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以身犯險（第三更 求票）
那霸城此刻人心惶惶，稍有風吹草動，便會惹出好大的動靜。李文浩在中華客棧稍稍透露了一些首里城被圍的消息，很快全城內外都得知了，流言滿天飛。有說首里城已經被倭寇攻佔，甚至連大王也被倭寇殺害了；也有說首里城固若金湯，大王親自領兵與倭寇搏殺；還有說首里城雖未失守，卻快要堅持不住了，正四處求援，要求各地按司、守正勤王護駕。
有人甚至斷定，那霸城的按司尚方王爺今晚必定領兵前往首里。這話一說出來，很多人當場就大叫：「尚方王爺走了，這那霸城怎麼辦？」他們都知道，那霸的強兵都被阮國正調去了山北，如今城裡只剩下不滿一千的老弱。尚方再把這些人帶走，那霸豈不成了無防之城？那霸還能守得住么？很多人當即收拾了細軟，逃往北方。
李文浩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逃亡的人越多，倭寇就越容易相信。不僅不阻止，反而暗地裡派人四處鼓動。這一天的下午，據不完全統計，逃出那霸城的人員佔全城的一半以上。原本熱鬧異常，號稱東海明珠的那霸港一下子變得非常冷清。
到了黃昏時候，尚方騎著一匹高頭大馬，率領那霸城僅存的士卒往東前行。顯然，正如眾人所預料的，尚方王爺去首里城護駕勤王了。之後，那霸城門緊閉。留下來看守的士卒不滿一百，而且不是年紀大得離譜，便是身有殘疾。
就這些人，只怕倭寇用不著攻城，只須在城外喊上一聲，就能崩潰了。留在城裡的人不免唉聲嘆氣，只恨自己白天不跟著逃亡，留在了這裡等死。雖是徒勞，但還是把屋門、房門關得嚴嚴實實，燈火倒是懶得去點了。
天色越來越暗，那霸城卻看不見一絲的燈火，便如死城一般。李文浩站在城牆上，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來。就眼下的情形，倭寇想不上當都難。
吳凌風昂然立於雄獅號上，身邊站著的自然是馬吉德。他的四艘商船分別由趙四海、金石訓、張淵和一個叫阿巴斯的大食水手操控，其餘留在港內的、僥倖未被倭寇燒掉的船隻則在林興祖的安排下，由老練的水手操舵。東面副港內的船隻也打點好了，只等吳凌風一聲令下，揚帆便走。
吳凌風看了看天色，時辰是差不多了，吸了一口氣，心道：「成敗在此一舉！」下達了離港的命令。
副港內的船隻先行一步。昨日倭寇襲港，副港所受的損失較小，尚有幾十艘船保全下來，有的甚至連財貨也保住了。聽說水師和大食人會掩護他們離港，都一個個感激涕零，並答應接受水師的安排。
副港內船隻一走完，正港內的船隻便跟著出發，由水師和雄獅號斷後。
毛尖島上的倭寇一直留意著那霸城的一舉一動。正如李文浩所預料的，在那霸，有很多他們的眼線，任何風吹草動都休想瞞過他們。首里來使求援、尚方領兵勤王，他們第一時間就得到了訊息。只不過他們不敢斷定，這會不會是琉球人的詭計？
下午，那霸城百姓逃亡過半，他們忍了；傍晚，尚方帶兵東行，他們還是忍了；這時，連那霸港也走空了，他們終於忍不住了，有了騷動。繼任的頭領龜田和幾個小頭目商議了一番，終於決定攻城。島上只有三百個倭寇，若是分兵則人數太少，難以攻克城池。因此，龜田只留下了五十人看守毛尖島，率領其餘人往那霸城殺過來。
吳凌風站在船頭，毛尖島上的騷動他只能看到個大概，見那裡火把流動，人影綽綽，想必是中計了，要廝殺過來了。他在心裡想，此刻手裡若是有一架望遠鏡，那該多好。倭寇的舉動便能瞧得一清二楚，己方的應對也能迅速做好。
這望遠鏡的原理甚是簡單，吳凌風雖理工科出身，只要有材料，他就能馬上製作出來。在他的記憶里，望遠鏡產生於十七世紀的荷蘭。在一百多年前的現在，不知能否找到合適的凸鏡和凹鏡。若是有，說不定就能成為望遠鏡的發明人。
吳凌風搖了搖頭，這會兒可不是想這些東西的時候。倭寇殺過來了，按照原先的計劃，水師和雄獅號也應該趕緊退走，遁入西面的軍港藏起來。
但此刻吳凌風忽然心想，就這麼退走，會否讓倭寇起疑心，認為這是誘敵計？極有可能！若是如此，則前功盡棄。得想個法子堅定倭寇襲城之心。
有什麼法子呢？吳凌風臉上露出一絲決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下達了命令。
阮國明雖是守正，原本該是他統率水師。但此前議事時已經說好了，海上吳凌風，陸上李文浩，全權指揮。這是親王尚方點頭過的。阮國明心中固有不忿，也是無可奈何。此刻他接到的命令，跟原本計劃的完全不同，不僅不撤走避讓，反而要迎上前去跟倭寇交戰。
吳凌風究竟想幹什麼？
阮國明還在猶豫，雄獅號已經迎向倭寇，緊接著驚天動地的聲響傳來。雄獅號的主炮發射了！馬吉德親自操控，果然不同凡響，暗夜之中居然一炮中的，雖未直接擊沉目標，卻也讓倭寇驚慌失措。
阮國明在後面暗暗叫苦，這豈不嚇跑了倭寇？計策是吳凌風這小子定的，沉不住氣出差錯的也是他！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再聰明也靠不住！
李文浩對吳凌風此舉也有些莫名其妙，不過他跟阮國明不一樣，對這位義弟的本事，他還是極有信心的。
「他是不是又有了新的計策？不過倭寇若是嚇跑了，龜縮在毛尖島上，任是有通天妙計，也一般的無可奈何！他究竟想幹什麼？」
阮國明和李文浩終究是小看了倭寇。池田信雄縱橫東海十餘年，手下那一幫倭寇無不是劫掠多年、勇悍無匹的亡命之徒。昨日慘敗，究其原因，不外乎兩個：一是獨眼小林敗亡，致使群倭無首；二是初見火炮威力，失了銳氣。
可這一回就不一樣了，昨日一戰，倭寇已將火炮的弊端吃透了。此番有備而來，豈會因那一炮而退走？龜田知道雄獅號主炮的第二發炮彈要過上一陣才能發射，豈會坐失良機？怒吼著命令各船向前突進。倘若對方不接戰就逃，他還會擔心是不是對方的詭計？此刻卻哪裡還有絲毫疑慮：那霸城必定空虛，否則水師也不必如此大張旗鼓，護送商船離港！
眼看著倭船越來越近，馬吉德知道來不及用主炮發射第二彈了，趕緊命令手下轉舵，以舷炮迎敵。十六門火炮齊發，響聲如雷。聲勢雖大，因為路程較遠，命中率卻不高，只中了五枚，且對倭船的傷害也不算大。
等到可以發射第二輪的時候，倭船已到了眼前。這回他們可就學乖了，不敢再正對炮口了，來回移動船隻，不讓炮口對準。同時，船上的倭寇都準備好了鉤鏈繩索，要登上雄獅號來。
此刻的雄獅號上只剩下四十餘個戰士，損耗不起，哪裡還敢讓他們接近？好在雄獅號船身高大，倭寇要上來，極為不易。但阮國明那三艘戰艦就慘了，已經和倭寇開始肉搏戰了。水兵老弱，又如何敵得過兇悍的倭寇？只一會，水師便傷亡慘重。若非阮國明精於水戰，只怕連戰艦也要被倭寇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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