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章 如蘭寇湄
撫寧侯府邸今夜是張燈結綵,一副貴客臨門的樣子。說起來他心中也是悲哀,這吉王朱慈煃算什麼貴客?要聲望沒聲望,要功績沒功績,整天招搖過市、惹是生非,活脫脫就是京城一害,可自己卻要上杆子當人家是貴客,身不由己啊。這位吉王爺總是得著聖上眷顧,自己不想給自己找麻煩就犧牲一下,至於臉面嘛,要臉面就別做官。
「朱撫寧,你說這吉王會不會來?畢竟朝廷那裡是有規矩的。」朱國弼為撫寧侯,李建泰稱呼其撫寧,他這會心中也是七上八下,自家孩子給自己鬧這麼個麻煩,還不知道一會要怎麼丟臉呢。他心底是不希望朱慈煃來的,至少自己不用那麼丟臉;可又怕不來,這疙瘩解不開,朱慈煃這小王八蛋一旦跑到皇帝那裡去胡說一頓,自己也是有麻煩的。
朱國弼捻著鬍子,一副高深狀:「難說,這就要看吉王殿下賣不賣我這張老臉了。」
「復余兄,你怕什麼?我們幾人中就你復余身家最豐厚了。是人就愛財,打點一下也就過去了,山西的官就是好做啊。」
李建泰鼻子都快歪了,都這個時候,還要暗中諷刺一下,好你個金之俊,眼紅了?我山西的商人們願意孝敬,你嫉妒又有什麼用。我吏部之肥本就優於你兵部,你這金之俊,嫉妒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金侍郎過譽了,今日我等皆是陪客,唱主角的是這位小殿下,誰知道他到底怎麼想的呢。」
幾人正在這裡閑聊,朱慈煃來了。看見這一屋子人,朱慈煃心中直樂,想了一下,自己的大刀片子已經磨的很快了,就等恨宰這幾位一筆了。
見朱慈煃來了,他們也放心了。不怕你貪,就怕你不貪。只要你開口,他們會缺東西?急忙大禮參拜。朱慈煃笑呵呵的一擺手:「不必拘禮,壽寧侯,這幾位是?」
朱國弼急忙介紹一番,本來朱慈煃是不熟悉這些人,可這個時候,用屁股想也知道就是這幾位了,別人會湊這個熱鬧?現在京城的大小官員見了自己和見了鬼一樣,躲得一個賽一個的快。也就這麼幾個倒霉蛋,不小心犯在自己手中了。一番沒有營養的寒暄后都入座。
一坐下開席,幾人卻都是東拉西扯,沒有一個人提出自己孩子的事情。朱慈煃也樂的清閑,他越沉得住氣,這後面的竹杠就能敲的越響,主動權在他手中,他急什麼?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朱國弼動了。
「殿下,下官府上剛剛弄到一批西域來的葡萄酒,請王爺品鑒。」朱國弼說完拍拍手,門一開,一個白衣女子悄然而入,手中一把銀壺映襯出塞雪的肌膚。
可惜朱慈煃這焚琴煮鶴之輩心中的第一個念頭是…………這小妞難道不冷嗎?怎麼穿的這麼薄。若是朱國弼知道自己的精心安排換來朱慈煃這麼一句評語,怕是當場吐血三升。
「來,湄兒,給殿下斟酒。」
那女子低著頭款款走到朱慈煃身邊,朱慈煃頓時聞到一股如蘭似麝的氣息。在仔細一看,此女雖然低頭而來,但表情卻無一絲卑微,那莊重的表情好像他不是給人斟酒,而是在祭天祭祖一般的神聖。沒有一絲脂粉的臉龐不知是羞怒還是寒冷,紅的似乎要出血,尖尖的下巴上一顆美人痣恰如其分,讓人一點不絕的多餘。
櫻唇輕啟,吐字如蘭:「見過王爺。」
朱慈煃心中一聲喝彩,在這個時代,他的身份很高,誰知道了他的身份都要畢恭畢敬的。可眼前的女子卻如對待一般人似的,已久是那副典雅淡泊的樣子。
這一刻,在朱慈煃感覺中,此女不是侍女,自己也不是王爺。魂魄好似離開了這喧囂的人世,來到一個空谷,皓月當空,微風習習,四周芳草萋萋,遠山似實還虛。而一切的一切,只是為了襯托出眼前那一朵盛放的蘭花。無聲的傾訴著她的寂寞,無形的顯示著她的淡泊。
「不必多禮,你叫什麼名字?」頓了一下朱慈煃才回過神,對這女子也多了一份好奇心。
「妾身寇湄。」寇湄為朱慈煃斟酒,動作雅緻,不過一個斟酒,卻似乎全身心的投入一般,讓朱慈煃更來了興趣。
端起酒杯來一飲而盡:「如此佳人,值得,你這名字好啊。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朱慈煃一說起詩經,卻發現這寇湄的眼神亮了幾分。
「王爺過獎。」寇湄退後行禮,還沒等朱慈煃說話。朱國弼卻插話了:「殿下,她的曲唱的更好,殿下也點評一下如何?」
「好,好。」朱慈煃急忙裝出一副色迷迷的樣子看著寇湄,我裝個色狼容易么…………
寇湄一句話也沒有,只是取過瑤琴開始了彈唱。她唱的是什麼朱慈煃壓根不知道,對於這個時代的曲子啊,戲劇啊,朱慈煃完全沒興趣。只是這寇湄的聲音非常好聽,不是清脆,不是婉約,只似那淡淡的風,輕輕撫過耳邊,餘音不絕。
可惜這小妞唱完就施禮退下了,一干老男人又衝上來勸酒,讓朱慈煃氣悶不已。這女子如一朵空谷幽蘭,卻置身在這裡,浪費啊。好白菜都讓豬拱了,太浪費資源了。
看差不多了,朱國弼笑眯眯的問到:「殿下,你覺的這葡萄酒如何?」
「還行,喝個新鮮嘛。」朱慈煃也是笑眯眯的,他知道這老混蛋打算用美人計了,不過嘛,那就來吧,我還就中計了。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啊。
這一句立即引來了朱國弼的知己之意,這傢伙對什麼都是圖新鮮:「殿下滿意就好,回頭下官就讓人送到殿下府上,請殿下慢慢品嘗。」
「酒很好,只是缺少一個持壺之人,豈不可惜了這美酒。」
眾人皆一陣大笑,這小子開口要人了,朱國弼也輕鬆了,一晚上沒有白忙活,只要你收了,那就什麼都好說:「這有何難,殿下看剛才這女子可合適?」
「啊…………這女子應該是撫寧侯心愛之人吧,君子不奪人所好嘛。」
朱國弼一拍手:「既然殿下喜歡,下官自然割愛,能讓殿下高興就是下官的榮幸,何談其他?殿下,今日一定要給下官個薄面。」
朱慈煃點點頭,臉上的喜色一閃即逝:「好,難得撫寧侯有這份心,本藩卻之不恭了。」
見朱慈煃臉上的喜色一閃即逝,他們幾人都察言觀色的高手,豈有不明白的道理。朱國弼立即接到:「多謝殿下了,一會下官就著人將酒與人送到殿下府上,剛好我們幾人家鄉有人帶了土產來,也請殿下嘗嘗鮮。」
土產者,土地里產生的銀子。誰不明白這回事,這個時候看得出這位吉王已經鬆口了,誰這個時候還不捨得一點錢財才是白痴呢。幾人立即介面,都稱自己老家是鄉下地方,沒什麼好東西,請殿下包涵之類的。
朱慈煃又端起酒杯:「承蒙幾位看得起,本藩也不矯情,便收下了,如今朝廷正值多事之秋,不過今上乃有道明君,幾位大人又都是皇上的肱骨之臣,還需幾位輔佐皇上,開創盛世。」
這話一出,大家都安心了,皇上那自然是有道明君,他們幾個算個屁的肱骨之臣,不過朱慈煃既然這樣說,那意思就很明顯了,他們的目的達到了。只是心中盤算,該送多少『土產』合適,人家話里也明白,皇上是有道明君,這位別看年級小,倒是很清楚他的一切威風皆來自皇上,離了崇禎皇帝他啥都不是。
當下一場歡宴,其樂融融,盡歡而散。朱慈煃回府沒有一會,幾口大箱子,一頂小轎便進入他的府邸。
趙彥傑清點了一下進來稟報:「王爺,這『土產』合計萬兩,美酒二十桶。」
恩,美酒二十捅?不過是掩人耳目,一萬兩銀子,全部換成酒,可以將偌大的府邸淹沒了。今天這一場戲,沒有白演。這些官出手還真不小,平均一下就是每人兩千五百兩,幸好不是二百五…………
朱慈煃在這裡清點敲來的錢財呢,朱國弼府上的心腹幕僚卻也在肉痛:「老爺,只是這麼一點小事,您需要這麼大手筆嗎?」
「呵呵,你不明白。思辰,對於這吉王,你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