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意外
易陽和子昱在經歷了混亂的一夜之後,第二天便告別了裴父,一行人踏上了前往萬連山之路。
途中春意盎然,草長鶯飛,易陽、子昱還有裴靳都心情大靚,而邢穆南、於昭和冥夜卻各自心事重重。特別是於昭和冥夜,昨夜到現在沒有一句交談,邢穆南明顯感到了他們之間的異樣,知道那不僅僅是因為昨夜的失手。
正午時分,大家到了一處亭下休息,裴靳趁子昱去一旁取食物,便竄到了易陽身邊,這一路,他一直苦於子昱霸佔著易陽,也不好和易陽太過親近,這下,總算被他逮到了機會。
子昱一個轉身,見裴靳已經和易陽兩人情話綿綿,也不好去當電燈泡,便湊到了邢穆南身邊。
「你今天怎麼了,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子昱看到邢穆南微皺的眉頭,有些替他擔心。
「沒什麼。」
「沒什麼幹嗎皺著眉頭,笑一個。」
邢穆南無奈地牽動嘴角,「呵」了一下。 子昱掰了一口乾糧,塞進了邢穆南嘴裡,邢穆南有些受寵若驚,子昱笑了笑,不以為然地繼續吃東西:「這就當對你的獎賞好了。」 邢穆南腕上的黑玉珠鏈突然閃過一絲光芒,他的心中湧上一股暖流,亦有一絲甜蜜,如果這就是自己的命運,他不會有任何埋怨,能守住子昱,這一生已經足矣。 「我發現你這串手鏈很神奇呢。」子昱好奇地看向那串手鏈,覺得它,總是在隨著邢穆南的情緒而不斷變幻著。 「這是師傅留給我的。」當年師傅給自己這串黑玉珠鏈,是為了控制自己過重的殺氣,可是到如今邢穆南才發現,這個世上真正能讓自己放下屠刀的,是一個叫上官子昱的女孩。 「哦,怪不得你一直戴著它,對了,於昭和冥夜怎麼了?」此時,於昭和冥夜各自坐在一端,互不理睬,卻都神情沮喪。 「我也不知道。」邢穆南自幼便和於昭、冥夜在一起,對於他們之間的牽牽絆絆,他心中自然有數,只是他並不覺得這適合告訴子昱。 「好像吵架了吧,他們也真是的,明明這麼在乎對方,卻硬要這樣來折磨對方。」子昱的話讓邢穆南有小小的驚訝,子昱笑了笑,繼續說道:「你這個做老大的,是時候該起點作用了,看他們這麼辛苦,你心裡好受啊?」 「你知道?」 「是啊,我都跟於昭那麼熟了,這小子喜歡誰,我會看不出來,你也太小看我上官子昱了吧?」 邢穆南看了看於昭和冥夜,默默嘆了口氣,這兩個兄弟,始終是自己放心不下的。 「對了,你願意跟我回家嗎?」子昱突然想起了這件重要的事,抬頭認真地看著邢穆南,她需要一個認真的答案,因為不知不覺中,她對邢穆南的依賴已經越來越重。 「回家?」 「我去萬連山,其實是要回家,那兒和這裡是完全不同的世界,有很多你無法想象的東西存在,適應的過程可能會很可怕,你必須像個孩子一樣從頭開始,你,願意嗎?」 邢穆南堅定地點了點頭,為了子昱,自己連生命都可以捨棄,又還有什麼會更可怕呢? 子昱開心地笑了,她靠在了邢穆南的肩上,安心而幸福,她已經很久沒有那麼輕鬆了,她想,選擇邢穆南會是另一種的幸福,至少自己會更快樂,曾經的傷痛,總有一天自己能夠微笑面對的。 這一幕落入了冥夜的眼中,他眼中為陰霾所蓋。他起身走向邢穆南,冷冰冰地說道:「子昱姑娘,我有些話和穆南說,請你迴避一下。」 「噢。」子昱有些怏怏地起身,雖然她知道冥夜也是一心一意保護自己,但對自己的態度,卻總是不冷不熱的,她也無力改變。 子昱看裴靳和易陽依舊在你儂我儂,也不好去打攪,只得跑去找於昭。「喂,你小子今天怎麼了?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似的。」 「皮球是什麼東西?」於昭竟認真了起來。 「皮球就是……算了,這不是重點啦。」 「你不跟老大在一起,跑我這兒來幹什麼?」 「冥夜好像有事跟他說。」 於昭轉頭看了看冥夜和邢穆南,略帶怒氣道:「他一定又是去嚼舌根。」 「嚼什麼舌根?」於昭的憤憤然讓子昱很意外。 「還不是讓老大不要違抗皇上的命令,不要跟你去萬連山。」 「噢……」子昱對邢穆南絕對有百分之兩百的信任,她在意的,是冥夜始終無法認同自己。 於昭突然站起了身,朝邢穆南他們走去,子昱無奈地嘆了口氣,這時,她看到不遠處易陽也是一個人,心下奇怪怎麼不見了裴靳,便走到了她身邊。 「裴靳呢?」 「他打水去了。」 「你們倆倒好,親親我我的,也不管別人受得了受不了。」子昱故意裝出一副抱怨的樣子。 「你的邢穆南呢?」 「冥夜和於昭不知道要跟他談什麼,算了,不管他。哇,你怎麼還帶著這個,不怕被裴靳發現啊。」子昱突然注意到了易陽頸上掛著的玉簫,小巧玲瓏很是別緻,那是耶律宏曄留下的禮物。子昱好奇地拿起來看。「好漂亮哦,你打算一直戴著啊?」 「我只是忘了拿下來而已。」 「既然你那麼不在乎,就給我吧?」 「怎麼說也是人家的心意……」 「嘿嘿,有人不捨得嘍,我告訴裴靳去。」子昱趁易陽不備,從她頸上扯下了玉簫。 「你別胡鬧。快還給我。」易陽趕緊去搶,她還真怕子昱會告訴裴靳,這是耶律送給自己的。 「好啦好啦……啊!」子昱經不住易陽發動的撓痒痒進攻,只好乖乖求饒,卻在還回玉簫的時候,一失手,將它掉到了地上,玉簫和地上的石頭髮出了清脆的碰撞聲,瞬間碎成兩半。子昱閉上眼不敢看易陽,一副犯了錯準備挨罵的樣子。 那一聲清脆的斷裂聲,讓易陽突然有了一種和過去徹底告別的感覺,她和子昱終於重聚,準備回家,而她,還將帶上深愛的裴靳,美好的未來已經在不遠的前方,或許過去的一切她都該放手了。可是,藏在玉簫裡面的一捲紙卻引起了她的好奇,她蹲下身,抽出了那張紙,打開,竟是一張古時的地圖,關於藏寶圖的一切在腦中一閃而過,難道……「子昱。」 子昱偷偷睜開眼睛,看到了易陽手裡那張小小的地圖,她聽易陽講起過關於藏寶圖的事,亦聯想過邢穆南他們要找到的東西,可能與此有關,於是趕緊讓易陽收起了地圖:「你快把它收好,不要給任何人。耶律宏曄把這個放你身上,肯定有什麼意圖,千萬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裴靳呢?」 「不行,你還嫌現在不夠亂嗎?」子昱回頭看了看不遠處竊竊說著什麼的邢穆南他們,然後轉回頭繼續叮囑道:「現在儘快離開這裡才是王道,其它什麼也別管,回了家,這也不過是廢紙一張,總之這裡的事,就當沒發生過,ok?」 子昱把地圖塞進了易陽的懷裡,她們兩人,表情都有些凝重,但她們心中所想的,卻都是儘快回到屬於自己的世界。 太陽下山之後,天黑得愈發快了,一行人往前方的一座村落趕去,準備在那裡留宿一夜。 天黑之後,一切總是變得特別寧靜,寧靜地可怕。馬車裡,坐著易陽和子昱,幾個男人則護著馬車前進。 子昱一路都處於搖晃昏睡的狀態,易陽很是佩服她在這種狀況下都能睡著。 馬車突然一陣劇烈的顛簸,車外傳來了刀劍相觸的聲音,易陽正要探頭去看,一把長劍刺入了車中,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拿起了車上的劍去擋。子昱迷迷糊糊地醒來,睜開眼睛看到這樣一幕,驚訝不已。「這又是哪路人馬啊?」 「你留在車裡別動。」易陽吩咐了一聲,便跳車下去加入戰鬥,車外,十多個武功高強的黑衣人正在和邢穆南他們交手。 身手最好的邢穆南和裴靳,各自被四人團團圍於離馬車較遠的地方,於昭和冥夜則守著馬車,不讓敵人靠近。 一個黑衣人見易陽從馬車上下來,從後面抓住了她的肩膀,她一個反身,將對方放倒在地,現代的防身術,顯然對方並不熟悉。 邢穆南不知道這些人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易陽?子昱?還是取他們的性命?他看到易陽下了馬車,更加擔心子昱,只想速戰速決,趕到子昱身邊,因為此刻他能夠感覺到,子昱是多麼需要自己。然而圍攻他的,亦是萬中挑一的高手,他以一敵四,要突圍並非易事,更何況,他不想取人性命。 當一場惡戰結束,黑衣人紛紛受傷退去的時候,裴靳第一時間趕到了易陽身邊,上下察看她有沒有受傷。 邢穆南也迅速衝上了馬車,可是空蕩蕩的車上,早已不見了子昱的蹤影,他大聲喊著子昱的名字,卻無人應他,他的聲音越來越弱,越來越絕望,他們,竟是這樣無聲無息地帶走了子昱,沒有一個人看到他們是如何帶走子昱的。 冥夜腳下還有一個垂死的黑衣人,他舉起劍,對準了那人的喉嚨。 「冥夜,留活口。」於昭在一旁想要制止冥夜,冥夜卻仍是一劍封喉。 「你瘋了,這樣怎麼找線索?」於昭有些暴怒。 「殺人本來就是我們的任務,線索是從活人身上找的,你忘了嗎?」冥夜冷冷地看著於昭,看著他臂上受的傷,那正是剛剛被自己結果的人所為。 「可是現在情況緊急,沒有活口我們怎麼知道子昱的下落,我們現在又不能請求幫助,難道要讓皇上知道我們是帶著子昱去萬連山嗎?」 「好了,不要吵了,這些本來就是死士。」邢穆南雖然焦急,卻極力保持著冷靜,他知道就算冥夜不殺這些黑衣人,他們逃脫不了,也自然會一死了解,絕不會透露半個字的。 「那現在怎麼辦?」易陽的心中滿是悔恨與不安,她責備自己為什麼要下車,如果留在車上保護子昱就不會有事了,如果不是自以為是地認為那是耶律派來的人,就不會是這個結果了。 裴靳緊緊握住了易陽微微顫抖的手,輕聲安慰道:「不會有事的。」 一場血戰之後,夜暗得更加深沉。 子昱那日被突然從窗戶竄進的人點了穴之後,便迅速被帶走了,她甚至連一聲救命都來不及喊。之後,她一直被下藥,渾渾噩噩的,只感覺一路顛簸,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帶去何方。 子昱殘存的一點意識里,常常想念香香甜甜的綠豆糕,還有邢穆南對自己點點滴滴的好。偶爾,夏承殷的微笑也會在腦中浮現,那時,子昱即使無法清醒,也依然能感到心口的痛楚。 幾天之後,子昱終於完全清醒過來,她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裝飾得非常豪華的房間里,屏風是精緻的木雕,床是檀香木所制,睡得特別舒服。 幾天沒怎麼進食,子昱的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了,她突然看到桌上竟放著幾樣色香俱全的小菜,也顧不得多想,便吃了起來,剛吃兩口,她突然想,這些東西該不會有毒吧?不過食物美妙的味道早已勝過一切,被毒死,總比被餓死強,子昱這樣想著,便狼吞虎咽起來。 子昱被關了兩天,兩天中,除了一個進來換食物的凶神惡煞的不發一語的侍衛,子昱沒有見過任何人,她完全被隔絕了,甚至連自己身處何方都不知道,更糟糕的是,她的手機竟然在此時沒電了,有電的電板還在自己的包里,而那包,不知道現在離自己是十萬八千里還是八萬十千里呢。 剛開始的時候,子昱還在默默祈禱著邢穆南快來救自己,漸漸的,她想,哪怕是夏承殷來救自己她也認了,到最後,她想誰救自己出去都沒用了,因為自己那時已經瘋了,她連做瑜伽都無法讓自己靜下心來,她終於明白了幽室恐懼症是一種多可怕的病症。 這天,子昱開始大喊大叫,想要引起點注意,她想至少得找個人來說說話。突然,她聽見屋外有些打鬥的聲音,她欣喜不已,難道是邢穆南來解救自己了? 門「哐當」一聲被劍劈開,出現在門口的,是一個蒙面的黑衣人。 「大白天,穿什麼夜行衣啊?」可是剛一說完,子昱卻發現來人並不是邢穆南,顯然那人根本沒邢穆南高。 兩人對視了兩秒之後,黑衣人迅速竄走。 子昱趕緊逃了出去,卻見門口兩個侍衛倒在地上,鮮血直流,子昱在那一瞬閉上了眼睛,為什麼在這個世界,人命總是這樣廉價,就算是禁錮自己的人,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啊。 「王爺,小心。」子昱正恍惚間,聽見身後有人說話,回頭一看,竟是那個耶律宏曄,他怎麼也在這裡。 趁著耶律還沒有注意到自己,子昱趕緊回頭,迅速跳過了兩具屍體,然後趁著院中一片混戰,偷偷開溜。她發現這是一個很大的莊園,不過其他地方,並無太多看守,她小心翼翼地躲過了兩個年老的掃地阿叔之後,逃到了一處無人之地,那裡的大門緊閉,子昱本想撞門,在被疼痛打敗之後,她產生了翻牆的想法,但那兩人高的牆,顯然不是她能爬的。 「***,要是邢穆南在就好了。」子昱又沿著牆走了一段,突然發現一個牆角的小洞,她低頭看了看,外面雜草叢生,應該不屬於這個莊園了吧? 不過,這個洞實在不大,子昱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開始後悔自己沒有好好減肥,但現在也只能拼了。 子昱趴下了身,一點點挪出洞去,雖然屁股那裡有點卡,但最終還是鑽了出來。 子昱一身灰土,狼狽地站了起來,看著眼前這個世界,她頗有些驚訝,自己的前方,到底還有多少未知?現在的自己,真的可以順利回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