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阿九回來了

第四十章阿九回來了

「月——」

驀然的一聲呼喚，冷月的心弦一陣狠狠地撥動，她幾乎不用思考，就已經扭過身體奔向樓欄。

廝殺的背景，火光衝天。

可是那個端坐在高大站馬上的男子，一身風塵，卻還有一雙無比明亮的眼。隔著夜色，隔著塵埃，遙遙地與她對望。

阿九！

他回來了！帶著一身鮮血，帶著一身榮耀。

「不要走！」

手腕再一次被緊緊握住，冷月對上的，是一雙幾近瘋狂的眼。

「趙睿。阿九回來了！」

「我知道，我知道。他為你奪下了琉璃國，為你掃平了障礙。現在他快馬加鞭，隻身趕來。他是如此愛你，絲毫不遜色於我。可是，現在，你不能走！你不能在我面前殘忍地投入他的懷抱。不能！你不能！」

「趙睿……你終究還是不懂！」冷月笑，慢慢地從他手中抽離自己。「究竟要如何去愛一個人！」

扭過身，冷月大踏步奔下城樓。

趙睿，你終究還是不懂。我是如此的愛著那個叫做年九齡的男子，無論你給我多少寵愛，依然換不回！

腳步在石凳口頓住，冷月扭過頭望著他。

「趙睿，謝謝你給我的一切。但是，我依然無法愛你。不是因為我殘忍，只不過，當我愛著一個人的時候，這裡——」她指著心窩，「它是滿的。」

是滿的，所以，再容不下他人。

冷月終於不顧一切地融入夜色，城門外，有她要相攜一世的人！

「皇上——」李玉泉在背後輕輕地喚他，就像對待一個隨時會灰飛煙滅的幻影，誠惶誠恐。

「是你啊。」半晌，趙睿緩緩地轉過頭。眉眼間帶著一種觸目驚心的美，一種燃燒生命的美！

「你來看——」他的手臂指著戰火灰燼前的一雙人影。

那是冷月和年九齡。

兩個深愛彼此的人，緊緊擁抱在一起。那樣的真摯，那樣的幸福，是連周遭的空氣都該退讓的契合。

「她說，我終究還是不懂，如何去愛一個人。」

前一刻，他確實不知。

但是他卻清清楚楚地知道，她是怎樣一個女子。

他怎麼可能沒想到這樣的結局呢？那樣的女子，美麗嬗變。卻在愛上一個人的那一刻就許諾下真摯不悔。誰不希冀渴望她心裡的那個位置呢？

只要一個人，只有一個人，就能填滿她的心。原來她是那樣不貪心的女子，卻只能讓心門之外的男子，苦苦徘徊。

究竟是誰的錯？是她太狠心，還是他們始終看不透？

可是，他自己呢？明明看透了，卻還是放不了手。怎麼會甘心呢？如果註定了，他今生無法叫她愛上，那麼，他又要如何面對自己往後的光陰？

於是，他想起了往事。

不愛我？好吧，那就不愛。

但是，讓我像過往的雲煙一樣，來去無痕怎麼行？

蜿蜒的血，像幼小的蛇，慢慢爬出他的嘴。

「皇上！皇上！」

李玉泉驚恐地擁住他傾斜的身體，心臟絞痛。雖然，早已知道會這樣。可是，生離死別這樣的殘忍，卻不是每一個人可以經受得住的考驗。

「她知道了我的事，會不會一輩子記得我？」他虛弱地靠在他懷裡。

「會！會！即便她是鐵石心腸，她也一定會記得皇上！皇上定會讓她刻骨銘心！」

「這樣啊……」他喃喃地嘆息。「想起我時，真的會心痛嗎？」

「會，會！她一定會悔恨，悔恨到肝膽俱裂。每每午夜夢回，她一定會哭泣到天明。」

「……」然而良久，他卻默不作聲了。

剛剛她奔跑下樓的那一幕，忽然一遍遍重現在他眼前。他清晰地看見，冷月明媚幸福的臉，飛揚的唇角。

一股強大的力量就這樣，牢牢攫住他的心。他已經混沌的腦中，驀然出現一個荒謬卻頑強的想法——「我好像……好像……終於知道了……如何……去愛一個人……」

他漆黑的眼，卻在這一刻輕輕合下。嘴角邊，還掛著最後暈開的兩個字。

天邊終於破曉，火紅的太陽跳出雲層。

一縷絢爛的霞光打在他蒼白的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