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谷地激戰

第二十九章 谷地激戰

斜陽掛在天邊,透著淡淡的微紅,空氣異常沉悶,西域將士們從且末至迂泥,一路奔波,本已疲憊,后與陳子軒大戰,又一路追擊至此,幾乎人人都睏倦至極,如今被圍,一個個臉上無精打采,只是機械地隨著羊琇四處奔殺突圍。

奈何山谷之中空間太小,西域騎兵根本難以發揮優勢,反倒被平涼軍處處占著上風。

在平涼軍四面夾攻之下,西域軍大片大片的將士倒在血泊之中,羊琇多次衝鋒都被平涼軍的亂箭射回,鏗鏘有力的箭簇不斷地撞擊著他手中的戟鋒,而後化作破碎光雨,散落在地上。

西域騎兵節節敗退,最後蜷縮在了長陵口谷地的中央,被平涼軍團團圍困,平涼軍士氣大盛,一個個悍不畏死,猙獰如魔。

眼看西域大軍就要被完全壓制,羊琇突然暴怒,揮舞著漆黑明亮的渾天長戟,長戟鋒刃如雪,一片潔白無瑕的死亡漣漪瞬間開始向圍上來的平涼軍蔓延,一個個平涼軍鮮血井噴,斷落在地上的頭顱,猶自失魂落魄地獃獃瞅著那柄魔戟。而後羊琇胯下神駒疾催如電,宛若肆虐的龍捲風一般呼嘯去來,無人能擋,他手中的渾天長戟鋒芒畢露,所向披靡,在戰場上四處釋放著雷霆霹靂。

「壓制住羊琇!」陳子軒大喝一聲。

張祁、徐梁、竇柏豪、龐欣,四將幾乎同時上前,配合極為默契,手中利器化作四股凌厲的精芒,逼得周圍眾人都睜不開眼,分四個部位直取羊琇四處要害,羊琇卻不緊不慢地將手中長戟揮出,那速度,似乎就連八十歲的老太太都能輕易躲過,但張祁、徐梁、竇柏豪、龐欣四將卻面色沉重起來,他們四人對視一眼,竟然紛紛丟棄了手中利器,狂退數十步。

下一刻,長戟猛然加速,仿若刺破天空的驚雷,順勢發出,帶起了陣陣歪風,將身旁的數十平涼軍士兵瞬間吹飛,倒地的平涼軍士兵眼睛瞪得宛若珠子,渾身於紅,全身每個毛孔似乎都滲透著血珠,抽搐了良久,而後不甘地停止了呼吸。

眾人大驚,陳子軒尤其驚訝,張祁、徐梁、竇柏豪、龐欣四人算得上是平涼軍最勇武的四名大將了,四人合力,竟然被羊琇一擊逼退,而且僅僅餘波還殺了數十平涼士兵。

看著徐梁等四人猶豫不前,陳子軒繼續大喝道:「不要與羊琇糾纏,將他亂箭射回!」

數萬箭弩順勢齊發,黑壓壓地,幾乎遮雲蔽日,漫天席捲而去,數千西域騎兵應聲倒地,而後羊琇不敢遲疑,立刻帶領西域大軍衝擊竇柏豪一萬騎兵把守的入口處,妄圖趁機破圍而去。

竇柏豪隨便從地上撿起了一把斬馬刀,領著手下一萬將士拚死堵住路口,不容許西域大軍踏出絲毫。張祁、徐梁、龐欣三人也忙率手下將士從左、右、后三面攻擊西域大軍,場面一時間陷入了膠著狀態,羊琇每次出擊,都被平涼軍群箭射回,他心中雖然窩火,也無可奈何,但西域騎兵在羊琇的帶領下,始終保持著完整的陣型,平涼軍雖然四面夾攻,強攻之下一時間也討不到什麼便宜,只能從外圍不停地放冷箭。

陳子軒雖然知道如此下去,即便全殲西域軍,恐怕平涼軍也會受到巨創,但他此刻也沒有辦法,兩軍強攻之下,計謀根本無處可施,他總不能下令收兵,放西域軍突圍吧。無奈之下,他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雙方互相消耗著時間與生命。

羊琇統軍卻有霏凡之處,一旦西域大軍陣型被衝散,下一刻,他總能及時地將陣型穩固住,而陳子軒則在外圍不停地發令,隨時擬補平涼軍露出的空隙。

兩軍從黃昏一直廝殺至入夜,長月當空,卻被陰雲籠罩,天色漸漸漆黑了下來,外圍的平涼軍點起了火把,前鋒的平涼軍借著零星的火光,不時衝擊西域騎兵。但西域大軍之內根本無絲毫火光,只能抹黑靠著直覺略微反擊。

陳子軒大喜,雖然此刻他也已經幾乎看不到戰場上的局勢,但平涼軍有火把,西域軍卻沒有,天色越黑,只怕對平涼軍越有利,等到天色完全黑暗下來,只怕西域軍便成了無頭蒼蠅,只能四處亂撞了!

羊琇自然也清楚接下來的局勢,他眉頭略微一皺,他知道若是再突不出去,只怕一夜時間,全軍便葬送於此了。他果斷下令,不再顧忌大軍陣型,而是不惜一些代價,朝入口處突圍。

下一刻,雖然竇柏豪承受了巨大的壓力,但兩側的平涼軍見西域軍陣勢微亂,趁機大肆攻殺,西域軍兩側損失慘重。然而異變突生,在羊琇一馬當前的大肆衝殺下,竇柏豪大軍僅僅堅持了不足一炷香的時間,便已死傷殆盡,他忙大喊道:「徐梁!分兵來援!堵住出口!」

徐梁不敢絲毫猶豫,便將手下不足八千的騎兵盡數調往出口處,與竇柏豪一起阻擋西域軍突圍。少了徐梁軍右側的攻擊,西域大軍兩翼的壓力驟減,但想突圍卻難上加難。

廝殺了數個時辰,西域大軍已經折損了超過兩萬,平涼軍也傷亡一萬有餘,眼見平涼軍又一次將出口完全堵死,羊琇知道突圍一時無望,他只好重整陣型,繼續與平涼軍打消耗戰。

天色越來越黑,陳子軒只命外圍的平涼軍點燃火把,只要能稍微讓平涼軍前鋒看到點火光就行,而後命眾平涼軍將士殺聲四起,西域大軍幾乎兩眼摸黑,根本分不清東西南北了,在平涼軍四面殺聲震天的驚恐之下,很多西域人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四周都是平涼軍,已經有不知道多少西域將士死在了自相殘殺之中。

羊琇雖然高聲呼喝,卻也有些壓制不住西域將士們的情緒,一個西域士兵將身旁的同胞殺死,相鄰的西域人立刻就認為殺人的是平涼軍,而後再將那人殺死,彷彿是惡性傳染一般,頃刻間便蔓延在西域大軍各處。

「平涼軍衝進來了!」

不知道是誰高喊了一句,西域士兵本來精神就已經繃緊如弦,聽罷,只感覺四面皆敵,他們已經殺紅了眼,全然不顧周圍是誰,為了心中的那一點安全感,甚至想將四面的人全部殺光。

平涼軍漸漸停止了攻擊,只是不停地吶喊「殺!殺!殺!」

西域軍內卻廝殺更勝,羊琇的高喝聲,戛然而止的慘叫聲,不斷傳出,西域將士卻似乎無人理會,只是驚恐地望著四周,他們心中此刻只想著:只要身邊有人,先殺了再說。

火把映襯著陳子軒稜角分明的臉龐,那臉龐本來盡顯陽剛霸氣,一看便知是個鐵血爺們,但此刻在遠處的羊琇望來,卻顯得陰險無比,仿若魔鬼降臨一般,讓他這位殺敵無數的猛將都感到不寒而慄。適才那一聲高呼顯然就是陳子軒喊出的,雖然慌亂之中的西域軍聽不出來,但羊琇聽在耳中,分辨得是清清楚楚,只是雖然他竭力高呼,但手下將士已經大亂,根本不聽命令了。

想到陳子軒從開始佯攻迂泥,一直到現在,計計狠辣,不但不顧及敵軍將士的性命,甚至連平涼軍將士的性命也視若草芥,哪怕他自己的生命也都可以拿來隨意冒險,一切只為了計謀,一切僅為了取勝而已。非但如此,此人卻更善於謀心,平涼軍如此多的將士為他慘死,而活著的平涼軍非但無絲毫怨言,還紛紛踴躍赴死。他深感陳子軒謀略之精、用計之毒,謀心之准,心中不禁開始後悔自己起初的輕敵了,一身傲骨此刻頓時消散,若是羊琇還有機會活下來,重回且末,只怕經此挫折,他心性必變,來日定成一名有勇有謀的名將,只是他恐怕沒有機會活下去了。

眼看本來便處於劣勢的西域大軍,如今在自相殘殺中又死傷數千,才緩緩平息了適才的恐慌,而且天色越來越黑,西域軍士氣越來越低落,就算他羊琇有三頭六臂,是天神重生,只怕今日也難逃於此了。

這時,陳子軒卻抓住了西域軍驚慌之餘,立足未穩的空當,令三軍同時出擊,兩軍廝殺再起。這一戰,驚叫聲、憤怒聲、哀嚎聲,聲聲交融,一直持續到清晨,才戛然而止。

西域軍四萬餘大軍盡數被殲,羊琇最終殺敵力竭,卻固然不降,被平涼軍亂箭射殺,而平涼軍從佯攻迂泥到現在,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是大勝,卻也受到了巨創,從依循發出的總計八萬餘平涼軍,此刻只剩了不到三萬。

朝陽初升,金光燦爛地照耀在陳子軒的臉上,也映照著長陵口堆積成山的屍體,陳子軒緩步踏在谷中,谷地地勢低,鮮血彙集,粘稠的血水已經將他的戰靴都淹沒了,他長嘆一口氣。大勝過後,卻從平涼將士的臉上看不到一絲驚喜,反倒是沉重的悲痛,從攻打迂泥到現在,倒下的平涼士兵已經有五萬之多,其中很多都是活下來的將士們的兄弟親人。

陳子軒知道,若不消除將士們心中的陰霾,只怕日後再無人願意隨他征戰四方了,他緩緩道:「將士們,這裡躺下的不只是西域人,還有我數萬平涼熱血男兒!平涼的父老鄉親將他們託付給我,我卻讓他們變成了戰場上的孤魂!我實對不起平涼的父老鄉親!今後還有何顏面重歸平涼!今日,我陳子軒在此以死謝罪,與陣亡的將士們同入黃泉!」

說罷陳子軒便要拔刀自刎,龐欣、徐梁忙衝上來,搶下了陳子軒手中的斬馬刀,同時跪道:「主上不可!不可啊!」

張祁也遠遠跪下,眼淚順著他的臉頰流淌了下來,他哽咽道:「這麼多的兄弟們都死了!主上要是再有何三長兩短,俺也不活了!」

竇柏豪忙快步至陳子軒跟前,拱手道:「主上,自古戰爭多亡魂!主上對待我等,視若親兄弟!主上悲痛,我三軍將士也同感悲痛!只是主上萬不可輕生啊!主上有恙,致我三軍將士於何地!」

近三萬餘平涼將士紛紛跪倒在血水之中,幾乎齊聲道:「主上若死,我等皆死!」

陳子軒前世非演員,今生卻做什麼都演得栩栩如生,只見他緩緩丟下了手中斬馬刀,仰天長嘆一口氣,而後徑直跪了下去,熱淚就這麼衝破了眼瞼的阻撓,一滴滴的擊打在血水之上,濺起了漣漪。

這一刻,三軍將士再也忍不住,紛紛將憋了許久的悲痛、憤慨、幽怨傾斜而出,化作無數淚珠,澆灌在了被血水覆蓋的長陵口谷地上。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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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中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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