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歸零

已經三天了，秦王府里早就備好了靈堂，府門掛上了白色輓聯，全府上下的下人都穿上了喪服，可是李世民自從把凌蘇兒的屍體抱回來后就把自己和蘇兒關在梅香居里，一步都不許人接近。

「凌小姐的屍體要儘快安葬才行啊！」梅香居大門外，房玄齡沉重的說。

劉文靜、秦叔寶、程咬金、尉遲敬德還有安福哀痛的看了一眼房玄齡，誰都沒有搭話。春梅、夏菊還有秋蘭又無聲的抽泣著，三天了，她們的淚早就流幹了。

「讓我進去吧！」

房玄齡回首看見緩步走來的靜空師太，「師太！」

「師太，小姐，小姐…！」春梅、秋蘭和夏菊奔到靜空師太身前痛苦的跪了下來。

聽到三婢已經沙啞的嗓音，靜空師太輕聲的嘆了口氣，她才接到蘇兒有身孕的消息，沒想到第二天就傳來慘痛的消息，聽到蘇兒被射死在玄武門，她整整三天都把自己關在佛堂里。大兒子和三兒子死，她心痛，可是她更心痛蘇兒和未出世的孫子孫女，「開門吧，我去勸他！」

秦叔寶和程咬金給靜空師太開開門，靜空師太聽著門在自己身後關上，她順著梅香居的鵝卵石小路慢慢的走著，路的盡頭，李世民抱著凌蘇兒的屍體坐在櫻花樹下。

凹陷的眼眶、消瘦的臉家，鬍子的青茬，李世民頹廢的樣子讓她的心又開始扭痛起來。

「師太，蘇兒睡著了！」李世民抬起失神的眼睛看向靜空，很快他又輕搖著凌蘇兒的屍體，「蘇兒，師太來了，快起來，你睡的太久了，你這小懶豬從來沒見你這麼喜歡睡過，快起來。你再這麼睡下去，孩子們肯定會笑話你的，他們的娘竟然這麼喜歡睡覺。」

眼淚無聲的滾出靜空的眼眶，她跪在李世民身邊，按住他的胳膊，「世民，蘇兒已經死了，她已經死了！」

「不，她沒死，她睡著了。她說過永遠都不離開我的，她說過與我生死與共的，她說過與我白首偕老的，她沒死！」李世民咆哮著。

靜空的眼淚傾瀉而出，「世民，蘇兒在天有靈看見你這樣，她也不會安心的，世民放開她吧。」

「不！」李世民凄厲的呼喊出聲，「她沒死，她沒死，她說過不離開我的啊，她承諾過！蘇兒！」

梅香居外的眾人聽到李世民撕心裂肺的聲音，眼淚都止不住的溢滿眼眶。

「世民！」靜空痛苦的抱住李世民的肩膀。

「師太，娘，蘇兒死了，她死了！」撕心裂肺的哭聲，李世民的眼淚像決堤般的奔涌而下，靜空緊緊的抱住李世民，她的眼淚也模糊了雙眼。

李世民痛苦的哭聲捏緊了梅香居外每一個人，終於程咬金轉淚眼模糊的離開梅香居，秦叔寶跪在梅香居門口嚎啕大哭。

這裡是哪裡？周圍又黑又靜，凌蘇兒害怕的叫了起來，「有人嗎？」

沒有回聲，沒有回答，凌蘇兒蹲下身子，這裡到底是哪裡？

「為什麼不願意聽話？」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凌蘇兒轉頭尋找著聲音的來源，可是周圍那麼黑，她什麼都看不見。「你是誰？」她害怕的問。

「本以為把你帶回前世，你就能改變宿命，最後還是落的如此結局！都是命了，罷了罷了，一切都結束了，你也該回去了！」蒼老的聲音幽幽的說著。

「回哪裡去？」凌蘇兒心裡閃過一絲驚喜，她能見到李世民了嗎？

「從哪來就回哪去。」

北京空軍總醫院的監控病房裡，心臟監測的機子突然大聲的響起來。一個護士急忙奔了進來，看見心電圖的圖像慢慢的變強，她激動的立刻按住床頭的呼叫鍵，「快去叫主任，病人的心跳變強了！」看著凌蘇兒緊閉的雙眼，她臉上都是喜悅，「太好了，終於活過來了！」

睜開沉重的眼皮，凌蘇兒陌生的環顧屋裡的擺設，白色的天花板，冰冷的儀器，刺鼻的消毒藥水的味道。我回來了嗎？凌蘇兒疲倦的閉上眼睛，一顆淚珠滾出眼眶。

突然門被猛烈的推開了，她睜眼，看見她媽媽和爸爸滿臉驚喜的沖了進來。

看見女兒睜眼看著自己，蘇蘇的眼淚止不住的留下來，她握住凌蘇兒的手，「小蘇兒，你終於醒了，你嚇死媽媽了！」

抬眼看著媽媽憔悴的臉龐，媽媽是個極愛美的人，現在眼眶深陷，臉色也是蒼白，她一定擔心死了。

「醒了就好，我就說我們的小蘇兒會沒事的。」凌家宇眼眶也潤濕了。

「對不起，爸爸、媽媽讓你們擔心了！」凌蘇兒愧疚的看著爸爸本來英俊，現在卻蒼老了許多的臉，輕聲的道歉。

「傻孩子，你只要活過來就足夠了。」凌家宇走到床前，握住凌蘇兒的另一隻手柔聲說。

「是啊，我活下來了！」凌蘇兒掙扎著想起身，胸前一陣劇痛，她忍不住的呻吟出聲。

「蘇兒，你胸前的傷口癒合的很慢，你不能亂動！」蘇蘇按住凌蘇兒的胳膊，示意她不能起身。

「我受傷了？」

「你從山上掉下來，樹枝戳進了你的右側胸部。」

凌蘇兒不敢相信的看著凌家宇，她的手撫上自己右側胸部的傷口，她記得很清楚那裡是她中箭的地方。眼淚滾出眼眶，一切似乎都像發生在昨天一樣。

「小蘇兒？」蘇蘇緊張的握住凌蘇兒的手，「告訴媽媽，你是不是傷口疼？你一直都很怕疼，宇快點去叫醫生過來。」

「爸爸！」凌蘇兒喊住凌家宇，「爸爸，告訴我都發生了什麼事，我想知道我到底怎麼了？」

躺在病床上，凌蘇兒失神的看著窗外，她從來都沒離開過這個時空，只是從山上跌下來樹枝戳穿了右側胸部，西安的醫院雖然下了病危通知，可是她的心跳一直都是若有若無，於是爸爸動用關係把她轉回北京的空軍總院，可是她還是沒蘇醒，直到昨天心臟檢測儀突然開始有劇烈的反應。

難道在唐朝發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嗎？凌蘇兒痛苦的問自己，可是那一切是那麼真實，她和世民的愛情明明讓她的心現在還痛著啊。

「小蘇兒？」低沉的呼喚聲，凌蘇兒轉頭看見站在床邊擔憂的看著自己的凌蘇男。

「哥哥，你來了！」凌蘇兒無力的笑了。

看到凌蘇兒蒼白的笑容，凌蘇男陽光的臉上滿是心疼，他在床邊坐下來，「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你知道我們接到西安那邊的電話時差點嚇死，後來看見你被醫生從直升飛機上抬下來的時候，我都還不敢相信，我那個一直活蹦亂跳的妹妹竟然失足從山上掉了下去。」

「是啊，一切都像一場夢一樣！」凌蘇兒苦澀的說。

「小蘇兒，快點好起來，我們都還在等著你回家呢。」凌蘇男握住妹妹的手，溫柔的說。

家？櫻花園的房子嗎？凌蘇兒的眼淚又流了下來，「哥哥，我現在就想回家，可以嗎？我現在就想回家啊！」

「小蘇兒？」凌蘇男驚慌失措的替凌蘇兒抹著眼淚，「你別哭，我去問問主任，你能不能回去。」

這裡是哪裡？李世民打量著陌生的房間，紫紅色的地面、近似白色的牆壁，一張好大的床，還有很多奇怪的門，和幾個黑色的長方形盒子，不遠處牆上還開了一個從屋頂到地面的大窗戶。蘇兒下葬以後，他就發高燒，後來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再醒來就已經在這裡了。李世民好奇的打量著周圍的一切，一切都那麼奇怪。突然門開了，一個男人扶著一個女人走了進來，他急忙想躲起來，但是當看見那個臉色蒼白的女人時，他愣住了，很快就滿臉的驚喜，是蘇兒，她沒死！

「蘇兒！」李世民深情的呼喚著，可是蘇兒想沒聽到他的聲音般被男人扶到床上躺下。

「蘇兒！我是世民啊！」李世民跑到床前想握住凌蘇兒的手，可是他的手卻徑直從凌蘇兒的身體上穿了過去。「這是怎麼回事？」李世民驚恐的想再次握住凌蘇兒的手，他的手又穿了過去。

李世民痴痴的看著凌蘇兒，他好想抱著她，好想輕撫她的臉頰，他痛苦的在凌蘇兒的身邊坐下。

「小蘇兒，你先休息一會！我得跟媽媽說一聲。」凌蘇男給凌蘇兒蓋好被子，然後轉身出去。

「你怎麼擅自把小蘇兒帶回來了！你不知道她才剛蘇醒嗎？」

蘇蘇的聲音從樓下客廳傳來，凌蘇兒躺在自己的床上，聞著自己屋裡那股香水味，這香味好熟悉又好陌生。

「小蘇兒，你現在怎麼樣了？」蘇蘇一臉憤怒的沖了進來，看見凌蘇兒臉上的哀傷，她一愣，聲音又柔和了，「小蘇兒，傷口又疼了嗎？」

李世民看著蘇蘇，那張和凌蘇兒相似的臉龐，她就是蘇兒的母親嗎？

「媽媽，我沒事，只是太久沒回來了。」凌蘇兒吸了吸鼻子，看見一臉懊惱的站在蘇蘇身後的凌蘇男，「媽媽，你不要怪哥哥，是我要回來的，主任說只要不劇烈活動其實可以回家了。」

「是嗎？」蘇蘇放心的笑了，「那媽媽在這裡陪你。」

「媽媽，讓我自己待一會好嗎？我想睡了！」凌蘇兒疲倦的閉上眼睛。

蘇蘇嘆了口氣，臉上又浮現了擔憂，為什麼小蘇兒自從醒來就像變了一個人，臉上總是浮現淡淡的憂傷，她在西安出差那一個星期到底出了什麼事了？想到自己和老公一直都百思不得其解凌蘇兒為什麼那個時間跑到驪山去，想到兒子曾經猜測她是不是自殺，蘇蘇的臉色刷的又變白了。

「媽媽，讓小蘇兒休息吧。」凌蘇男扶住蘇蘇的肩膀，把她帶出房間，然後輕輕的關上房門。

凌蘇兒緩緩的起身下床把門反鎖了，然後她走到穿衣鏡前獃獃的看著鏡中的自己。蒼白的臉、痛苦的眼神，失血的嘴唇，眼前又浮現了李世民的臉，「世民！」凌蘇兒捂住自己的臉痛苦的哭起來。

「蘇兒，這裡就是你的家嗎？你原來是回到你的國家了嗎，那個叫做中國的地方？」李世民走到凌蘇兒的身邊，鏡子里並沒有他的影子，看著痛哭的凌蘇兒他愛憐的伸手輕觸著她的頭髮，露出一絲安心的笑容，「即使我們相隔兩地，可是只要你活著就夠了。」

一顆淚珠滾下臉頰，李世民含淚笑著輕吻著凌蘇兒的臉頰，「蘇兒，我愛你！」

「王爺醒了，快點去通知秀寧公主！」

李世民睜眼，聽著春梅沉聲吩咐，他環顧著卧房，又緩緩閉上眼睛，他痛苦的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二哥，你醒了！太好了！」李秀寧奔進卧房，看見李世民把自己埋進被子里，她憔悴的臉上露出一絲欣喜，他沒事了。

「我昏迷多久了？」李世民拉開被子，臉上的表情已經變得平淡。

盯著李世民平靜的神色，李秀寧才稍微放心，二哥已經想開了，「從蘇兒姐下葬那天起，已經七天了。」

「是嗎！」李世民苦笑一聲，他昏迷了七天，可是他見到了蘇兒，知道她還活著，這就夠了。

「二哥，父皇已經下旨冊封你為太子，還有王妃出家了。」

「是嗎！」李世民淡淡的說，「魏徵怎麼樣了？」

「幸好箭都沒射中要害，經過這幾天的調養，恢復的很快。」痛苦又溢滿了李秀寧的眼睛，魏徵死守蘇兒姐的車門，雖然身中那麼多箭可是依然活了下來，可是蘇兒姐卻……。

「昇平和冬竹的後事如何了？」想到冬竹和徐昇平相擁死在一起，李世民的心又撕裂的痛起來，他一直都沒發現昇平對冬竹的感情。

「父皇追封昇平為護國大將軍，冬竹為誥命夫人，把他們合葬了！」李秀寧的聲音輕微的顫抖起來，徐昇平和冬竹死後他們曾經想把他們分開，可是他們抱的是那麼的緊，分都分不開。

「是嗎！」李世民又閉上眼睛，「出去吧，我想休息一會。」

「二哥，蘇兒姐…！」李秀寧遲疑的想安慰李世民。

「一切都結束了！」李世民淡淡的說完，擺手示意她下去。

李秀寧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悄聲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