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開始調侃曹小龍，他招架不住，雙手抬高做投降狀，話語中卻沒有半點不滿，反而大方道：「行、行、行，你們無非就是想聽我這一句嘛，今晚我作東，這樣總行了吧？」語落話題又纏上魏晉陽，「就當恭賀我們班長大人新婚，怎麼樣。」

他的話得到大家的附和。

「那謝謝曹同學了。」魏晉陽淺淺一笑，算是感謝。

接下來的氣氛越來越輕鬆，也許是魏晉陽不常回來的緣故，同學們顯然對他比較感興趣，話題大多圍繞在他身上。

魏晉陽還是保持著一貫的一問一答模式，但裴語莫發覺他對那些同學的問題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厭煩，反而是有問必答，她不覺又想起了兩人相親時候的情景，這時才明白原來他性子天生就是這般悶，並不是對自己不熱絡，心裡頓時就平衡了。

似感應到什麼，魏晉陽這時忽然側頭看向她這邊，發現裴語莫正抿唇淺笑，眸子亮晶晶的，並沒有他想像的很無聊的樣子，他原先的擔憂一掃而空。他不由自主地輕勾唇角，小聲問道：「悶嗎？」

聽見他的問題，裴語莫先是一愣，緊接著學他的樣子小聲回答道：「不會。」他的關心讓她心頭溫溫的，雖然她只在大學交過一個男朋友，但她還記得每次兩人參加什麼聚會，前男友都只顧著自己開心，從來不會在意她會不會無聊，沒想到魏晉陽會注意這種小細節。

聚會的時候總少不了要喝點酒，就連嚴肅的魏晉陽都不能避免，只是他酒量很好，所以幾杯對他而言並沒有影響，倒是裴語莫，才喝那麼一點點就有些頭暈了，但有魏晉陽在，她還不致於喝醉。

【第六章】

從酒店離開的時候已經將近晚上十一點了，由於酒店離魏晉陽的外公家不遠，兩個人沒有開車過來，回去的時候同學們個個都爭著要送他們，最後都被魏晉陽婉拒了，因為他們打算散步回去。

可是沒走多久，魏晉陽就發現了裴語莫的走姿有些不對，他輕蹙下眉，問：「你怎麼了？」不會是喝醉了吧？可是看樣子又不像。

「什麼怎麼了？」喝了點酒的緣故，裴語莫覺得頭有點暈暈的，她扶著他的手臂，卻發現腳跟那裡好像有點不舒服。

「小莫，你哪裡不舒服？」她突然皺眉的動作讓他有些緊張。

「我的腳好像有點痛。」

魏晉陽劍眉一蹙，低頭往她的腳看去，很快發現異樣，他什麼話也沒說，倏地別下腰，以公主抱的姿勢將她抱到路旁的石凳坐下。

裴語莫還來不及驚呼，已經看見他在她身前半蹲下來，「阿陽？」她不解他要做什麼。可他的動作很快揭開謎底，只見他微抬高她的右腳，動手將她腳上的高跟鞋脫下，果然，腳跟那裡一片通紅，只怕再拖久一點，那裡就要被磨破皮了。

「不會穿為什麼還要穿這個。」魏晉陽顰眉瞪著害她受傷的罪魁禍首，不知為何，看她受傷，他彷佛身感同受，就連心也有些不舒服。

「誰說我不會穿，結婚那時候……」

「那是特殊場合。」魏晉陽迅速打斷她的話，就是經過了結婚那次他才肯定她不會穿高跟鞋。

「今天也是特殊場合啊，那裡全都是你的同學。」裴語莫沒有多想地說。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矮，才不要害他被人笑，想到第一次晨跑被當成小妹妹，她心裡悶悶的。

聽見她的話，魏晉陽有些驚訝地抬起頭，從她的表情他知道這是她的無心之言，可也

正因為這樣，他覺得自己內心正漫上一股莫名的情緒，有些迷茫，又有些期待，她這麼說的意思，是因為他，所以她寧願忍受不習慣的高跟鞋？是這樣的嗎？

興許是魏晉陽的目光太過專註，裴語莫終於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麼話，她不覺有些窘迫、有些心急地開口，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我只是……」

「只是什麼？」不知為何，看到她窘羞的模樣，裴語莫忽然興起了逗弄她的念頭。被他這麼一問，裴語莫原本到嘴的話反而出不了口，只知道無措地紅著臉，心跳也失了序，「只是……」只是什麼呢？她糾結著一個答案。

「我知道了。」沒等她說完，魏晉陽打斷了她，可他唇角的笑痕是那麼的明顯。

意識到他是在逗弄自己，裴語莫又羞又惱，語帶嬌嗔道：「你知道什麼啦，我才不是為了你才那樣做的，我是不想別人笑我。」天，她到底都在說什麼啊。

「我知道。」他還是說了這三個字。

天知道他到底知道什麼。裴語莫有些懊惱地咬著自己的下唇，卻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懊惱什麼。

下一秒，魏晉陽背對著裴語莫，在她身前蹲下身來。她眨了眨眼，不解他這是在幹什麼，「你做什麼？」

「上來。」他沉聲說。

「你要背我？」太過吃驚的原因，裴語莫的語調微微上升。

「快點。」他催促著她。

「可是……」裴語莫有些猶豫，他剛剛好像喝了不少酒呢，可是在魏晉陽再次的催促中，她不再矯情，聽話地爬上他的後背，因為她的腳真的好痛，之後還有很多地方要去，她可不想因為自己腳受傷耽誤了行程。

她的溫順讓魏晉陽很滿意，他開始背著她往外公家慢慢走去。

他的背很寬又很溫暖，小時候，每次外出的時候，她都愛耍賴讓老爸背自己，雖然懂事後不會那樣，但記憶太美好，不管她經歷多少東西，那一幕都不會忘記，也許以後她的回憶錄里還會多了今晚的這一幕，她的男人背著她，這份感覺是多麼的美好。

她的男人？裴語莫的內心因這突如其來的念頭閃了閃，側首看著魏晉陽剛毅英挺的側臉，她微微失了神，她剛剛在想什麼？她承認了他是她的男人嗎？而不只是她的老公。

在裴語莫心裡，這兩者是有區別的，老公代表了婚姻和責任，而男人則是她的愛情，而她現在認定了魏晉陽是她的男人，那就代表她心裡已經對他產生了不一樣的感覺。

其實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已經感覺得出來，自己對他不再是最初的不排斥而已，她開始信任他、依賴他，也越來越習慣和他相處的楔式，原本那種嫁給他也許不錯的想法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肯定，嫁給他真的不錯，甚至可以說很好，好得她開始羨慕自己可以嫁給這麼好的男人。

而這一切的心理變化，是因為什麼？因為她喜歡他嗎？裴語莫笑了笑，內心因自己發現了這個秘密變得好柔、好暖。

她伸出手，將他環得更緊一些，小臉輕輕磨蹭他的後背，如撒嬌的小貓，「阿陽，謝謝你。」

魏晉陽身子一震，因她親昵的行為，心底卻流淌著一股溫溫的暖流，可出口的話卻是很霸道，霸道的溫柔，「以後不準再穿高跟鞋。」

「好。」裴語莫甜甜地答應，下一秒，她不忘加上但書，「特殊場合除外。」她現在已經是他的妻子，而她的男人是個有事業的成功男人，以後要面對的特殊場合只怕會很多，看來她要努力讓自己適應高跟鞋才好。

魏晉陽也明白這點，所以沒有再糾纏，但心裡卻提醒自己以後要更關心她，絕不能再讓她受傷了。

這一路上的氣氛都很好，不知是不是喝了點酒的原因，魏晉陽的話好似比平時要多了一些，不管裴語莫問他什麼，一律有問必答。

「阿陽，你同學說你出資在鎮里建育幼院？那是真的嗎？」

「嗯。」

「為什麼？」她很好奇。

「因為我外公。」

他的回答令她意外，「外公？」

「嗯，我外公是個孤兒，小時候被鎮里的好心人收養，外公這麼多年一直想為小鎮做點什麼，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而我現在做的，只是替外公完成他的遺願罷了。」

裴語莫伏在他背上，靜靜地聽著，夜晚的風很溫柔，可她內心卻是波濤洶湧，只因她很清楚，在他雲淡風輕的話語下，他一定付出了很多的努力，但他不覺得辛苦，反而很滿足，因為他完成了他外公的遺願，又或者是，他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