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賣身

街上，淅淅瀝瀝的小雨下個不停，將大部分的行人趕回了家中，使得街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幾個人影。

一個留著一頭長發的青年倚在街道邊的欄杆上，嘴上叼著一隻抽了一半，因為被雨水濺到而發黃的香煙，愁眉不展，似乎在為什麼事情發愁。

「只有十塊錢了，看來必須要去找工作了！」

長發青年掏了掏褲包，發現只有一張皺巴巴的十元「大鈔」，將煙彈進了旁邊的垃圾桶，沿著街道直走，一邊查看貼在街道邊店鋪外面的廣告紙。

他在找招聘廣告，這個時候哪怕是再低的工資，再累的工作，他也要幹了。

為了生存，他沒得選擇！

青年的名字叫時浩東，一年前到華興市來打工，在工地上幹活，後來因為不滿包工頭的刻薄，離開了工地，成為了一個標準無業青年。

城市裡高昂的房租及生活費，很快就將他在工地上結得的800塊錢工資消耗光了。

「網管？一天工作十二小時，一個月六百塊錢工資？不管了，先混過一個月再說吧！」

時浩東看著街邊牆壁上一張招聘廣告自言自語，隨即岔進了旁邊的一個小巷子，走了幾步，一座老舊的大樓呈現在眼前，沿著牆壁上的網吧廣告指示牌到了二樓，就看到了一個網吧。

這個網吧似乎有些年頭了，招牌上的「三毛網吧」四個字昏暗無光，就像一個老人的眼睛，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失明」一樣。

透過灰灰的玻璃往裡面看去，裡面卻是和預想中完全不一樣的光景，熱火朝天的。不但每個位置上坐滿了人，有些位置後面甚至站了幾個人觀看，似乎在等位置。吵雜的聲音更隔著玻璃門傳了出來。

時浩東拉開玻璃門，走到了門口左邊的櫃檯前，禮貌地問：「請問你們這兒是不是要招網管？」

其實他應聘的職位也不算真正意義上的網管，只是一個收銀兼職打掃衛生的而已。

在三口區這樣的貧民區，這樣的職位工資雖然低，而且還要經常熬夜，但在當地卻是比較受青少年歡迎的職業。

一般網吧到了晚上12點就進入包夜時間了，要鎖上大門，網管也可以不受約束，自己開一台電腦玩遊戲，這正對了一些無業，卻又想玩電腦的青少年的胃口。

網吧老闆大概也是吃定了這一點，才開出這麼低的工資吧。

「你會不會電腦？」一個年輕女子背對著時浩東，弓著身子在翻柜子，頭也不回地說道。

這個年輕女子上半身穿著一件白色緊身體恤，顯示出她細細的蛇腰，下半身穿著一條牛仔褲，因為彎腰而繃緊，使得她渾圓的臀部更加誘人，最致命的卻是那內褲的稜角，簡直是要引人犯罪。

時浩東只看了一眼就已經血脈噴張，趕緊別過頭去，說道：「我不會電腦，但我會學，應該很快能上手。」

年輕女子聞言回過頭來，絕美的相貌立時讓時浩東心神一窒。

她有著一張精緻瓜子臉，一雙就像畫出來的柳葉眉，明亮的雙眸簡直就像黑夜中的星辰，閃閃發亮。

年輕女子打量了一眼時浩東，點頭道：「不會電腦可以是可以，不過因為你不懂電腦，上手比較慢，需要培訓，所以必須簽三年以上的合同，你考慮一下，要是願意的話可以馬上上班。」

「三年？」時浩東疑惑道。

他本來只想混上幾個月，渡過難關就離開，沒想到對方竟然要簽三年合同，也就是說在三年內他每個月只能拿600塊錢的工資，一年才70塊錢，三年加起來不過21600塊錢，這點錢恐怕就是養活他自己都成問題。

「沒錯，你可以考慮一下，但要儘快，如果人招滿了，我們就不會再招了。」年輕女子拿起一支筆在一個本子畫著。

時浩東試探性地問道：「能不能只簽半年，一年也成。」

年輕女子繼續在賬本上畫著，頭也不抬地說道：「不行，你什麼也不會，我們本來是不招的，三年是底線。」

「那我考慮一下，能不能給我一個電話。」

年輕女子在本子上寫下了一個號碼，撕了下來，遞給時浩東，說道：「行，這是我的電話，你要是想乾的話，可以打電話給我。」

時浩東接過紙條，將紙條揣進褲包里，轉身走出了網吧，然後下了樓。

這棟樓比較老舊，牆壁有些發黃，上面還有一個個腳印，樓梯上堆滿了灰塵，整體給人一種昏昏沉沉的感覺。

時浩東下了樓，走在巷子里，思緒在不斷爭鬥著。

「干還是不幹？」

「三年呀！」

他長嘆了一口氣，落魄地走在街道上。

一年前，少年意氣的他滿懷雄心壯志來到華興市，本想憑著自己的雙手雙腳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打出一片天地。

然而時隔一年，殘酷的事實無情地告訴他，一個沒有文憑，從鄉下來的小夥子，想要在城市裡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幾乎就是奢望，就連要過上一般城裡人的生活也不可能。

「真的是這樣么？」

「我不相信！我時浩東偏要混出個人樣來，不但要過上城裡人的生活，更要擁有香車美人，在這華興市呼風喚雨，所有人都臣服在我的腳下！」

「梟雄，我要做梟雄！」

時浩東臉上現出堅毅之色，狠狠地掐滅手中的煙，將煙頭砸在地上。

「咕咕！」

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

「看來在這之前，我要先填報肚子才行！」

時浩東嘀咕，瞥眼看了看四周，向一家麵館走去，要了一碗牛肉麵。

吃完面，付了帳，一張皺巴巴的十元「大鈔」變成了五元「大鈔」。

走出麵館，掏出煙盒，正要點上飯後的一支煙，卻發現煙盒裡空空如也，於是去了邊上的一家小商店，買了一盒煙。

五塊錢一盒的煙，在一般的城裡人來說，是不屑一顧的，抽這樣廉價的香煙，那是非常沒面子的事情，遇到熟人都不好意思發出去。

但是，這樣的一盒廉價香煙，卻是時浩東用全部的錢買來的。

時浩東將煙點燃，長長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圈煙圈，看著對面二樓的三毛網吧。

良久，他將抽了一半的煙彈了出去，向三毛網吧走去。

「小姐，不3f3f3f3f3f3f美女，打擾一下，我考慮好了，我願意簽三年的合同，是不是現在就可以上班？」

「嗯，先把你的身份證給我看一下。」

時浩東掏出身份證放在櫃檯上。

美女拿起身份證查看了一下，抬頭望著時浩東說道：「你不是本地人？」

時浩東心底一緊，莫非就連這六百塊錢一個月工資的工作也幹不成？

按照一般店鋪的規矩，為了避免收銀員挾款私逃，是要交付一定押金的，他要應聘的是網管，也包含著收銀員的職責。

這樣的規矩，對於外地人的要求更加嚴格，押金往往是本地人的幾倍。

「我的老家在蕭山，有什麼問題么？」

蕭山是華興市，乃至全國都出了名的貧窮縣。

蕭山縣最多的人才也是苦力，一天十元的活，你只要在蕭山地頭吼一聲，保證立馬會有幾百乃至上千的人爭搶著干。

在華興市，其他地區的人提起蕭山，通常只會有一種表情，那就是鄙視！

美女猶豫了一下，到沒有露出鄙視的表情，這讓見慣了各種白眼的時浩東心中產生了一點好感。

「你是外地人，按照規矩，必須先交三個月工資的押金，你把押金交了，簽了合同，就可以上班了。」美女拉開抽屜，拿出一張合同放在櫃檯上說道。

時浩東臉上現出尷尬之色，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道：「我3f3f3f3f3f3f我沒有錢，您能不能通融一下，押金可以從我以後的工資裡面扣。對了，你們包不包吃住？」

美女臉上現出為難之色，隨即打量起時浩東。

就在這時，七八個奇裝異服，頭髮染成五顏六色的小青年拉開玻璃門走了進來。為首的一人身材比較高，瘦得皮包骨頭，斜站在那活像一根竹竿斜插在地上，卻又像沒插好一樣，似乎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倒。

他徑直走到櫃檯邊，吹了幾聲口哨，輕佻地說道：「喂！美女，還有沒有位置？」

美女眉頭皺了起來，禮貌地道：「不好意思，暫時沒有位置了，要不你們待會兒再來？」

竹竿男回頭掃了一眼大廳，果然見所有位置都坐滿了，又回頭對美女笑道：「沒位置么？這還不簡單？」說完徑直朝右面角落的一排位置走去，拎起最邊上的一個學生摸樣的少年，囂張地道：「你他么的佔了誰的位置知道不？」

那個學生摸樣的少年渾身發抖，顫抖著聲音道：「大3f3f3f3f3f3f大哥，我來的時候沒有人啊！」

竹竿男厲聲道：「現在有人了，不行么？給老子滾！少他么的唧唧歪歪的！」

那個學生摸樣的少年如蒙大赦，低著頭往櫃檯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