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 聲勢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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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玉蹙起眉頭,陰冷地著看著自己的皇后。
娉婷被那眼神看著,心中不禁一顫,可她不得不繼續說下去:「陛下執意要攻打越西是受了那康蘭德的策動,可是這康蘭德的來歷我查了無數次,卻沒有一次能夠得到確切的答案。細細算起來,當年咱們府上曾經來過一個神秘人,他帶著半邊面具、形容可怖。從他出現之後,康蘭德就被送到了陛下的府上,陛下能夠登基,想必這康蘭德也付出了不少的心血,所以他被陛下視為有功之臣,這一點我也無話可說,可是我一直隱隱猜測對方是越西送到陛下身邊的。」
拓跋玉目光越發陰沉,口中卻嗤笑了一聲:「這話倒是蹊蹺,你的意思是越西人在朕的身邊安插了姦細嗎?你也不好好想一想,若是康蘭德真是越西所派,他為什麼要策動朕攻打自己的故國呢?」
娉婷忍不住道:「陛下,跟著您這麼多年,我早已不是當初那個一無所知的郡主了。康蘭德或許是來自越西,可越西國內勢力錯綜複雜,那個神秘人究竟是什麼樣的身份我是不知道,可康蘭德一定沒安好心。我想……陛下或許是和越西國內某個位高權重的人達成了某種交易,藉以換取某種好處。我只想問一句,這砝碼就這麼重,讓陛下渾然不顧一切嗎?」
「大膽!」拓跋玉厲聲斥責。
娉婷吃了一驚,下意識地腿一軟,幾乎就要跪倒在地,但她硬是咬牙堅持著,不肯暴露出自己內心的忐忑不安。
拓跋玉目光冰冷地望著她:「朕早已說過,這些事情無須你管,好好的做你的皇后!不該說的事,一句都別說,不該做的事,一件都別碰!」說著,他已然掀開帳子,大步地走了出去。
娉婷追出帳外,凄聲地道:「陛下……」
然而此時,對方根本聞所未聞,吩咐人牽過一匹馬來,他一身龍袍,雲袖翻卷,陽光灑在他的身上,似光芒萬丈,溢美難言。他躍身上馬,居高臨下地望了一眼娉婷。此時拓跋玉身上氣勢昂揚,也蘊含著一種至高無上的威嚴和華貴,隱透著的是能江山折腰,萬民俯首的帝王尊貴之感。娉婷一時不敢再多言,低下頭去,拓跋玉再也不看她一眼,策馬翩飛,飛快離了軍賬。
拓跋玉一步步蹬上了高樓,目光清冷地注視著北方,遠遠可以看見越西的城池,此時一個青袍文士走到了他的身邊。
拓跋玉不必回頭,已經微微一笑道:「康蘭德,你可知道皇后剛才在朕的耳邊說什麼?」
康蘭德低下頭去:「微臣不知。」
拓跋玉冷笑起來:「她說你是越西派來的姦細,意圖從朕這邊得到什麼好處。」停頓片刻后,他才繼續說下去,「但她說的也沒錯,裴皇后究竟想要什麼,她為什麼要出**內的情報給朕,策動這一場戰爭?」
康蘭德輕輕嘆了一口氣,道:「陛下,這是當初娘娘和您早有約定的,她扶持您登上皇位,而這一場戰爭則是她送給您的另一個禮物。」
拓跋玉冷笑一聲道:「你們也別把朕當做傻子,發動戰爭於國於民都不是好事,更何況朕的皇位還沒有坐穩,這場戰爭勝負如何,結局尚未可以預料。」
康蘭德不慌不忙:「陛下此言差矣,您英明神武,順應天意,威名遠播,更擁有大曆強勁軍隊百萬,朝廷里也都是傑出的良將,而越西則截然相反。皇帝暴戾,軍臣離心,皇子爭位,此時正是陛下發動戰爭是最好的時機。更何況出謀劃策的人太多,事情反而不易成功,那些朝臣不理解陛下,陛下就自己拿主意好了,不必廣泛地徵詢朝臣們的意見。那些人不過都是見識短淺的人,陛下如果放任朝臣的意見,哪一天能夠得到更多的利益呢?」
拓跋玉挑高了眉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對方,道:「聽你所言,倒像是字字句句都在為朕著想,可朕不會忘記——你終究是越西人。」
康蘭德神色平靜道:「是,微臣出身越西,只不過在微臣看來整個越西加起來也不及皇後娘娘的一道旨意。只要陛下一切都聽從微臣的建議,不日便可以得到陛下想要的一切,包括十座越西城池,也包括陛下心中一直充滿憎恨的那個人。」
拓跋玉眼睛微微眯起,笑容有一絲冷靜:「你知道朕的心思?」
康蘭德低下頭去:「陛下不要誤會,微臣只是照實轉達娘娘的意思,她說陛下是她最好的盟友,自然會完成對您的承諾。但希望您時刻牢記這一點,不要因為那些無知之輩的諫言就放棄初衷。」
聽到這樣的話,拓跋玉幽幽一嘆,目光看向遠方,語氣頗為感慨地道:「越西皇帝一定沒有想到他的枕邊人竟然為了自己的私利出**家的情報,以至於戰事連連失利。不管他派多少的軍隊,派多少的將領,結局都是一樣的。我倒是很想知道,大周的國君……你們又許給他什麼?」
康蘭德微笑著:「大周與越西之間關係更加惡劣,不必許條件他們也會自己拼了命往上沖的。更何況,之前為了修水渠、搶佔河道的事情大周大受損失,現在剛剛醒過味來,知道為他們修建水渠的人是越西派去的姦細,當然會惱羞成怒。」
這麼說,裴后是在背後拆皇帝的台了。一陣風吹過來,吹的拓跋玉衣衫翩飛,他看著城下嚴陣以待的軍士們,突然豪情四起,朗聲笑道:「好,既然這場賭局已經開盤,朕斷然沒有臨陣退縮之意,你就放心吧!」這句話他不知是向著誰說的,聲音在風中卷了一會兒,便驀地消散了。
而康蘭德也露出一絲淺淡的微笑,不再多言。
與大曆遙遙相對的越西城中,元烈聽聞拓跋玉派軍截斷了河道,不由冷聲道:「大將軍,我一直敬慕你手下強將無數,可這一回你讓我實在是太失望了!原本越西大曆兵力相當,只要咱們不自己亂了陣腳,斷然不會輕易失敗,可是你偏偏連運送糧草的水道都丟了。如今大曆得了這條水道,完全可以憑藉水上的運輸將他國內的糧食源源不斷的運來,供軍中之用!如此一來,我們的糧草將**從陸地運輸,從時間就沒有辦法趕得上對方。」
王恭面上有一些難堪,王瓊趕緊替自己的父親開口道:「殿下,那拓跋玉是傾一國之力支持錢糧,相比之下咱們倒是處於弱勢,不如暫且領兵退守華州更為穩妥,只要時機一到咱們還可以想法子奪回這座城池。」
元烈冷笑一聲,看著大將軍王恭道:「大將軍和鎮東將軍的意見也是一致嗎?」
雖然大將軍王恭才是主帥,可旭王元烈身份特殊,陛下一道密旨,已經將所有兵權交託於他,縱使是大將軍王恭和鎮東將軍王瓊也沒有辦法駁斥他的意見。好在剛才王瓊所言,王恭並不贊同,他朗聲道:「殿下,仗打到這份上了,唯有撐下去!我們在這裡日子不好過,拓跋玉同樣如此!他百萬大軍壓境,一舉一動都容易被人發現,所以進不能進,退不能退。現在就看誰更有耐心,照我看來,我們所做的第一步就是要想方設法斷其糧道,使其自亂!」
聽到這樣的話,元烈才微笑道:「果然是大將軍,說話一語見地,只是對方早已控制了水道,想要奪取他們的運糧渠道可沒有那麼容易。」
王恭不由搖了搖頭,他已經儘力,只可惜不管他作出什麼樣的決定結果都是外泄。他隱約察覺到軍中似有姦細,只是那麼多的將領究竟是哪一人?為什麼自己防守的如此嚴密,對方還是無孔不入,究竟是什麼人在背後搗鬼!思及此,他低聲地道:「殿下,為今之計……咱們的行動首要做到保密,切不可外泄。」
元烈目光變得深沉,俊美面容在燭光下閃著耀目的光彩:「大將軍說的是軍中姦細?」
王恭看了軍賬門口一眼,淡淡地道:「這一點微臣也不敢確定,但是若沒有姦細,何至於咱們所有的出兵計劃和行動全都被對方先一步獲知,但所有的將領和兵士我都已經徹查過,並沒有查出什麼異樣,可見對方隱藏得極好。一時之間咱們無可奈何,只能將計劃保密。」
元烈手中把玩著桌子上的鎮紙,似笑非笑地道:「這不過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既然對方這麼喜歡聽牆角,咱們便送他一份禮物就是了!」
聽到元烈所言,王恭和王瓊對視一眼,似乎有些疑惑。
元烈道:「軍中作戰最重要的就是消息。對方每一次都能獲知咱們的行動,可見身份不低,必定就在那些參與議事的將領之中,只是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跟隨大將軍多年,縱然將軍想要懷疑,卻也於心不忍。對我而言,他們全都是陌生人,請將軍放心,我會儘快地除掉這個姦細,不論他是誰!」
王恭嘆了一口氣道:「如此,一切就交由旭王殿下處置!」
當天夜裡,旭王的人就秘密地控制了十餘名偏將的帳子,所有意欲反抗者一律格殺勿論,不論是否姦細。如此舉動一時在軍中引起嘩然,不少人聚集在王恭的軍帳之外要求他立刻處置此事,釋放被囚的將領。可是王恭的帳子卻是靜靜悄悄的,他全力支持旭王元烈的做法,對一切不聞不問,壓根不肯見任何人。有不服氣的將領,跑到元烈那裡**,元烈卻不像王恭那樣給他們留面子,任何有反對意見者,一律一刀宰了了事。
這種簡單粗暴的方法,使得眾人都驚若寒蟬。三天之後一切平息,再也沒有人敢去元烈賬前**,更不敢為被拘禁的同僚說任何一句話。
此時,越西的探子得到了一個秘密的軍報,大曆將所需的糧草裝在船上,從永州渠和索水渠兩側沿水道一路而下。當天夜裡,鎮東將軍王瓊命令軍士做好準備,舟船待發要去攔截對方的糧草,誰知還沒有動身就被元烈阻止。
元烈冷冷道:「王將軍,今夜不可出發!」
王瓊一愣道:「今天月朗星稀,趁著月光的便利,可以想方設法截斷對方的糧草,出其不意,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為何不能去?」
元烈微笑起來:「將軍此去目的本是為了斷其糧道,但拓跋玉精兵強將、早有準備,說不定還設下埋伏在等著咱們,這樣直接進攻實在是很難成功。我聽說拓跋玉將糧船沿河岸一溜相連,只要這些船隻焚毀,便可以達到毀滅糧草的目的。可惜今天月光雖好,河面上卻沒有風,若無西風助勢,咱們想要用火攻的法子就毫無用處,只能靠著士兵死拼,那又有什麼用?」
王瓊一怔,隨即看著對方道:「西風?」
元烈目光直視對方:「是,西風,沒有西風將軍這一把火是放不起來的。」
王瓊長嘆一聲:「是我心急了。往日都是子矜在我身邊提醒我,可是這一次她偏偏不在……好在旭王殿下心思縝密,否則這一去也是徒勞無功,但是如今軍中並無算定陰陽、深諳天文歷算之人,子矜又在大都,遠水解不了近渴,為今之計該如何是好?」
元烈笑道:「王小姐雖然是精通天文地理、陰陽算術,但是行軍打仗也不是非要她不可。依我看,咱們可以在軍中選一些聰明的人,讓他們站在河邊觀察風向,一旦轉了風向,咱們立刻出發。這法子看似很笨,卻不是行不通的。」
突然有一道聲音響起:「萬一風起不久就轉向,或者西風乾脆停了,咱們的船在半路上行不能行、退不能退,進攻不是放棄也不是,到時候又該如何是好?更何況最近我觀察風向以南風偏多,想要等到西風實在太過困難,一旦錯過最好時機,咱們這計策就行不通了。」王季此刻已經掀了帘子進來,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元烈看他一眼,促狹道:「這也不難,你乾脆八百里加急跑到大都去問問王小姐何日才能夠出兵?讓她好好算一算就是了!」他這樣說分明就是在諷刺王季因循守舊、不知變通,王季聞言不由有些惱怒,可他畢竟修習佛家多年,知道進退,只能低聲道:「旭王殿下,我也是為了軍中著想,並無他意,您不要誤會。」
元烈揮了揮手道:「我知道王公子所言其實並沒有錯,但是行軍打仗講究的就是一個時機,還需要天道相助,若是咱們有這個運勢,自然可以碰到西風,若是天不助我,那也無可奈何,只能硬碰硬了。」
元烈說完這一句話,王家父子都無可奈何對視一眼,還從沒見過這樣打仗的。天道?誰知道老天爺向著誰啊!出乎他們意料的事情發生了,第二天的傍晚烏雲便籠罩了夕陽,天空早早黑暗起來,竟真的有西風順著河面慢慢飄過來,一直安排在河道邊上觀察風向的人欣喜若狂,直接奔入帳中,向他們稟報道:「殿下、二位將軍,西風來了,西風真的來了!」
王季也一直在觀察著天氣的變化,他走出帳外,看著天空道:「可是看這情形,似乎要下雨了。」
王季也十分憂心:「殿下,若是暴雨傾盆,咱們的焚船之計就要落空了。」
元烈不為所動,目光十分堅定:「我們的火船到了近前就可以放火,拓跋玉的船表面慣用桐油塗抹,很好引燃,咱們趕在下雨之前動手就可以成功。王公子,這次我親自帶著士兵前去,你可願與我同行?」
王季吃了一驚,連忙道:「殿下不可!您身份貴重,斷不可冒然前往,此事還是由我帶著人去吧。」
元烈微笑著搖頭,道:「既然我答應陛下要親自處理此事,就不能將如此重要的事交託給別人處理。我不是不相信王公子的能力,只是此事過於危險。我身為大將,更應該身先士卒才能鼓舞士氣,否則所有人都會覺得旭王不過是個花架子,你說是不是?」
王季聞聽此言,卻和父親面面相覷,不好多說什麼了。
當夜,元烈便帶著二十艘裝有火炮、蘆葦、乾柴等引火之物的火船,但為了避免淋濕,他特意命令人在火船之上蓋了一層桐油布。王季所料不錯,當天晚上的確是暴雨傾盆,水密如簾,王季站在船艙憂心忡忡,他明白若是暴雨一直不停,今日得火攻便要泡湯。他躊躇著,看著正仰頭看著暴雨的元烈道:「殿下,您看咱們是不是另做打算?」
元烈目光幽深地注視著暗藍色的天空:「王公子,咱們能做的只有等待。」
王季心中焦慮道:「殿下,時間一長,我們的船隻很容易被大曆發現,還是放棄回去吧。」
現在放棄等於功虧一簣,元烈搖了搖頭:「不,再等半個時辰!」說完,他命令所有小船藏入旁邊的蘆葦叢中,暗暗觀察著天氣的變化。隨著雨水不斷落下來,好脾氣的王季都要爆發了。他跟著祖父父親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見過元烈這麼冒險的打法。一個不好,這所有人的性命都要歇在這裡!他恨不得抓住元烈的脖子死命搖醒這個自命不凡的傢伙,打仗不是兒戲,不是你想要西風就有西風的,你憑什麼這麼自信!但是他不能,因為對方是地位高貴的皇室成員,而且還是個武功遠勝自己的強者,他只能站在船頭目光焦慮地盯著天空。
也許是元烈說的天道真的發揮了作用,半個時辰之後,雨水居然漸漸的緩了,風勁卻一直未歇,幾乎在船艙內就能聽到那呼呼之聲。想來是強勁的西風將落雨的烏雲吹散了去,雨越來越小,漸漸消失不見。
王季吃驚地看著這一切發生,元烈走出船艙,冷聲道:「可以動手了。」
二十艘火船悄然啟航,帆風水順,眼看著就到了大曆藏糧之處,這時已經夜深,大曆負責守衛的衛士原本也是設下重重防衛,但看見一夜相安無事,又是暴雨傾盆,為了躲避風雨,他們只放了些人留守,放心大膽的在船艙內蒙頭大睡。
火船抵達糧船十米處,元烈下令船上兵士用火箭、鐵鉤各自放起火來,接著將二十艘火船上全部沖向對方的船,那些火船上皆有硫磺、煙硝、地雷、火炮、蘆葦、乾柴這些易燃之物,很快火見火的燒起來,再加上西風助了火勢,一下子燒紅了半邊天。而此時,包括元烈、王季在內的所有人已經跳入河水向岸邊游去。
大曆守船的將領張耀聞聽火起,匆忙披了衣服出來看。只看見呼呼風聲中,河邊的糧船火勢蔓延,宛如一條張牙舞爪的火龍。他一時惱怒,披甲上馬,帶人察看究竟。可惜剛衝到岸邊,卻在火光之中見到一隊人馬攔路。當頭一人面容在火光之下顯得尤為俊美,卻是渾身濕淋淋的,眼角帶煞,笑容冷酷,正是旭王元烈。
張耀倉促抽出長劍向元烈而去,不及三個回合就被元烈一劍刺穿咽喉,栽倒在地,一命嗚呼。而跟在元烈身後隨行的護衛,也是如狼似虎,很快搶入對方隊伍中橫挑豎劈。剛剛醒來的大曆將士見主將被殺,又見來人兇狠,忙不迭地下令退去,而那些沒有來得及逃走的士兵很快被殺的乾乾淨淨。
元烈毫無廉恥之心的搶了張耀戰馬,並且又命令士兵放起火來,燒了大曆屯在這裡的全部軍需輜重,火光之中,元烈命人有秩序地快速退回到河邊。王季早已望眼欲穿,見他安全返回才鬆了一口氣,指揮他們登上原本準備好、掛在火船後頭的小舟而去。
一夜之間,大曆的糧草、輜重都化為灰燼,上百艘運糧舟船也被焚毀,再想像從前那樣從水陸運輸糧草是斷不可能了。拓跋玉聞聽消息之後,一時惱怒萬分。將負責看守的副將高華下令推出去斬首。可是殺人是沒用的,現在他最好獲得糧草的方法已然被毀,那百艘的糧船是不可能在一朝一夕內造好,更加無法立刻從國內徵集。他心中一時難以忍耐怒火,而此時跟他同來的朝臣們也焦急起來,群言洶洶,非要向越西上和書就此罷戰。
娉婷忍不住進言道:「陛下,您看見了嗎?眾朝臣和將士日夜思歸,如此耽擱下去恐怕要鬧出事來,現在咱們在這裡進不能進、退不能退,是何等危險的事!若是後方再發生什麼變故,陛下,到時候您該怎麼辦呢?」
娉婷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康蘭德上前道:「娘娘,打仗不是兒戲,你是後宮之人,先皇早已有雲後宮不得干政,難道您忘了嗎?」
娉婷咬牙道:「好你個康蘭德,你究竟是什麼身份?為什麼要在陛下身邊如此蠱惑他?」
聽見這裡起了爭鬥,朝臣們面面相覷。
拓跋玉厲聲道:「都給朕滾出去!」
朝臣們吃了一驚,互相對視一眼,不敢再多言,紛紛退了下去,只剩下皇后娉婷和面色冰冷的康蘭德。拓跋玉只覺得心中分外鬱悶,心底的火也越燒越旺,這會見娉婷要求退兵,不禁又火上心頭:「你也滾出去!」
娉婷愣住,看著皇帝眼中聚滿了淚水,但是她無可奈何,終究忍不住憤然地瞪了康蘭德一眼,大聲道:「陛下,你不要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你發動這場戰爭,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為了那李未央!」
聽到這一句話,拓跋玉完全僵住,但是對方臉上不自覺抖動的肌肉讓娉婷更加確認自己所說沒錯。她壯起膽子,大聲地道:「陛下,李未央只是區區一介女子,若是陛下喜歡,大曆萬千女子都由你採擷,你為何要對她念念不忘?在她心中早已將陛下棄若敝履,又何必這樣為她這樣自苦?縱然裴后按照約定將那李未央給了你又如何?她的心思根本不在陛下身上!衝冠一怒為紅顏,這是何等愚蠢之事!」
拓跋玉猛然盯著她,眼光中像是要冒出火來。被那可怕的神情看著,娉婷幾乎嚇得倒退一步,只聽見對方磨牙一般的聲音響起:「若是李未央栽到朕的手中,朕會將她碎屍萬段!」
聽到這一句話,娉婷不敢置信地瞪著他:「您……您這是何必!」
「滾出去!」拓跋玉厲聲地道。
娉婷被那凌厲的氣勢驚駭,再不敢多言,當她走到帳口卻突然聽見拓跋玉道:「傳令軍中,誰再敢言退兵者,斬無赦!」
娉婷忍不住再次回頭,目中淚光瑩然:「陛下,軍中無糧,難以支撐,到時候若是大家都鬧著要走,難道陛下能將所有人都殺光了嗎?殺了也好,再也無人敢為陛下籌謀了!」
沒等拓跋玉再次發難,她已然離去了。拓跋玉冷冷地望著她的背影,轉頭向康蘭德道:「你的消息不是說最近軍中並無異動嗎,為什麼會有這次偷襲?」
康蘭德嘆了一口氣道:「如今主帥已換,行事手段比那王恭更狠辣數倍。我剛剛才得到消息,他將咱們在軍中的人全都控制了起來,所以消息無法傳遞,才會耽誤了事兒。」
拓跋玉冷笑一聲道:「我還當裴皇後有多厲害,原來也不過如此!」
康蘭德並不生氣,微微一笑道:「陛下,兵法有雲臨戰需善變。為今之計需反客為主,抓住對方的軟肋猛然攻擊,使其疲於應付,如此才是取勝之道!咱們可以放棄他們據守的這一座城池,攻打東南面的耀州,一是可以獲得更多的糧草和支持,另一方面耀州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旭王必定回兵救援,咱們此刻之圍自然可以解除,到時再想些法子讓旭王元烈怯戰之名傳回大都,到時候逼著那皇帝臨陣換將,咱們還怕大事不可圖嗎?至於糧草,皇後娘娘一定會想法子的。」
拓跋玉看著康蘭德,突然笑了起來。
康蘭德見對方笑得詭異,卻不知道究竟在笑些什麼,不由就道:「殿下,您這是?」
拓跋玉笑得不可抑制,終究只是輕輕一嘆道:「你是越西人,如今卻在朕的帳中為朕出謀劃策,這還不可笑嗎?恐怕那越西皇帝還不知道他的皇后就是罪魁禍首吧,我真的很想知道裴后究竟想要做什麼?把這些城池送給我,她又能有什麼好處?」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面色卻漸漸變得古怪起來。
而這時候大曆糧草被燒的消息傳回了大都,李未央正在庭前喂鴿子。趙月將消息稟報給她的時候,她微微一笑道:「元烈還真是大膽,若是西風不起,或是起了又突然停歇,他不是虧大了,想要樹威也不必急於一時。」
聽到她說這樣的話,趙月微笑道:「小姐不必擔心,所謂精通陰陽八卦,也不是什麼難事,主子身邊不是沒有這樣的人,只不過往日用不到而已。」
李未央知道,元烈手下搜集了不少奇人異士,他是確定是西風一定會起,所以才會做出這樣的策略,但還是有些冒險了。她想了想,卻是搖了搖頭:「我實在是不明白,拓跋玉為什麼還不退兵,有什麼原因值得他如此執著嗎?」
趙月聞言,看了李未央一眼,卻是神色古怪得很。
李未央看著她猶豫,似笑非笑道:「有什麼話,你不妨直說。」
趙月低下頭,從懷中取出一封信,親自將那封信遞給了李未央道:「這一封信是主子派人傳回來的,要親呈小姐預覽。」
李未央失笑:「為什麼吞吞吐吐,給我看看。」說著,她展開了信,一目十行地看完。
趙月看李未央神色微變,不由道:「小姐,這封信……信上主子說了什麼?」
李未央神色變了數變,終究輕輕一嘆:「這封信不是你家主子寫來的,是娉婷郡主寫的,哦,現在她不是郡主了,她是大曆的皇後殿下。」
聽到這樣的話,趙月完全呆住了:「皇后?拓跋玉的妻子?她為什麼要給小姐你寫信?」
李未央抖了抖手上的信紙,道:「她已經沒有辦法阻止拓跋玉了,她此刻來信是告訴我,一切的癥結還在裴后的身上,讓我多加留意!」
趙月更加震驚,娉婷可是拓跋玉的妻子,又是大曆的皇后,她為什麼要提醒李未央多加小心呢?
李未央見她疑惑,不由笑道:「兩國之間的紛爭,並不是那麼容易解決。娉婷不希望看到戰火瀰漫,她希望儘快地平息戰事,所以她想我從裴后這裡著手。」
娉婷希望大戰停止?趙月不由揣測道:「小姐,您的意思是……裴后策動了拓跋玉發動這場戰爭,那大周那一邊……」
李未央輕輕點頭道:「想來也是如此。」
縱然再淡定也要破功,趙月瞪大了眼睛道:「她瘋了不成!堂堂一國皇后,為什麼要出賣情報、幫助他國?這對她又有什麼好處?」
李未央笑道:「裴后本來就不是一個正常的人,咱們也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去揣度她。據娉婷說,裴后答應了拓跋玉用十座城池和一個秘密的條件相換,大周君主那一邊……還沒有確切的消息。連娉婷也不知道裴后和大周之間又達成了什麼協議。若是前線戰事失利,對裴后又能有什麼好處?這個人啊,還真是叫人猜不透。」
李未央手中的糕點無意中落下,那些愛好和平的鴿子一改往日的習性,競相前來爭奪,李未央看著,神色微微一動。
趙月道:「小姐,五少爺要請您去密室。」
李未央點了點頭,將糕點隨意灑了,輕聲道:「先去看看贏楚吧。」
密室之中,郭導看著贏楚道:「贏大人,關了這幾日,可曾清醒一些嗎?」
贏楚連頭也不抬,只顧靜靜想著自己心事,看都不看郭導一眼,顯然對他說的話不感興趣。
郭導淡淡一笑,吩咐旁邊的人道:「把我送給贏大人的禮物取來。」
旁邊的護衛立刻遞上了一隻杯盞,裡面有少許粉末。李未央眉頭輕輕一蹙,只看見郭導笑得得意:「贏大人可認識此物?」
不待贏楚有所反應,郭導便將這支杯盞中的粉末輕輕撒在了地上。
贏楚的瞳孔一下子猛縮起來,他的身體立刻對這些粉末起了反應。「為什麼你的手裡會有五毒散!」贏楚開口說了第一句話,聲音卻是嘶啞得如同野獸的質問,隱藏著一種難以掩飾的恐懼之感。
郭導不由哈哈大笑起來:「這東西不是裴后當初送給我的禮物嗎?現在我拿來送給贏大人也算是投桃報李,怎麼你不認識了?」
李未央看著郭導,神色有些微的詫異。王子衿更是睜大了眼睛,她突然聯想到郭家五公子曾經有一段時日很是頹廢不堪的傳言,看來就是和五毒散有關係。可郭導又是如何擺脫五毒散的影響,好端端站在這裡呢?不是說沒有人能夠戒除五毒散的毒癮,最終只能在痛苦掙扎中死去嗎……
此時,郭導一雙桃花眼眸已經眯了起來,原本十分俊朗的面孔如同玉面修羅般帶了三分威脅,眼眸深處隱隱出現了一種殺氣。但隨後,他又笑了,這次卻是微微的笑,似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又像是在看著某個有趣的人。他的語氣帶著壓不住的嘲諷:「我真是同情你,明知道對方根本就不把你當回事,你還寧死也不肯出賣她!」
贏楚身體抽搐著,強忍著不去看那粉末,聲音略帶沙啞:「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郭導淡淡一笑:「你的確不知道,像你這樣被愛情迷失了雙眼的蠢貨,除了那個根本就當你是條狗的裴后還能看到什麼?在別人眼中她是個殺人不眨眼的賤人,可是在你眼裡她卻世間少有,是你唯一要去保護的,這本沒有錯,錯就錯在你信錯了人!她一直防備著你。就算你跟在她身邊多年,鞍前馬後、忠心耿耿,可是為了斬斷對她不利的消息,她捨棄你如同捨棄一顆棄子!」
贏楚聞言,死死地咬緊了牙關一言不發,一副並不合作的態度。
郭導的心情看起來相當不錯,他嘴角微揚,語氣中帶著稍許的惡意:「明明早已知道對方對你下了葯,卻還一直故作無知,拚命在咱們面前掩飾,這等情深似海,卻不過笑話一場。」
郭導抬起腳,寶藍色的靴子踩著那些粉末,任其在腳下捻轉成泥,笑容中漸漸變得更加冷酷:「五毒散,多好聽的名字,卻是控制一個人最好的工具,一旦吃多了就會上癮,若是裴后對你有一絲一毫的信任,她也不會藉由這種藥物來控制你。」
贏楚像是終於忍耐到了極限,冷冷地道:「你不要胡說八道!」
李未央敏銳的發現,贏楚的瞳孔比剛才要擴大了三分,神情也變得更加猙獰,嘴角的肌肉隱隱抽動著,可想而知郭導的這番話的確是刺激到了他,雖然鐵鏈綁著他手腳讓他不能離開,可是李未央分明看見他的手腕處已經磨出了血痕。
郭導知道對方已經上鉤,就等著他給予致命一擊,不由大笑道:「可憐,你真是可憐!明明被人當做狗一般驅使,卻還要為她付出一切,你這樣的痴情人若是死了,她可會你流一滴眼淚嗎?不,不會!她只會高興自己擺脫掉一個沒用的廢物!」
贏楚猛地站了起來,瘋狂地掙扎,直接逼近到郭導面前,可是就在距離郭導鼻尖只有一寸左右的時候,鐵鏈已然掙到了極處,緊緊地勒住他。使得他再也不能上前一步,這讓贏楚顯得越發憤怒,那半張妖異的俊臉猙獰起來極為嚇人:「你不要誣衊她,我絕不會相信你這些挑撥離間的話!」
郭導冷笑一聲,看著贏楚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廢物,一個被人捨棄的棋子,他聲音清冷地道:「只有你這種神志不清的人才會相信裴后,明擺著的事實都看不清,還是去死吧。」
贏楚似乎想要捏緊郭導的脖子,可惜他卻沒有辦法做到這一點。因為強忍的憤怒終於衝破了他的極限,他突然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剛才還極為激烈的神情變得癲狂,整個人在地上蜷縮著、扭打著,拚命的和身體里的某個靈魂做著抗爭,儘管如此,他也沒有去碰那地上的粉末。他像是對那種東西深惡痛絕……
郭導趨近一步,微微笑道:「贏楚,五毒散五日發作一次,每次發作都會痛苦無比,讓你生不如死,所以我想你現在的感覺一定是恨不得自己從未在世上生存過。而將你推落這個地獄的人,就是你一直愛著的裴皇后,現在你對她還是如此的一往情深,寧死也不肯出賣她嗎?」
聽到郭導說的話,贏楚猛然抬起眼睛,血紅的眸子盯著郭導,神色極端猙獰。
王子衿被那駭人的神情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可是看到郭導如此賣力地刺激贏楚,她隱隱覺得對方就快要成功了。於是她上前一步,強行壓制著內心恐懼道:「贏大人,你可知道裴後身邊早已有了新寵之事?」
贏楚的眸子在瞬間轉向王子衿,而他的身體也痙攣得越發厲害。
王子衿被那雙陰冷的眼睛看著,強迫自己語氣平和:「我可不是在信口開河,如今裴後身邊多了個叫常德的俊俏少年,日日侍奉在她身旁。這常德容貌生得很漂亮,是剛剛入宮的內侍,一直陪伴在裴後身邊,十分乖巧伶俐,很得她的歡心。他已經取代了贏大人你的地位了,縱然你回到裴後身邊,她如今也不會再多看你一眼。」
郭導和王子衿一搭一唱,一步步逼著贏楚就範,李未央冷眼瞧著贏楚,卻是神色尋常,並不多言。
贏楚掙扎著似乎想要說什麼,可是那強烈的恨意一瞬間迸發出來,讓在場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的絕望。
就在這時候,郭導突然上前一步,厲聲道:「不好!他要咬舌,快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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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從開始到現在,尼瑪都三百章了啊,男主都沒**啊!尼瑪你到底寫的神馬文啊!
小秦:(⊙o⊙)…
編輯:尼瑪一直堅持看到現在的都是一群神馬生物,尼瑪都是折翼的天使啊!
小秦:→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