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六十五章
寧清惋還要鬧騰,被元寧帝擰了耳朵,他冷哼一聲,「你母妃溫柔不教訓你,朕來教訓你。怪道朕聽人說宮中有個彪悍似夜叉的公主,當初還納悶朕宮中公主個個都是溫柔知意,哪來的夜叉,原來是說你這丫頭!」
又道:「連你母妃半分也比不上!」
「母妃溫柔體貼,賢淑知禮,可也沒見父皇你多去她那兒幾次!」寧清惋叫嚷,被擰得齜牙咧嘴,「還不如像我這般快活活著。」
元寧帝一愣,手鬆開,想起自己的確很久沒去容妃宮中了。
「那也不能這般,這般……!」他說不下去了,喘著氣瞪向寧清惋,寧清惋也與他對瞪。
「哎喲我的五公主殿下哎。」李安叫道,忙端來兩杯清茶,「喝杯茶解解火,可別跟陛下拗氣了,郡主才回來呢,當心讓郡主瞧著傷心。」
阿綿正看著好戲呢,聞言「啊?」一聲,茫然極了。
太子揚唇笑了,手搭上阿綿的肩,「孤和阿綿正看得高興,父皇小五,繼續啊。」
「繼續什麼繼續!」元寧帝打開他的手,怒視,「游太醫來了,你們兩個給朕讓開。」
游太醫樂呵呵進殿,「微臣參見陛下,見過太子殿下,見過五公主,見過安儀郡主。」
寧清惋忍不住笑,「要是我母後母妃並四個姐妹都在此處,你該怎麼見禮呢?一個個叫過去?」
「自是該如此。」游太醫仍笑得和善。
「這太醫有意思。」寧清惋道,看向阿綿和太子,「我怎麼從未見過?」
敲了她一記,太子道:「別在這擋著礙事。」
「好嘛。」寧清惋氣鼓鼓的,「都嫌棄本公主,還是阿綿好。」
好不容易等她消停下來,游太醫搭手探上阿綿腕間,元寧帝三人頓時不說話了,俱一臉嚴肅緊張地看著他。
游太醫先是奇怪的「咦?」一聲,叫幾人心提到了嗓子眼,隨後長長「哦」一聲恍悟,讓他們放下了一點緊張,緊接著又是驚訝的「啊」一聲。
李安忍不住了,別說陛下和太子殿下攥著拳頭想打人,他這向來耐性極好的也要罵人了,「游太醫啊,您這咦呀哦的,郡主到底怎麼了?」
游太醫呵呵一笑,撫了撫花白的鬍鬚,「老朽這是看此處太過壓抑,特來放鬆一二,不必當真。」
元寧帝&太子&寧清惋&阿綿:……
您老還真是活潑啊。
清了清嗓子,游太醫正色道:「郡主身體無礙。」
沒等幾人問出口,他續道:「至於來時說過的郡主渾身無力的問題,宮外的那位大夫說得對,也不對。」
「何解?」
「郡主最近除了身體無力,是不是再也沒有渾身酸疼了?」
阿綿點頭,她以為是游太醫說的時間到了,自然不疼了。
「非也。」游太醫否認,「這些都是因為郡主被迫服下的藥效,那葯能止疼痛,甚至有些許調理五臟六腑排除濁氣之效,只不過不方便的是,身子會軟上好一陣,便是普通行走也會費力不少。」
「除去這些,便沒有其他需要擔心的了?」
「暫時並無。」游太醫點點頭,「製成這種葯的藥材少見,只有極寒之地才有,因效同雞肋所以少有人采。還有便是,若吃多了這種葯,容易成癮,幸而按照郡主所說,她只吃了一丸,之前吃的應該都是下在飯菜中的普通迷藥,所以對身體並無其他影響。」
元寧帝放下心來,他現在極為信任游太醫,游太醫醫術高明又有仁者之心,當太醫實際是拘束了他。
他轉頭寧清惋道:「和你外祖家的那幾個姐妹商量好話兒沒?阿綿今日回宮,可別叫她們說岔了嘴。」
「沒忘呢。」寧清惋就差拍著胸脯保證,「剛一得到消息,女兒就在來的路上讓宮女去告訴她們了。」
阿綿是在容家的別莊上失蹤,寧清惋瞞得了別人肯定瞞不了那兩個表姐妹,幸好她們沉得住氣沒有當場慌亂,事後又幫忙掩飾,讓他人相信安儀郡主是留在她們的莊子上偶感風寒小作休息。
「讓老三也撤回來吧。」
「三哥哥?」阿綿好奇,「他去哪兒了?」
「中間幾日沒尋到你,父皇和二哥趕他往北邊去,一路搜尋,要他搜到西北邊城再罷休呢。」寧清惋想起來就覺得同情,她三哥可真是受的無妄之災。
西北……阿綿定了定神,等游太醫並寧清惋退出去方出聲道:「原來陛下你們已經知道是誰了。」
「只是猜測而已。」元寧帝沉聲道,「阿綿,他可有……折辱與你?」
阿綿搖頭,「七…寧禮什麼都沒做,除了關著我,他還做了什麼嗎?」
「不過是放出了些似是而非的風聲,還影響不了朕。」
「對了,陛下。」阿綿皺著眉,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我在他那兒見過一個侍衛,感覺很奇怪。」
「如何奇怪?」
「就是…長得有些像外族人,穿著也像,口音卻是十分醇正的京話兒。」阿綿邊回憶,在腦中描摹,「一隻眼睛上面有道深深的疤痕,但看著並不凶,只是每次看人的眼神都有些奇怪,行禮的時候喜歡抬著頭,對您的稱呼也不是陛下,好像是……」
阿綿想不起來了,她之前其實並沒有特別注意過這個侍衛,只是因為他長相異於大蒼人所以多看了幾眼,而且每次她出現時他也必會投過目光來,現在想起來,倒讓人察覺出不對勁了。
「眼睛上面有道疤,外族人……」元寧帝冥思苦想,總覺得這形容有幾分熟悉,「那侍衛的名字是不是……」
阿綿亦在拚命回憶,對了,是「——林勇!」
二人一同道出,元寧帝舒出一口氣,「此人朕見過。」
「是誰?」太子沉默許久出聲。
「是以前朕的王叔淮南王的心腹。」元寧帝來回踱步,「當初淮南王進宮,身邊只准帶兩個侍衛,其中一個就是他。朕那時還是太子,在王叔建議下與另一個侍衛切磋過幾回,林勇雖未出戰,但他小露的幾手已讓朕心悅誠服。」
那時元寧帝年輕氣盛,喜歡到處找人比武,所以有這麼一事。
「如果是陛下那麼早就見過的,那就對不上了。」阿綿有些疑惑,「那人我看著年紀也沒多大,就而立之年左右。」
「哦?」元寧帝訝異,「還真是。」
「只不過若真是那個林勇的話。」元寧帝皺眉,「他為何要去寧禮身側當一個護衛呢?」
「父皇。」太子提醒他,「可能是寧禮的身世。」
元寧帝搖頭,「不,當初朕的確懷疑寧禮有可能是王叔之子,但朕前些年無意得知一個消息。」
他緊抿唇,「你當淮南王為何多年無子?並非王叔運氣不好,而是王叔天生不足,從胎中帶出的寒氣,致使他基本不可能使妻妾有孕。」
「這事王叔自己是知曉的,朕相信作為他心腹之一的林勇必定也知道,如果那人是林勇,他便不會因這種流言去寧禮身旁。」
「也有可能,他是故意去的。」太子沉吟,「寧禮心中本就有怨,如果經此被一挑撥,告訴他他並非先帝之子,而是淮南王唯一嫡子,淮南王又被皇祖父間接所害,他因此生了反意也未可知。」
阿綿聽著,眉間蹙起,真的會是這樣的嗎?以七叔叔的心智,他會這樣被人玩弄於鼓掌之中?
元寧帝頷首,「不論如何,不出多久他必會來京城,太子還是依照之前的計劃行事。」
「嗯,父皇要注意安危。」太子看他面色紅潤,眸色正常,「游太醫的葯也不能停,聽游太醫說這葯要連續服半年才能有效,父皇千萬別忍不住斷了葯或又去飲酒。」
「知道了知道了。」元寧帝不耐煩擺手,「你當朕是那三歲孩童管不住嘴嗎?」
說完看向阿綿,「寧禮當真沒做什麼?」
阿綿有些黑線,「難道陛下希望他做什麼……」
得到一個瞪視,元寧帝想了想,「也是,你幼時對他那般好,若非你,他能不能安然無恙撐到朕封他為王都不知道,他若欺負你,便當真狼心狗肺了。」
元寧帝想的簡單,沒察覺出什麼。太子卻隱約有些不虞,他和寧禮年歲相當,自覺更能猜測對方想法,寧禮把阿綿擄去,除去禁錮自由外其他皆好生伺候著,在阿綿恐慌不安時又能任她「自己逃脫」,若說寧禮沒有其他心思,太子是絕不會信的。
不過這些年太子確認阿綿對寧禮並無其他好感,除去同情外便是對長輩的尊敬,阿綿又慣來是缺根筋的,他心中倒並不是十分擔心,只有點守了多年的珍寶被人覬覦冒犯的隱怒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