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星夜
失眠后的第二天,夏荷與七鳴同時睜眼坐起身。隔著一張小木桌,兩個人都感覺到了對方的動靜,行為一致地扭過頭對視一眼。外面天色還未徹底亮起,無法很清晰地看清彼此的樣貌。
「早。」
異口同聲以後,山洞中又陷入了詭異的靜謐,如果不是安格斯沉悶的呼嚕聲響起,這兩人大概還能傻一陣。
待到反應過來,夏荷一顆心又噗通的跳的飛快,她馬上抓起枕邊的面具匆忙戴在了臉上。而七鳴也快速起身說是去採摘一些果子,一時間兩人都選擇了暫時避開。
夏荷當然沒有忘記,昨天的時候自己與七鳴說了什麼。別人對她好,她反而還不習慣了,要求他像從前那樣對她。難道自己是個受虐狂?
靜靜地坐在山洞裡發獃,等到天完全亮起,有清亮的光線探入之時,隨著晨光一起進來的還有拿著果子的七鳴。背著光線的男人步伐輕快地走來,光影勾勒出他恰到好處的身段,寬肩窄腰,筆直的長腿,原來一個男人的身體曲線也能讓人看的目不轉睛,夏荷這才發覺這傢伙的身形比例棒的飛起。
她曾被這樣的七鳴抱過……這樣一想,天啊!蘇木其實也不虧了呀!趕緊把人給推了啊!只要蘇木一句話,七鳴肯定搖著尾巴上去了啊!
在這裡的這些天早就熟悉了周圍的路線,往返更是迅捷,七鳴手裡拿著一包用大綠葉包裹著的鮮艷野果。走近時他發現夏荷傻傻地看著這邊,透過面具眼孔的視線是在看他的吧,不是看別處吧?
總覺得這目光有點不懷好意?
「等安格斯醒來,我們就商量一下離開的路線吧。」將果子放在了桌上,在對面落座,七鳴說道。
「好!你的傷口沒事了嗎?」
「只留下淺淺的疤痕。」
「我可以給你祛疤哦!」
「下次吧,你把體力留著好讓安格斯恢復。」
「是等到他帶我們走出去再恢復,還是恢復了再出去呢?」
「讓他恢復了再走吧,就算現在出去,同樣也要給他恢復。不如先讓他有了力量,好讓隊伍增加一份戰力。」
夏荷點點頭,決定大事的時候她一般都是聽七鳴的。在這方面她沒有多餘的經驗來指導什麼,所以聽過來人的話是最好的了。夏荷偷偷看了一眼對面的人,瞧著他拿起果子吃了起來,牙齒咬開香脆的果肉,柔軟的唇瓣上被些許汁水沾上,無意識地伸舌頭斂去。
喉嚨咕隆一聲,夏荷趕緊轉開了目光,慌張地隨便拿起一顆果子啃。結果酸的她五官都在皺成一團了,忍不住道:「咦,好酸!」
七鳴看她撇嘴吐舌頭,好笑地挑起一顆遞過去:「這個和我吃的一樣,一定是甜的~」
夏荷挑眉,抬杠地說:「那萬一不是甜的咧?」
七鳴故意露出為難的表情,隨後才慢悠悠地將目光鎖定她,低聲道:「你想怎麼呢?」
被這直白的目光給看的慌了神,夏荷一把拿過果子胡亂塞嘴裡,咬開的剎那,清甜的果汁濺開,味蕾一下子被激活。她沒敢去看七鳴,反而跑到安格斯那邊,瘋狂地□□黑熊:「起、起床了!安格斯!有果子吃!」
於是,因為夏荷的腦抽,安格斯被強行推醒。
三個人開始商量回去的路線,安格斯打著哈欠,拿著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他倒是察覺到了這微妙的氣氛,不過,還是不要隨便去管比較好?
【路線已經畫好了,這裡是有捷徑可走的。那麼,打算什麼時候恢復我呢?】
夏荷說:「現在就可以,等到把你復原,我們就一起出去。」
安格斯自然是高興的,忙寫下:【那真是太好了,你看我需要多久才能恢復?】
夏荷:「這咒印我需要十幾個小時的時間,所以今天還得待在這裡。」
七鳴:「沒關係,不要有負擔。」
夏荷驚奇:「你居然不吐槽我了?不是喜歡嘲諷我力量弱嘛?類似於,這麼個咒術也要十幾個小時?」
七鳴伸手就是一彈:「一天不罵你皮癢?」
夏荷小小聲嘀咕:「明明自己最愛打擊人了,還說別人。」
安格斯舉起本子默默地插|到兩人中間:【別互相打鬧了,求治療!】
夏荷點點頭,畢竟那印記是在屁股上,便讓安格斯躺在自己的鋪上。她開始專註地集中力量去消除印記,七鳴照舊負責大家的一日三餐,還要堤防有巨獸過來。這十幾個小時里,夏荷休息了一會兒后又繼續治療,眼看著那個六芒星的印記變的淺淡,夏荷加緊了注入力量。
這些天一直都在透支體力去治療,雖然感到累,卻也讓她快速地成長著。
黃昏入夜時,安格斯屁股上的印記完全的消失了,夏荷這一鬆懈,就看到手掌下的黑熊發生了變化。詭異的紅光將安格斯給包圍住,片刻后,毛乎乎的身體變成了男人骨骼突起的背部,尖銳的爪子也變為了修長的手指,紅光消散,一個全|裸的男性出現在眼前。
沉浸在恢復的喜悅中的安格斯根本沒在意到自己的裸|露,他欣喜地摸著自己的身體,然後又摸了摸臉。他差點就興奮地撲過去抱夏荷了!
夏荷還沒完全看清,眼睛忽然被七鳴的手掌給捂住,反應神速的他揚手將衣服丟過去,命令道:「安格斯,穿上。」
接住衣物,安格斯趕緊穿上,畢竟他也不喜歡遛鳥。
夏荷依舊保持著眼睛被七鳴捂住的姿勢沒動,那種快速的心跳感又襲來了,她感到緊張。奈何對方又捂的嚴實,彷彿眼睛眨一下,眼睫毛都會刷過他的掌心。所以說,恢復成人類的安格斯是全|裸的狀態?所以七鳴才替她捂住了眼睛么。
真是,體貼的舉動?
不行不行,夏荷,你要淡定點。不過就是遮一下眼睛而已,有什麼好糾結的,真沒出息。儘管這樣開導著自己,她還是把呼吸都放輕了,一顆心依舊在胸腔里拚命跳動,博取存在感。
等到安格斯換上了衣服,七鳴的手掌才撤開。這時夏荷終於看到了這個色熊的真面目,對方有著栗色的中長發,一雙勾人的淺棕色桃花眼,臉蛋並不是稜角分明的那種,反而偏向娃娃臉。是個充滿著少年氣息的好看男人,放在初中的時候來看,這完全就是夏荷喜歡的款啊。
「安格斯你,你成年了嗎?」夏荷獃獃地問。
「哎,就知道恢復了原貌會騙到不少女孩子,別看我這樣,已經30歲了哦。啊,能夠說話的感覺真棒!」
我靠,比七鳴還大好幾歲!
七鳴推了一下青蛙手臂:「你吃驚個什麼?」
夏荷不禁搖頭:「安格斯長得很有少年感啊,有點可愛,和我想象中的長相不太一樣。」
安格斯托腮,好奇地問:「那應該是什麼樣的?」
夏荷拿過紙筆開始畫起來,怎麼著也該是刀削斧鑿的深邃輪廓吧,然後配上七鳴那樣的眼睛,嘴角再來顆風騷的痣,然後一頭銀色披肩長發。大功告成,她滿意地拿起畫作讓兩位男士觀摩。「看,就應該是這個長相!」
七鳴:「噗~你真該好好學學肖像畫~」
安格斯:「我覺得這畫的像七鳴。」
七鳴:「……」
「不和你倆說了,我要出去散散步,這一天都悶在洞內身體都僵硬了。」
甩筆走人,夏荷揉著胳膊轉動著脖子走出去了。今夜雖沒有月亮,但繁星璀璨,比任何一晚所看到的星星都要多都要亮。夏荷仰頭看著這樣的星空,不禁感嘆了出來。
「要不要帶你去視野更開闊的地方看星星~」
「是七鳴呀,你怎麼也出來了。」
「散步~」
「哪裡看星星更好……啊啊!」
驚嚇之中,夏荷已被七鳴打橫抱起,雙手無處安放,摟著脖子顯得太過親密,揪著衣襟也太過撒嬌。最終夏荷只能自己雙手合十強行放在肚子上,堅決不去觸碰七鳴更多。夜風吹拂,卻無法吹散她心中那升騰而起的燥熱之感,心跳急劇加速,她覺得自己對七鳴的行為越來越在意了。
抱著夏荷躥上了附近最高的一棵大樹,輕巧地翻身踏上樹榦,如獵豹一般敏捷輕盈。
「好了,你要閉著眼睛到什麼時候,睜開眼看看~」
風聲停止,她被放了下來,夏荷先是睜開左眼,瞄到身旁的男人已經坐在了枝幹上晃蕩著雙腿,像個孩子一樣。兩隻眼都睜開,她發現自己站在了一棵奇高無比的樹上,一眼忘不見底,夏荷的腿有點軟,她趕緊抱著樹榦慢慢地在七鳴的身邊坐了下來。
「不是讓你看下面,是看上面~」
「你這個傢伙!都不和我商量一下就忽然抱著人來這裡!」這樣說覺得不夠解氣,夏荷還抽出一隻手伸過去狠狠捶了一下。
又打又罵了一會兒,臉上的面具卻被揭了去。夏荷一臉呆樣地看著他,七鳴卻笑:「現在別戴。」
夏荷:「古怪。」一下子讓人戴,一下子又不讓人戴。雖然嘴上是這麼說的,她卻躲開似的側過了頭。
這才想著抬頭去看景色,就一眼,夏荷就被眼前的景象給吸引住了,閃亮的星子遍布幕布似的黑夜中,彷彿一伸手就能將它們給抓在手心裡。沒有了樹木草叢的遮擋,視野開闊,整個人都包圍在了星夜裡,她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麼漂亮的星空。
躁動的情緒被安撫了下來,可唯有那急促的心跳聲不曾減弱,耳膜里都是那一下又一下鼓動的聲響。
夏荷仰著脖子,說道:「七鳴啊。」
七鳴懶洋洋地嗯了一聲,「你這祖母一樣的口氣是怎麼回事?」
「我一直都很支持你和蘇木在一起的,你比以前溫柔多了,對我都這麼體貼,相信蘇木也能感受到吧。這次匯合以後,你要好好對她呀。我會一直支持你們的。」
這樣的話語輕輕吐露出來,夏荷卻並沒有意料之中的輕鬆感,心口像是抽了一下,有些不是滋味,儘管感到彷徨迷惘,但她還是笑著。
「我知道你是支持我與小蘇木的,這又是為了什麼呢,為什麼薩摩就不可以,只能是我呢?」
「因為我覺得你和蘇木最般配了!我不喜歡看到薩摩和蘇木在一起!」
「幼稚,可你這麼做,到底是為了誰?為了蘇木,還是我?」
終於將這個困擾在心裡很久的問題給問了出來,七鳴將目光定在了她的身上,這一次他不想錯過她任何細微的表情。
夏荷燦爛一笑,直白道:「當然是為了自己呀!我其實挺自私的哦,才不是為了你們呢。我是自己喜歡,才這樣的。」
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卻讓七鳴怔住了。
有那麼多次,他說自己做的事情都是為了小蘇木,其實歸根結底都是為了自己的欲|念吧。不管理由說的多麼好聽,初衷卻還是為了自己。甚至為了讓這私念變得更加動聽,編造了無數的理由,我是為了你才這樣做。
可那個人並沒有感到開心啊……
直到此刻,七鳴才終於了解了蘇木的無奈與難過。如果此刻的夏荷也說道是為了自己,他一定也會難受吧。可偏偏她那樣坦然,毫不猶豫地說是為了自己。
也是在這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為夏荷而劇烈跳動。
然而,下一秒,他聽到夏荷這樣對自己說。
「你一定要和蘇木好好地走下去,我是為你倆而來的,不然我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