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0章 推距戰

只要能在搏鬥中活下來，實戰是檢驗自身和提高的最好方式。

趙邁一次又一次被揍飛，然後撞碎些什麼東西。零號裝置回溯受損的聯盟總部，趙邁自己恢復自己的身體。他也想方設法傷害了巨龍，至少二十次扭斷了它的脖子，三十次剖開了它的胸膛。不過，構成它身體的陰影一陣翻滾過後，所有的傷口都不復存在。巨龍還是那個巨龍，趙邁也還是那個趙邁——只是他對於時間規則的操控越來越熟練。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趙邁依舊嘴炮不斷，變著花樣嘲諷著陰影巨龍，各種笑聲連綿不絕，即使在被打飛出去之後也一樣，表現得非常喜愛這場戰鬥，沉浸在其中的歡樂中，但實際上趙邁一直在想辦法終結這場又臭又長的戰鬥。

他的每一次行動都是有明確目的，比如解剖這個陰影怪物。這個怪物具有自己的形態，而且它的能力也要通過這個形態才能發揮出來，為什麼？耐括斯，或者說黑譜，最重要的特徵就是藏身在所有規則之下，一般的方式根本不可能發現它，但為什麼它一定要採取巨龍的形態？從它已經展示出的能力來看，突然出現的烏雲用不到龍族外形，爪子和牙齒也並非是龍的專屬，那六隻翅膀純粹是裝飾，兩根尾巴也不見得多麼靈活。

不管是什麼理由，既然它這麼執著六翼四足三頭雙尾的造型，那麼它也許會執著更多的東西，比如在原本龍族心臟的地方放些重要的東西。這是一個習慣問題，就像一些法師使用變形術將自己轉換成了火元素，依然會有個雙手雙足的人形，說話的聲音也從腦袋的部位發出去；剛剛變成巫妖的法師，也習慣把重要的命匣綁在肋骨上，放在原本心臟的位置。這是一種下意識的行為，而既然這條龍仍保留性格、情緒和過去的思想，那它很可能也保留著各種「下意識」。

儘管從外面看上去陰影龍是一個堅固的整體，但只要擁有了傷害它的手段，就能破除這一假象。通過不斷地解剖，陰影龍的身體結構逐漸暴露出來：最外層如同陰影不斷晃動的部分構成了龍的基本形象，它很像是一種氣化版本的耐括斯黑油。趙邁算是見過液態、凝膠態和固態的耐括斯結構體，氣態的這還是第一次見。由於它不斷翻滾，改變自己形態的速度很快，所以時間靜滯射線難以在它身上發揮作用。

氣態之下有液態的耐括斯流淌，數量極少，趙邁也不是每次都能抓住它們的蹤跡，只有在陰影龍發起進攻的時候，耐括斯黑油才會更多地聚集起來。趙邁猜測，油脂狀態的耐括斯結構體是負責為陰影龍「充能」的，操控時間、使萬物走向毀滅，都是依靠這個東西。

「趙邁，我很佩服你的堅持和力量。」陰影龍突然停下了攻勢，也停下了前進的腳步。三個龍頭一個在說話，一個在搖頭另一個在點頭，也不知道這到底算是或者不是。「不若這樣。多元宇宙這麼大，你也用不了全部。咱們商量下，將它分了得了。」

「說的很有道理。」趙邁停下來點點頭，對著巨龍眨了一下眼。他看到自己吸引了對方的注意力，卻突然加速衝上去。藍色的火焰包裹全身，旋轉著形成一個鑽頭的形狀，趙邁直接撕開了陰影龍的胸膛，一個猛子扎了進去！

「你這是徒勞的！」陰影巨龍怒吼了一聲。它低下頭看著胸前的傷口，注視著裡面透出來的藍色光芒。那光芒不斷擴張，先是滲入黑色的陰影之中，然後逐漸發光發亮。「你能撐炸我，但是卻沒法抹殺我！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三頭陰影龍不斷膨脹，不斷咒罵，然後果然在一陣輝煌的藍色火焰中爆炸了，就像氫氣球遇到了火苗，瞬間綻放之後什麼都沒有留下。趙邁從爆炸中心緩緩飛出，身上的藍色火焰黯淡了許多。他左右看了看，毫不猶豫地拿出藍色水晶大口大口吞咽下去。

當嘴裡塞滿了水晶碎片后他才突然想到個事情，撕開了通往聯盟總部的空間裂縫，正好就在索卡旁邊不遠。趙邁用含混不清的口音說道：「天使，你們這邊調查的如何了？」

「不停地在回溯，我這裡進展緩慢。」天使目光中滿是無奈。她想了想，從口袋裡掏出一個耳塞通訊器扔給趙邁。「戴上這個隨時聯繫。盡量別砸爛聯盟總部，否則又會回溯，做好的事情還得重來。」

「明白了，如果不小心被打飛，我得朝另一個方向被打飛才行。」趙邁擠眉弄眼地說道：「這東西不好對付，不過我已經想到辦法了，你們不要慌張。哼哼，果然不出我所料！」

他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又把空間裂縫關閉了，然後專註地吃藍色水晶補充體力，足足幹掉了自己身體體積的十倍左右的水晶。他還撕裂空間，從Z蟲的基地取來小山似的水晶，扔進心靈空間中備用。

當黑色的陰影再次聚集成團，大約兵乓球那麼大小的時候，趙邁就湊了過去，用帶有藍色火焰的手指不斷戳弄。能夠影響黑譜的力量也能夠影響這團陰影，因此它會在趙邁手指間不斷變形扭動、拉扯伸縮。可還有一種趙邁暫時沒想明白的規則，一直在阻撓他徹底破壞這團陰影。簡而言之，就算陰影變得如此之小，可趙邁依舊沒法將它徹底毀滅。

「等等，我突然有了個好主意。」趙邁打了個響指，撕開空間裂縫，然後就將那團陰影往裡面扔。反正這傢伙變成陰影龍之後就只會慢慢一步步走，那直接把它扔得遠遠的，豈不是能夠爭取很多時間？

沒想到黑色的陰影到了空間裂縫口，立刻將其吞噬掉了，就像它吞噬艦隊的能量火炮一樣。耐括斯同化和毀滅其他規則的能量讓它不能被傳送。這是好消息也是壞消息，不過還是好消息居多。趙邁當機立斷，讓火焰布滿掌心，然後一把抓起棒球大小的陰影團，向大地盡頭飛去。

風呼嘯而過，聯盟總部瞬間就被拋在腦後，變成一個微不可查的小點。這個空間是絕對平整的，地面沒有弧度，因此不管距離多遠，理論上總能看到總部的小點。

很久之前，趙邁派出了探索的隊伍，希望它們能夠達到這個奇怪世界的盡頭。他不相信有世界會是「無限大」的，最多只會存在一種還沒有被理解的規則，造成了「無限大」的假象。別的不說，無限大的地面代表無限大的質量，那麼聯盟這裡的重力應該不止現在這個水平。趙邁並沒有忘記向下挖掘，足足兩萬公里的深度后，Z蟲終於找到了這個世界的下限：一個類似元素通道邊界擋住了前進的通道，只要碰到它就會被傳送，隨即拋向多元宇宙的某個角落。

如果不是耐括斯免疫這些規則，其實那裡是個處理陰影龍的好地方。

黑色的陰影球還在擴大，現在約莫有個橄欖球大小了。趙邁不斷加速，但只有飛行的能力可以帶動陰影球移動，任何動用空間規則——比如壓縮前方的空間（縮地成寸）——的方式，都會讓陰影橄欖球突然停下來。而且每次吸收規則，都會讓陰影龍更快地成長。

單調的地面在身下飛速後退，趙邁飛出了大炸逼的破壞範圍，Z蟲的息壤出現在視野中。他的「遠征軍」從沒有停止努力，即便是在五百年戰爭期間也是如此。一直不停地繁衍、擴張、前進，用生命的力量征服空無一物的荒野。當環境不適合的時候就改造環境，當孤獨的時候就創造生靈，當無聊的時候就聚在一起打牌、跑團。

園丁龍抬起頭來，對趙邁揮揮手。她們勉強能感覺到大統領來了，卻看不清高速飛行中趙邁的模樣：一陣類似雷鳴的轟響就是趙邁距離她們最近一次的留念。不過，看不清也無所謂，藉助心靈網路，她們其實早就知道了趙邁的一切，就像熟悉自己的手指腳趾一樣。

「大統領加油！」園丁龍們專心而虔誠地送出祝福，然後該幹啥幹啥。大炸逼的衝擊波弄壞了不少東西，尤其是脆弱的花花草草。而且，剛才一道道灰色的時間震蕩圈也造成了不少麻煩，一些炸牙變成了雙頭、六臂之類的怪樣子，她們還要想辦法穩定住這些人的癥狀，就管不了大統領飛那麼快做什麼。

綿延的息壤鋪滿了大地，視野所及的地方都是趙邁的領地。不光是地面上有各種各樣的Z蟲生活工作，地下也被挖掘出來加以利用，擁有著複雜的生態結構。趙邁向周圍看了看，稍微轉了個彎，降落到一艘奇美拉飛船上，命令它立刻起飛，向遠方衝鋒。

陰影龍已經變作籃球大小，需要他雙手來控制，因而相比較之下，奇美拉飛船做代步工具將會更有效率。

「我很佩服你的布局，在聯盟的眼皮子下面這樣做，相當於攥住了它們的要害，隨時都能發起致命一擊。」陰影球突然開口說話了：「趙邁，若你能比我更早些開始，我應該會輸給你。不得不說，Z蟲是種強大的宇宙生物。」

「龍也是。」趙邁不需要費力飛行，自然就有餘力說話：「你做龍族好好的，怎麼就要變成耐括斯呢？這麼黑不溜丟的樣子有什麼好的？別否認，我非常肯定你是龍變的。」

陰影球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用疑惑的語氣問道：「你說對了……但是我採用龍形態並不能代表我就是由龍而來，你哪來的信心這麼肯定自己的推論？」

「聯盟那些人不明白耐括斯是怎麼回事，那是他們笨。當然，其中也有聖堂姦細不斷地誤導，將他們不斷帶上岔路。我就沒有這方面的問題。」趙邁看著陰影球，說道：「生是一種資源，死也是。作為一個特立獨行的德魯伊，我不忌諱研究死靈，更不會忌諱耐括斯。如果不是你搶先一步，說不定我也能完成你這種形態改造。」

「哈！你真會說大話！你根本就不可能明白我是怎麼完成這種轉換的！這世界上沒人能懂！」陰影龍狂笑道，語氣中充滿了不屑：「你以為自己可以超越我數億年的布局和積累，一朝就戰勝我嗎？包括你現在的這種幼稚舉動，放在整個多元宇宙的角度，放在時間的角度，不過是毫無意義的掙扎！你盡自己的努力吧，最終你會認識到自己的不足，然後妥協的。」

陰影龍哼了一聲，暫時閉上了嘴，甚至減慢了增長的速度，任憑趙邁帶著它飛行。

天色越來越暗，空氣似乎也變得稀薄，自然原力濃度也隨之下降。一直以來，聯盟所在的空間一直沒有太陽，但頭頂上總有亮光，讓這裡保持生機和白晝。只不過越遠離總部的位置，這種生機就越差，直到無法支持生命。

Z蟲永遠比其他生物更能適應環境，它們能擴張到其他生物完全無法到達的距離，即便那裡只有空曠和死寂。趙邁舉目遠眺，視野之內依舊全都是息壤和Z蟲，但它們的數量和密度出現了很明顯的下降。不僅如此，奇美拉飛船的動力也逐漸變弱，飛行速度開始降低。

趙邁看著手中的陰影龍球，它已經有個南瓜大小，幾乎快要掙脫藍色火焰的束縛。他必須集中全部精力，不斷編織束縛的網，才能避免陰影龍像黑煙一樣飄走。

「我知道你在心裡想什麼。」陰影龍嘲笑道：「你認為自己可以一直重複打碎我，然後帶我遠離聯盟總部的循環，直到讓我知難而退。我得承認，你能夠在某種程度上阻礙我，這的確是我之前沒有預計到的。不過，在時間面前，你的這些努力都沒有意義。」

「不，時間最有意義。」趙邁嘿嘿一笑，依舊充滿自信：「一隻不會死亡的猴子，就算胡亂在打字機上敲，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他也能敲出一本《劍與魔法與計程車》。我總比猴子聰明吧？你在對耐括斯的研究和利用方面的確暫時領先，但既可望又可及。該擔心的是你。」

「你就繼續嘴硬吧。」陰影龍說道：「我讓你帶著我飛，是要讓你看看世界盡頭的樣子，是讓你知道你根本不可能勝利。等著瞧吧！」

奇美拉痛苦地哀鳴起來，就像被掐住脖子將要窒息的可憐蟲。它無法再維持飛行，一頭墜毀在息壤上。

這裡的息壤只有一指的厚度，已經基本接近了極限。Z蟲之中，只有最基本的源質細胞還能生存。其他生物根本無法獲取足夠的能量支持，遲早會因為飢餓或者疲勞而死。

趙邁抱著陰影球走到息壤的盡頭，而遠方仍是一片空曠。

只是地平線上多了些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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