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請向上開

按理說接了單之後，打車軟體的目的地就定下來了，不可能半途更改，司機也能看到目的地的名稱。但是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麼，導航雖然開著，但卻沒有目標和距離顯示，這讓趙邁心裡有些不踏實。

硬著頭皮離開了機場，走上了城際高速，前前後後都有車駛過，目前導航的方向還是指著市區內，在經過幾個高速立交的時候也沒有轉向其他城市的方向，這才讓趙邁輕鬆了些。通過反光鏡向後看，老人剛剛睡了一會兒，正打著呵欠醒來。從他伸懶腰的姿勢上看，並不像是個七老八十的老人，反倒有種老虎挺身、雄鷹展翅的感覺。

「小夥子，家裡的事怎麼樣了？我看你的表情比之前好了一些，至少眉毛舒展了幾分，是不是有什麼進展？」

「愁眉苦臉的啥也解決不了不是？現在沒什麼可說的，我得多掙錢，這些難事兒就都能過去。謝謝您的關心，要是有什麼不錯的機會，還請您招呼下。」

「如果有一個工作，風險很大但是能掙大錢，你願不願意嘗試嘗試？」乘車的老人手指微動，不知從哪裡就掏出一個小鐵盒，約莫比火柴盒稍大一點，上面勾勒著銀白色的線條。

趙邁在前面開車，自然無法回頭看到這一幕。老人一邊說話，一邊在這個鐵盒上敲敲點點，如同鋼琴演奏者在彈奏鍵盤一樣。「你對目前的生活滿意嗎，想不想要做出改變？」

若是早一天發問，趙邁肯定不會答應下來。他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認為自己有足夠的本事，只要有時間就能出人頭地。但生活不會總是一帆風順，當巨大的浪頭突然出現並拍擊過來的時候，也就不存在慢慢發展的時間了。好在他不是一個畏懼挑戰的人，人生能有幾回搏？略一思考之後，他便咬牙回答道：「只要是不違法的，我就願意嘗試！」

「嗯，我明白了。」老人點了點頭，用細長的手指拉開鐵盒，裡面放著三枚金幣。每一枚大小和人民幣五角的大小差不多，但是邊緣沒有開齒，都已經磨得變成不規則的橢圓。錢幣的一面是天平的圖案，另一面是一座穿過光環的山峰。老人將硬幣從後排扔到副駕駛座上，然後說道：「這是一枚金幣，許多人管它叫做命運金幣。傳說它是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但是只有很少的人能夠引發出其中的力量。能不能掙這份錢就得看看你有沒有這個命了。」

趙邁原本只想瞥一眼，但看到金幣之後就再也挪不開視線，就像樹葉被漩渦拽進深潭之中。他看著金幣在空中旋轉，如同電影中的慢放一樣，每一處細節都清晰可見。他知道每一處污漬所在的位置，他也記住了每一處磨損的角度和方向。如果他能把這個本事用在體育項目上，說不定國乒隊就能有他的一席之地。

這種狀態來得快，去得也快。金幣落在副駕駛座上之後，「動態視覺」就結束了。趙邁略一愣神，然後便陷入了激動之中。他心臟在胸膛中瘋狂搏動，一種略微窒息的感覺攥住了喉嚨。豐富的想象力和發散的思維在他的頭腦中爆炸，一瞬間無數種可能涌了上來。趙邁努力控制自己，雙手緊緊捏著方向盤，用力咬了咬牙，才終於能開口說話：

「老先生，你不是普通人吧？」

「這與我剛才的話沒什麼關係。」老人帶著隱約的微笑，聲音異常平靜：「只要拿起金幣，你就能駛上不同尋常的道路。不去碰它的話，什麼也不會發生，你會忘了這件事。」

趙邁的右手鬆開了方向盤，在空中凝固住。他緊張地咽了下口水，衡量了三秒鐘，然後再不猶豫，一把抓起了金幣。

手掌心中沒有任何感覺，攤開一看什麼都沒有。趙邁自嘲的笑了一聲，正要找戲耍自己的老人算賬，卻聽到手機導航系統傳來一聲提示：

「前方兩公里，請走上行通道。」

溫柔的電子女音連說兩遍，趙邁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後座的老人拽過安全帶來，啪的一聲給自己扣好，並向後靠在座椅上。

前方仍舊是通向市區的高速公路，筆直的道路上並沒有立交橋，哪來的上行通道？趙邁看了眼導航屏幕，顯示自己位置和周邊地圖的軟體依舊在運行，絲毫沒有出故障的跡象。他正要用手敲敲屏幕，就聽到提示音再次響起：「前方一公里，請走上行通道。請注意不要在地面上行駛。」

「我這又不是飛機，怎麼可能向上開？」趙邁大叫起來：「我這一定是在做夢，做夢！」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

這句話清晰地飄進趙邁的耳朵，不知怎的一種激烈的衝動迸發出來。據說人在注意力完全集中的時候，所有的雜音亂像都不會出現，天地間除了目標之外，全都是虛無。趙邁只記得自己從鼻腔深吸一口氣，一下子就把引擎聲、風聲和來自汽車的震動全都屏蔽，只有電子提示音在不斷響起：

「前方五百米，請向上行駛……」

「前方一百米，請向上行駛……」

「向上行駛。」

這事兒全透著奇幻的味道。好吧，事情到了這一步，就嘗試一下吧。趙邁咬咬牙，猛地向後一拉方向盤，就好像拉起飛機操縱桿一樣。一件在他短暫的一生中從未想過能發生的事情發生了！

凌空而起，直奔雲霄，兼職計程車中傳來趙邁放肆的笑聲。這個時候，他只有滿腔的興奮和激動，自己終於成了一個平凡世界中與眾不同的個體。

「THE·CHE」的輪廓微微閃了一道金光，看到金光的駕駛員立刻忽略了起飛的汽車，甚至將一部分記憶都遺忘了，就像那裡原來就沒有一輛車似的。

「歡迎駛入隧道路，通行費用一金幣已支付，前方道路通暢，到達目的地估計用時三分鐘，請系好安全帶，可能會略有顛簸。」

話音剛落，車窗外便完全黑了下來。原本湛藍的天空和柔軟的白雲消失不見，全都被繁星取代。就算在探索頻道的紀錄片里，趙邁也沒見過這麼多星星，更沒想到它們還能發出如此色彩斑斕的光芒。

只看了兩秒鐘，星光就開始旋轉起來，變幻出彩虹般的殘影。趙邁以為自己掉進了萬花筒，正要開口詢問，只覺得整輛汽車震了一下，就像從小坑上壓過去一般。再向窗外看，星星全都消失，只有黑夜留存。

「前面的路充滿危險和機遇，愉悅和苦難，不同的人都不同的體會。咱們大約能有兩分鐘的時間說說話，所以還是我說、你聽。」老人晃晃脖子，從容不迫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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