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 99 章
洛杉磯人民醫院對面的中餐館,戴澤坐在座位上,瑞坐在他對面,喝得爛醉。
窗戶大開,濕冷的晚風吹進來,年輕的黑髮男人依舊穿著那身寬鬆的白色睡衣,摸了摸手腕,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也變得一片冰涼。
在他腿邊是一個淡藍色邊框的傳送陣,傳送陣那頭被設在醫院滅火器旁邊,足夠隱蔽,又正對著漢考克那間大開著門的病房,只要他稍稍偏過頭,就能把裡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除了聽不清裡面的人在說什麼。
漢考克躺在床上,腹部纏著的繃帶似乎還在往外滲血,女超人坐在床邊,似乎誰也沒有把這個傷口當一回事。
「我們配對而生,一旦靠近,就會變成普通人。」
戴澤單手撐著下巴,面無表情看著女超人抓著男超人的手一臉緬懷過去的表情說出這句話,輕聲地開口:「安伯雷先生。」
「嗯?」
「你跟瑪麗是怎麼認識的?」
瑞睜了睜彌散著酒氣的眼睛,因為回憶而陷入短暫的失焦:「我和瑪麗......」
他調整了一下姿勢,表情也變得正經起來,儘管臉還是紅得一眼就能看出是個醉漢:「那時候我剛離婚,帶著艾倫,每天都無所適從。有一天在超市裡,我在嬰兒用品區,滿眼都是嬰兒的尿布,我看傻眼了,不知道怎麼熬過那一天。然後,一個天使出現了,她好像一眼就能看透我。」
醉漢露出微笑:「那天起,她讓我的生活恢復原樣。」
一個沒什麼創意的,隱姓埋名女超人在超時偶遇單親爸爸后墜入愛河的愛情故事。
瑪麗是一個極其富有個人魅力的金髮女人,身材很好,眼睛是明亮的淺灰色,長相符合任何人對美的定義,大概也會是很多人的夢中情人。
她是瑞的二婚妻子,這是一個足夠狗血的故事因為,瑪麗是漢考克的——
傳送陣里,女超人似乎被過去的回憶觸動,漸漸紅了眼眶,漢考克的臉被醫療儀器擋住,戴澤只能看見他把手從女超人手中抽出來,聲音平緩低沉。
「我們以前是什麼關係?」
「夫妻。」
——前妻。
裝滿啤酒的啤酒杯咚一聲擺到面前,戴澤的視線從傳送陣上移開,看著瑞·安博雷端著一大杯啤酒放到他鼻子下面。
戴澤輕輕把啤酒往前推了推:「我不太會喝酒,抱歉。」
瑞慢慢收起表情,說話卻還有些大舌頭:「你和,漢考克......」
察覺到他視線一直若有似無地掃過自己手腕上的手錶,戴澤大方承認:「嗯。」
旋即皺起眉頭。
其實...他們還沒有確定關係。
瑞看著傳送陣,又讓服務員加了一瓶啤酒。
戴澤抿著嘴角,沒有說話。
「他們看起來很般配,不是嗎?」
傳送陣的藍色波紋因為這句話有一瞬間的不穩。
但客觀來講,就畫面里傳達出的信息,他們兩個看起來確實很登對。
至少比兩個男人站在一起登對。
戴澤眯眼看了看醫院上層,神色淡淡地道:「但她是安伯雷夫人,不是漢考克夫人。」
小個子男人低下頭,苦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一副「只要她幸福就好,我怎麼樣都無所謂」的深情架勢。
一瞬間,戴澤覺得這個中年失意,好不容易迎來事業上升期,又發現老婆和兄弟過去有一腿的男人有點可憐,不是因為他遭遇的這些事情,而是因為他被自己所謂的「深愛」蒙蔽了眼睛。
「你看不出來嗎。」
「她要是覺得跟漢考克在一起幸福,就不會跟你結婚了。」
病房裡,瑪麗指腹按著漢考克鎖骨上的傷口。
「公元前四年,我像現在這樣是普通人,他們拿劍追殺我,是你救了我。」
然後是胸前的傷口。
「1850年夏天,他們點著了我的房子,你把我從大火中拉了出來。」
又去掀開他手臂的衣服。
「80年前,我——」
瑪麗敘述的話語在這裡停頓。
男人強壯的手臂上曾經那道劍傷已經被許多奇奇怪怪她並不認識的傷口替代。
察覺到瑪麗的疑惑,漢考克偏過頭,看到手臂上那些注射過肌肉萎縮劑后留下的指甲蓋大小的傷口。
大概是因為某個研究員的惡趣味,傷口被整整齊齊排成一列,在手臂外側環了一圈,乍看就像個手環。
以及男人從肩膀后開始一直蔓延到腰線凹處的壓傷,當然瑪麗沒有看的這麼徹底,只是在他脖頸后的肩上窺見一點傷疤,被男人的膚色蓋住,如果不是天花板投下來的光線那麼強烈,她也不會注意到。
看著男人露出回憶的表情,金髮女人愣了一下,接著臉上露出無比欣慰的笑容。
「看來我們都已經擁有了新的生活?」
漢考克看著她,點了點頭:「嗯。」
頓了頓,補充了一句,「瑞很好。」
瑪麗笑道:「他很好,我當然知道,不然我不會跟他結婚。」沉默了片刻,又問,「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漢考克:「誰?」
瑪麗:「你的......愛人?我不知道用這個詞合不合適。」
女超人的目光掃過漢考克的無名指:「因為你們似乎還沒有結婚?」
提到這個,男人的聲音終於沒那麼苦大仇深,似乎連表情都被這個「愛人」這個詞取悅了:「嗯。」
話題從尷尬的過去變成現在的家常,瑪麗的聲音也輕快許多:「那個人漂亮嗎?」
「漂亮。」
看他回答得不假思索,瑪麗低頭笑道:「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漢考克沉默片刻,手撐著床沿坐起來了點,第一次有人過問他跟戴澤的感情問題,這種感覺讓超人覺得新鮮,就好像他們已經被別人承認了那樣,也讓他多了那麼一點傾訴的**,哪怕那個人好像是他的前妻。
「在研究院。」他說,「那時候我也像現在一樣失去能力,被一個光頭抓進那裡研究,他是那個光頭手底下的研究員,我是他實驗室的實驗體,就像——」
他想找一個什麼比喻,無奈腦子裡能用的例子太少,正好門外實習生們拎著一籠子小白鼠經過走廊,男人自然而然地看著那個籠子說:「就像那個一樣。」
以為能聽到什麼浪漫初遇的瑪麗:「......」
這件事瑞有跟瑪麗說過,當時她也很疑惑漢考克失去能力的原因,但卻沒有想到,他會在那個地方,以那種身份,收穫愛情??
這無論怎麼看,看起來是不是都有點像——
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瑪麗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你們感情一定很好。」
漢考克點了點頭。
能聊的話題都聊完了,兩人開始陷入沉默。
八十多年沒見,再見的時候各自都組成了或者即將組成自己的家庭,就算不會尷尬,也不可能會熟絡到哪裡去。
瑪麗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剛準備說幾句客套話起身離開,樓下忽然響起一陣劇烈的爆炸聲。
病床右手邊就是窗戶,兩人將頭探出去,就看到馬路中央劇烈爆炸的一輛小麵包車。
司機被從駕駛座里揪出來丟在路邊不省人事,麵包車裡似乎裝載了不少炸藥,爆炸聲一次次次響起,又在黑髮男人的控制下一次次消弭於無形。
似乎察覺到什麼,年輕的黑髮男人抬頭,正對著漢考克那個窗口的方向。
視線在空氣中交匯,兩人都有些怔愣。
就在這時,瑪麗大喊了一聲:「小心!」
走廊上,一個禿頭男人手上拿著一把霰彈槍,正對著房間里兩名變成普通人的超人。
是那個被漢考克親手送進監獄,也是那個在小賣部襲擊他的男人。
他瘋狂的大喊:「現在輪到你了,混蛋!」
說完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他們已經不能再用眼睛捕捉到子彈飛行的彈道,甚至不能有相應的速度躲開鋪天蓋地的子彈。
漢考克只來得及帶著瑪麗俯身趴下,子彈割破氣流已到近前。
接著就被一堵無形的障壁擋了下來,盡數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戴澤背對著他們擋在了門口,霰彈槍也被氣流絞成碎片,持槍的人整個摔飛出去撞到欄杆,一動不動。
樓道的護士們後知後覺的發出尖叫,戴澤扭頭想去查看漢考克的情況,卻在看到房間里情形的一瞬間愣在原地。
為了保護瑪麗的安全,漢考克翻身把人牢牢護在身下,直到看到戴澤的那一刻才從地上迅速站起。
保護身邊的人大概變成了超人刻在骨子裡的習慣,這無可厚非,是面對女士時的紳士表現。
戴澤在心裡這麼說著,卻還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