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鬼說
我們並肩在校園裡走著,混跡在匆忙行走的學生之中,然後出了校園。
大學坐落在市郊,與市區一江之隔。
江流之畔,高樓林立,霓虹閃爍,一片繁華。
而大學正對著的江對岸則是正在開發興起的地方,工地上長長的吊臂延展開來,未建成的樓房裡一片漆黑,使得對岸籠罩在黑暗之中。
車輛在公路上匆匆而過,孤寂的路燈永無止境地照亮著面前的一方空地,遠處的丘陵綿山呈現著深黑色,與更遠處的藍黑色的天空幾乎融為一體。
傍晚夕陽西下,江上吹著涼風,江邊楊柳隨風拂盪,黑色的江水隨波逐流,岸上的霓虹倒映在離散之中。
我們沿著江岸的步行道漫步,腳下的水波,順著流水往遠處望去。
「有些事想要和你說。」
她一路話語不多,幾乎處於沉默,此刻,忽然直入了主題。
「昨天,警察打電話來詢問你的情況。」
「警察問我的情況?問你嗎?怎麼會?」
我沒搞明白。
「警察打電話到療養院打聽你住院的情況,包括你什麼時候住院,每天是不是都有確定在醫院,以及你登記在院的個人詳細資料,都要求用郵件發給他們。」
警察在調查我!
為什麼?
我突然回想起前日在警局裡的經歷。那個可惡的阮刑警,他巴不得就直接認定我就是兇手了。那位宋警官,雖然態度很溫和,但我總覺得他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對勁,一度以為是自己太敏感了。
他們果然還是在懷疑我!那個宋警官還說只是誤會,都是在糊弄我!
他們有什麼理由懷疑我?
只是他們的直覺或者偵查的常規套路,去排查嫌疑犯?他們有這麼多無聊的時間來打發嗎?不對,還有那通沒有接通的電話,但那根本不能證明什麼啊!
「警察還有問些什麼嗎?」我問道。
田汐搖了搖頭,說:「沒有了,確定你連續昏睡了三周后,就沒再問什麼了。」
我腦中冒出了種種疑問,沒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倒知道得這麼詳細,是你和警察說的嗎?」
「是院長接的,我當時就在旁邊。」
「你在院長旁邊?」我想起了那個面相和藹,實則會夢遊的雙面院長。
「是的,我當時就在院長辦公室。」
她在院長辦公室?我記得那房間不大的,她一女孩,在那裡做什麼?
「你們不會在開大會吧?」我故意笑道。
「我在那裡休息。」她說道,語氣顯得極其正常。
在院長辦公室里休息?我自動腦補的情形更偏了。
田汐忽然反應過來似的,補充說:「他是我舅舅,我暑假在他那裡實習。」
舅舅?
我恍然大悟,所以那晚停電時,她忽然出現,並不由分說地讓我不要追問緣由,因為她了解自己的舅舅,也就是那位徐院長有夢遊的習慣,不想讓我驚擾到他。
她忽然止住腳步,似乎被什麼吸引住,雙眼凝神看著流動的江水。
我也忍不住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
「江水這麼洶湧,一旦掉下去,還能活嗎?」
她彷彿自言自語一般,忽然說道。
「如果在這裡變成了鬼,會將其他活著的人也一起拉下去嗎?」
我瞪著大眼看著她。
她一身白色襯衫,秀髮垂肩,此刻江風將她的秀髮拂起,輕撫著她額前的流海,有一種凌亂的美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卻也顯出了她眉間淡淡的悲傷。
「你相信有鬼嗎?」
她忽然問道。
為什麼她忽然問這個?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在學校里學習的是唯物主義,告訴我們鬼怪是虛幻的。但是關於「存在」這個詞,卻有許多的見解。
猛然想起了在大學期間和同學看的恐怖片《鬼來電》和《咒怨2》,講的皆是由於人死後怨念太強而變鬼來害人。那些當然都是假的。
鬼,若是存在,我想也不是電影里演的那麼可怕。
如果以現有的知識說的話,人有靈魂,人死後,肉體死亡,靈魂漂浮。想上去靈魂的樣子應該也是人活著時的樣子吧,但不知道靈魂會不會衰老變化呢。
曾經見到有一本小說寫過人在死後的一瞬間會有二十一克的重量差,有人由此推斷這是靈魂的質量。
思維、腦光束、末那、靈魂,以唯物論來說,萬物都是物質構成的,只是自然界存在著物相間的轉變。
人死後,假如靈魂也依舊在這個世界,在這個我們生活的空間,只是我們看不見而已,我們也摸不到。
空氣一直就存在我們四周,但我們卻渾然不察,只有當風吹動時才能感受到。
鬼會不會也和空氣一樣呢?只是密度變小了,我們觸不到,光也反射不了,我們也就看不到了。他們並不能對人產生什麼影響,也許他們也看不到活生生的人。既然這樣,那鬼通過怨念殺人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自然界中廣泛存在輻射,只是這是小輻射,並不像核輻射那樣可怕。
我們每時每刻都處在輻射之中,我們自己的身體也在產生輻射,只是我們對此察覺度很低。正好像有人在盯著你看時,你能有所感覺一樣,那是眼睛所釋放的輻射聚焦在你身上時被你所感知到了。
這是我所能想到的看不見的物質對人的影響,那鬼又是怎麼樣讓人感覺到得呢?
或者說鬼只是一種能量體,那聚集它們的是什麼呢?
怨念嗎?
那應該是虛構,但精神能量卻不能忽視。
似乎曾經在圖書館的書里見到說,人在剛死後,周圍的能量檢測儀能感覺到強烈反應。有人猜測那是靈魂脫離肉體形成的精神能量,也有人反駁說那是周圍人因為悲傷而產生的精神能量,但無論哪種說法,都肯定了精神的能量是存在的。
我想到了黃子楷的死,這也要歸咎於是鬼神的傑作嗎?
黃子楷在死前製造密室,無疑房間只有他一個人。他沒有自殺的理由,如果不是他主動跳樓的話,能做到這一點的,就只有超出我現今所能想象的鬼怪才能做到的。
但如果,這只是因為我中了那個密室的圈套的話呢?如果解開了那個密室之謎的話,也許所有問題就能迎刃而解了。
「人殺人,鬼殺人,手法可以不一樣,但有一點是不會變的。」
她靠在江邊護欄,說道:
「動機,殺害一個人的動機。」
是啊!無論是人為的還是鬼的怨念,都是有一定的動機的!只要循著動機這條線,便能順藤摸瓜找到相關嫌疑人或者哪怕是一隻嫌疑鬼。
咦?等等!
我再次看向田汐。
她剛才的樣子,彷彿就是隨口在說一件與吃飯睡覺買衣服那些再平常不過的事一樣。她是因為知道些什麼,才故意這樣來提示我的嗎?
「你知道我在調查的事件?」我問道。
她不置可否,沒有說話。
「告訴我,你到底是誰?都知道些什麼?」我加重了語氣。
「我就是我,名字你知道的。有些東西,必須等你自己去發現。」平靜,冷淡。
她果然是知道真相的!
我靠近她,大聲地說:「這是一個陰謀嗎?黃子楷是被人殺死的嗎?你到底在裡面是什麼角色?不會是你害死他的吧!」
她不為所動,只是嘴角微微翹起,說道:「你是在害怕嗎?是在驚慌嗎?如果怕的話,就不要再繼續查了。」
我察覺到自己有些衝動,反而暴露了自己的心虛,不禁後退了一步。我看著田汐,知道她是不會告訴我答案的。
但她明明是在提示我,為什麼又不告訴我呢?
她和我道別,朝前走去。
「我該怎麼辦?」我在背後,很沒志氣地問道。
「活下去。」她沒有回頭。
活下去?這句話,誰不想活下去?聽起來就像沒說一樣。
此刻的我,是完全領會不了,這三個字背後代表的意義。
我獨自站在那裡發愣,直到田汐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
她從明河縣那裡跑來,不會就為了特意告訴我警察來查我這件事吧?
她是有其他什麼事,而順便過來的吧?
但她為什麼會知道我的住址呢?
更可疑的是,她說的話,全都好像在有意給我提示一樣。
神秘的女孩。
她的舅舅是徐院長,那個會穿著雨衣在醫院夢遊的中年男人。我想起來,他在告訴我是局部性失憶的時候,似乎也是在隱瞞著什麼。
這些人,到底都在隱藏著什麼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