天,四天。
宇智波一族在上次戰爭中尚沒來得及撤退的忍者們,開始陸陸續續向千手一族投降。
五天,六天,七天,八天……
家族裡的長老開始偷偷討論著「議和」的話題。
十五天,十六天……
宇智波泉奈的墓碑旁長出一小片四季不敗的深綠色草尖。
蓮沼的手在這段時間中已經不知不覺再生完畢了。當她將這件事情告訴斑的時候,斑如她料想的那般露出了驚詫的神色。
「再生……?」
斑雙眼上的白布還未退下,他只能用微擠的眉頭表現自己的愕然。
「雖然我很想讓你摸一下,但是……」蓮沼展開了自己剛剛生長完畢、比別處都白一截的手指:「現在它還很脆弱,稍微用力一碰可能會掉下來噢。」
那些年阿爾瑪掉滿走廊的胳膊,可是讓她印象深刻啊。
她曾經聽蕾妮小姐說過,阿爾瑪和優打架的時候會飛落一地可怕的殘肢。
深秋的天氣格外乾冷,夜間的天卻十分高遠晴朗。毫無烏雲遮蔽的夜空上閃爍著一片明燦的星,銜接鋪陳的如水星河橫架於空中,宛如一道天女途徑的橋樑。
蓮沼坐在屋檐下,打量著自己新生出的手指。
白皙修長的手指完好無損,除了格外柔嫩一些,看上去別無異常。難以想象,不久之前這一出還是兩個烏黑血洞。
「真是不可思議。」斑說:「我原以為千手柱間的治癒能力已經是世間最為強大的了,沒想到身無查克拉的你卻擁有比柱間更為強大的再生能力。」
「雖然不知道柱間的身體是怎麼回事,」蓮沼回答:「但是,我這樣的再生能力是有代價的。簡單的說,就是用壽命換取再生吧。」
「是嗎?」斑說:「那你還是少受一些傷吧。」
「哦。」她說。
話廢讓斑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大概,斑很想扔過去一個【大佬你這話我沒法接.jpg】的表情包吧。
整天「哦」、「哦」、「哦」的,這是性冷淡到快要出家了吧。
「啊,真可惜。」蓮沼忽然說:「今天的夜空不錯,但是你卻看不見啊。」
她抬頭,仰望著秋天的晴朗夜空。屋檐上探出一截交叉的枯枝,遮不住橫陳天際的瑰麗星河。漫天繁星無言閃爍,散發著幾億萬年踴出的光輝。那些穿越了無數黑暗與孤寂的光,彼此交相輝映。
「以前看過了。」斑回答:「在我們的族地中,只要是天氣好的時候,抬頭便可以看到很不錯的夜空。……我最小的弟弟還活著的時候,泉奈經常會教導他如何辨認星象。真懷念。」
這傢伙很想念自己的弟弟吧。
蓮沼忽然這麼想著。
想到那個一心考慮著哥哥的青年,蓮沼忽然也生出莫名的懷舊之意。
斑又說:「我的另外兩個弟弟,一個死於五歲,一個死於七歲。我更好運些,一直活到了現在。……年少無知的時候,也和敵人的長子成為過同伴,每天一起打水漂、練習忍術、打架,或者做戰爭結束的白日夢。」
蓮沼的腦海里登時浮現出兩個半大孩子打打鬧鬧的畫面來。
一個是包容活潑、滿是孩子氣又極愛鬧。
另一個則是陰晴不定、脾氣難測、炸起毛來極為可怕。
無論怎麼構想……
出現的都不是幼年版的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間,而是另外的兩個人。
「吶,優——優——我只是想要和優做朋友啊!貝露丹迪都不肯理我呢……」
「吵死了!你這跟蹤狂!不要再和我講貝露丹迪的故事了啊笨蛋阿爾瑪!」
「跟我們一起走吧,貝露丹迪。不要管什麼驅魔師啦聖潔啦研究所啦,離開這裡吧。……這樣子,優也能和我們一直在一起了。貝露丹迪是喜歡我和優的,對吧?我也喜歡你呀。」
「……你見過蓮花嗎?貝露丹迪。」
模模糊糊地想起了第六研究所里的故事,蓮沼抱著曲起的膝蓋,唇角竟然有了微微笑意。
「你在笑?」斑忽然說:「聽見了。……從來沒見過你笑,還以為你不喜歡那樣的表情。」
「啊,有嗎?」蓮沼摸了摸自己的面頰。
「因為我過去太愚蠢了嗎?」斑說著,竟然自己也笑了起來:「確實很可笑。」
「不。」蓮沼的聲音淡了下來:「其實是我稍微想起了一些從前的人。……可能,也是我的兄弟?」
她好像確實不太愛笑。
自從鑽入這個霸道總裁契約未婚妻的殼子里,她就覺得自己生氣驟減。
大概是因為這正是混亂又多災多難的戰國時代吧——整日考慮的都是「戰爭」、「死亡」這類的東西,自然沒有興趣去愉悅自己。
從前在第六研究所時的日子雖然枯燥無趣,但好歹始終有兩個孩子製造熱鬧的氛圍。
在阿爾瑪的哭鬧嚷嚷下,她被傳染了似的,有了一些屬於孩子的情緒。
「你的弟弟們嗎?」斑問。
「按照降生時間的話,其實一個是我的兄長、一個是我的弟弟吧。」蓮沼慢慢說:「但是,也只能記得那麼多了。……是兩個很笨的笨蛋。」
「我和從前的柱間也是。」斑說。
「我知道。」蓮沼點頭。
斑:……
不,你別在這裡應的那麼快。
「你的兄弟們後來去了…不,我沒問這些。」斑原本的問題到了一半便停住了,硬生生拐到另外一個方向:「你的再生能力比柱間還強大啊。」
他身旁的少女已經失去了全部的族人,那兩位能讓她微笑的兄弟當然已經不在人世了。
「死了。」蓮沼乾脆地回答:「哥哥想要殺死弟弟,最後死在了弟弟的手下,就是這樣。是不是非常黑|泥啊。」
她的語氣很平淡,絲毫不覺得自己敘述的話有什麼可怕之處。這樣淡定的態度,讓斑微微一怔。最後,他只好繼續岔開話題:「你的再生能力比柱間還強大啊。」
「這位爺,您是第三次說這句話了。」蓮沼忍住白眼衝動:「你到底是有多在意再生能力啊?」
斑一攏羽織,假裝沒聽見。
看著斑眼上蒙著的白布,蓮沼的心裡忽然泛起了久違的惡意。她的嘴角緩緩揚起,身子則慢慢湊近了斑。
「你很想知道再生的秘密嗎?」
她的唇一張一合,在斑的耳邊輕輕吐露著柔軟的氣息。
斑穩然不動。
「再生的秘密……在於我胸口的梵印。」
少女綿軟又帶著刻意蠱惑的嗓音落在耳畔。
秋日的夜風裡,傳來細碎輕響。布料悉索作響,似乎擦著什麼圓潤的東西而過。最後,衣料落在斑的手臂上,軟軟疊成一片。斑的手指輕輕一縮,便能抓到那件被徹底褪下的衣服。
「就是這裡啊。」少女在他的耳邊緩緩說著。
「我的心口。……哪怕把我絞成無數塊,或者摘離我的頭顱,我都可以活下去,只要『它』還在……『它』是我的心臟。如果『它』離開了我的身體,我也會死。」
輕幽渺然的話落在夜色里,像是夜中到訪的妖物,悄然以聲化惑。
安靜的院落里傳來溪流的鳴響,輕微的流水聲細碎幽遠。
……就像是夜遊的提燈雪女,披著薄薄衣衫赤足站在了面前,只待親吻面前的男子,並且誘使他許下拙劣又容易違背的誓言。
「嘶,真冷啊。」少女輕聲埋怨道。
「喂,你……」斑終於開口了。
他的五指攥緊,將手邊的衣物拽成一團。黑色的頭髮垂過蒙著眼的白布,被細微的風吹起。
「唉太可憐了。」蓮沼終於戲弄夠了可憐的族長,十分憐憫地說道:「即使我脫光光坐在你面前,你都看不見,太慘了。所謂『近在眼前卻無法吃到』——」
斑:……
「你?!」斑話語乾澀。
「我怎麼?」蓮沼很淡定。
宇智波斑忍無可忍。
依照直覺,他猛然抓住了蓮沼的手,按著她的肩膀,將她推倒在了身下的地面上。
「喂!別抓我的手!新長出來的手指會斷!」她不滿地說。
蓮沼仰面躺在走廊的地上,稍一偏過視線,便可以看到屋檐外滿是星彩的夜空。
而近在咫尺、無法逃避的,卻是宇智波斑的面孔。即使他眼蒙白紗,輪廓利落漂亮的面孔卻依舊有著成熟男人的吸引力。
明知道他的眼睛藏在了白紗后,看不見她的模樣,蓮沼還是覺得有一絲奇異。
那個傢伙有一雙很不錯的眼睛……
平常是烏墨一般的顏色,偶爾會變為火焰般的紅。
「果然,只是在戲弄我。」斑摸著她肩上的弔帶,輕笑說:「我還以為,為了讓我上鉤,你真的把衣服全部乖乖脫掉了。」
「怎麼可能啊。」蓮沼說:「當然只是脫了外套而已啊。」
「這樣戲弄我很好玩嗎?」斑問。
「好玩。」蓮沼說。
「……」斑被她的耿直噎得無話可說:「你會後悔。」
蓮沼紫色的長發鋪陳一地。
夜空里的星彩落在了她的眼底,猶如一閃一閃的流螢。
視線倏忽一黑,是斑將羽織揭過了頭頂,乾脆罩住了兩人的頭頂。黑色的羽織將視野遮去,也將兩人的空間縮小,似乎呼吸都彼此交疊,因而變得熾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