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六十九章
太子耍了一番帥,除去阿綿外眾人都很買賬,紛紛誇讚太子。有程宵這個太尉在,也沒人敢過於諂媚,只撿盡了好話。
程榕退回,阿綿悄聲對他道:「大哥是太閑了嗎,幹嘛要和太子哥哥比試?」
豈料程柯在旁笑搖頭,旁人道是大哥主動挑起的,但全程圍觀的他才知道實則是太子暗中引誘大哥說的。他本覺得太子殿下十分沉穩,沒想到在自家妹妹的事上竟也能這麼幼稚,讓他好笑的同時也對阿綿的婚事放下大半的心。
撓了撓頭,程榕不好意思道:「阿綿也來了,那你看到了?方才是我沒握緊,大哥平日可比這厲害多了。」
阿綿令人給他拿帕子擦汗,「是是是,大哥很厲害,我早就知道了。」
比試結束后她一直沒去瞧太子,讓太子暗中不悅,大庭廣眾下不好與她單獨說話,便在眾人散去后拉了阿綿去西邊廡廊,命小九和王泉遠遠跟在後邊。
「昨夜睡得可好?」太子問得坦然,在阿綿聽來卻是不懷好意。
輕飄飄斜他,「不好,夜間總覺得有隻醉醺醺的蚊子在我耳邊念叨,嗡來嗡去,恨不得一掌拍死。」
「哦?」太子面不改色,「才春季帳內便有蚊蟲,看來你府中婢女平日打掃屋子不精心,該罰。」
他看著阿綿輕咬下唇,使其添了一抹艷色,不動聲色地搭上阿綿的肩,「用了早膳我便回宮了,沒什麼要對我說的?」
阿綿點頭,正色道:「當然有,你回去可得好好盯著陛下。如今我不在宮裡看著,就怕他會忍不住尋酒喝,太子哥哥可別因為怕受罰就不敢制止。」
太子:「……還有呢?」
「還有……」阿綿偏頭,食指撐腮,「還有讓五姐姐記得來我的及笄禮,我擔心她會玩兒忘了。姑母那邊有三哥哥照料著,想必也不用我多說。」
「……還有呢?」
「沒啦。」阿綿攤手,無辜地望他,但神色分明是在忍笑,她明明知道他想聽的是什麼。
「沒良心的小丫頭。」太子捏捏她有點小肉的臉頰,「說了這麼多就是不提我,偏要氣我。」
「咦,你今日怎麼沒自稱『孤』了?」
「你喜歡孤這麼對你自稱?」太子微一挑眉,長手掠過院內伸展過來的枝椏,摘下一片新生長出的嫩葉,別在阿綿髻上,「如何?」
阿綿無言,摸摸拿下,「別人都在頭上簪花兒,你往我頭上插葉子是做什麼?」
「自然是襯你,管別人做什麼。」太子說得若有其事,叫阿綿想起當初他為自己畫花鈿的時候,他向來是肆意隨性,從不在乎別人目光和當代習俗,只要他認為對的喜歡的,他便會堅持。
再仔細一瞧,太子今日穿了一身玄青常服,袍角綉有游龍騰空圖樣,腰系玉帶,吊著玉佩的絡子還是她以前親手結的。這身裝扮較以往少了幾分青年浮躁之氣,且他肩寬窄腰,背脊筆挺,唇角微揚,穿什麼都自有一番風流意態。
盯了會兒,阿綿捂臉,忽然感覺面前的太子當真俊美至極,不愧是那些世家貴女心中的男神。而這樣的男神卻屬意於她,明年就要和她成婚。
本來一直對婚事沒有很特別感覺的阿綿瞬間臉紅起來,又想起昨晚某人無賴的吻,更是燒得滿面紅霞。
太子奇怪咦一聲,一探她額頭,「怎麼突然這麼燙了?」
阿綿不說話,他看了會兒反應過來,頓時笑得更勾人了,「是不是覺得孤風流倜儻無人能及?」
說完打開不知從哪兒掏出的摺扇,微微搖扇,「終於意識到孤的好了,小丫頭還不算太瞎。」
才生出的悸動頓時被壓下,要不是顧忌後面的小九他們,阿綿早一腳踩過去了。
天邊下起綿綿細雨,阿綿走至檐下停住,有片片雨絲被輕風拂往廊內,清爽之意頓生。
「阿綿。」太子收扇,忽而正色,「我要離開一段時日。」
「嗯?」阿綿放下手,「去哪兒?多久?」
「我也不知。」太子神色間多了幾分沉凝,「只是要錯過你的及笄禮了。」
「這也沒什麼。」阿綿一直就不在意這及笄,在她心中成年的歲數一直都是十八,十五歲還是個小女孩兒呢,嗯……而她十六就要嫁人了。
「太子哥哥要去很遠的地方辦事?」
太子緩緩搖頭,「我要帶軍前往西北,踏平夷族之地。」
他說得認真,阿綿愣住,手無意識扭著袖口,仰頭看他,「太子哥哥要……親自上戰場?」
她腦海中瞬間浮現那句「古來征戰幾人回」的千古名詩,古代雖沒有槍支艦炮,戰爭卻大都要近身搏鬥,於萬人之中來回取敵兵敵將首級,想要安全歸來都無法保證,更別說毫髮無傷。
太子是一國儲君,至於要做這麼危險的事情嗎?
她看似鎮定實則心慌得很,這些都被太子看入眼內。他終是一笑,輕聲道:「還是不想瞞你。」
???阿綿一臉茫然。
「我雖是隨大軍離開,卻不會去西北。」他漫不經心往四周一掃,「只是京城外來了不速之客,京城內又有人蠢蠢欲動。不過他們謹慎得很,若孤不主動離開給他們露出破綻,很難引人出手。」
阿綿似懂非懂點頭,照這麼說,太子應該就會候在京城附近了。
她不是沒察覺到這小半年來京城的動蕩,可元寧帝和太子還有爹爹他們都把她護得太好,但凡她提起相關的話題,他們都會岔過,說這些事無需她擔心,她只要每日下棋看書賞花便可。
微咬唇,「會很危險嗎?」
「不會。」太子帶著淺笑,「你難道不相信父皇和我?」
「那……我需不需要做什麼?」阿綿很希望自己也能出一份力。
「不用,你安心在府中待著,等及笄禮吧。」太子輕揉她發頂,「答應了送你的禮物孤也會讓人送到,只可惜見不到你那日的模樣。」
「啊」阿綿忽然想起,從小荷包中掏出紙條,「這是阿月姐姐昨天偷偷塞給我的,太子哥哥,你能看出什麼嗎?」
「大皇子?」太子表情淡淡,「皇兄確實有些問題,孤和父皇早就派人暗中看著,暫時也不會將他放出來。」
他將紙條遞迴給阿綿,「回去燒了,那個朱月……」他略一沉思,「孤本想時候再暗中把她處置了,如今看來,她倒並非完全倒戈。」
「太子哥哥查出來了?阿月姐姐做了什麼?」
「你失去香味的葯便是她所下的,只不過劑量偏少,才拖了這麼久。」思及阿綿那次疼得鑽心蝕骨的模樣,太子依然不悅,「即便如此,罪仍少不了。」
阿綿詫異一瞬,很快歸於平靜。
對於朱月,阿綿感覺說不上恨,畢竟她也是個可憐人,自幼失去父母寄人籬下,只能靠察言觀色生活。后又被大皇子設計失了清白,以此作為把柄讓人脅迫,不得不站在大皇子那邊。不知她最近是遇到了什麼事還是突然想通了,竟然主動給阿綿傳消息,雖然這消息用處不十分大,也表明了她的決心。
只是事到如今,讓阿綿重新喜歡上她也是不可能。傷害已經造成,她還沒有好心腸到因為朱月的悔悟就立馬原諒她。
「她的事……」阿綿想了想,「隨陛下和太子哥哥決定吧。」
太子頷首,欣慰地點點她額頭,「不知她還知道些什麼,孤會讓人盯著她,也許還有作用。」
「嗯。」阿綿有些擔心,「太子哥哥要注意安危,不要……不要以身犯險,陛下和皇後娘娘會擔心的,我也會。」
她也猜得出,京外來客十有八|九指的是寧禮。而寧禮和元寧帝他們的恩怨由來已久,根本不可能憑藉一兩句話消失,她能做的,只有不給他們添亂。
寧禮在進京前還特地派人將她擄走,也許不止是想用她來威脅元寧帝和太子。想到這點,阿綿決定今天以後讓爹爹在府內再增加一些護衛,不然不止她危險,爹爹娘親他們也不安全。
「你以為孤是你這迷糊的小丫頭嗎?睡夢中被人擄走都不自知。」太子取笑她,見不得阿綿這副憂思的模樣。
在他看來,阿綿還是只適合笑顏,特別是不自覺傻乎乎笑起來的模樣,讓他每次瞧著都想上手去捏兩把。
二人停下交談,一同望著院內結出花苞的小樹,王泉上前,「殿下,該去用膳了,太尉他們還等著呢。」
「嗯,走吧。」太子提腳,回頭見阿綿還怔在原地,長臂一攬,擁著小丫頭走過了這條長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