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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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註定無眠。
等大夫們來看過葉紹,確定他因吃了那葯而暫時穩住了身體狀況之後,月牙才在阿茶的勸說下處理了一下身上的擦傷,換上了乾淨的衣裳。
看著素來鮮活明艷,這會兒卻彷彿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活力的少女,阿茶心疼極了,想勸她回屋休息,可見她死死握著葉紹的手不肯放開,到底是暗暗長嘆一聲,咽下了到口的話,只轉頭對凌珣和阮庭舟道:「爹爹和凌大哥去休息吧,我在這裡陪著月牙姐姐。」
「你也回去休息。」月牙這時已經冷靜下來,聞言搖搖頭,有些疲累地說道,「我沒事的,這邊上不是有小榻嗎,累了我就躺小榻上去睡,你放心吧,我還得照顧他呢,不會讓自己累到的。」
雖葉紹如今意識不清,可孤男寡女單獨相處一室,到底於月牙的名聲不好,有她帶著兩個白一起守著,不容易叫人說閑話。而且今日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她想必是嚇壞了,若是叫她一個人呆著,恐會胡思亂想,阿茶遂拍拍她的手,輕聲道:「反正我也沒有困意,還是陪著姐姐吧,咱們聊聊天說說體己話。」
月牙知道她的心意,見她堅持,便只好點頭:「那你若是累了就回去歇著。」
阿茶沖她笑了一下:「好。」
「被黑衣人劫走的時候,你是昏迷著的?」說話的是凌珣,他剛給葉紹的爺爺,即老永安侯寫完信回來。
阮庭舟也想問這個,他方才已經隨楊安親自去檢查過那幾具黑衣人的屍體,並未發現什麼有效線索,如今想知道這些人到底是誰派來的,也只能從月牙這個當事人這裡下手。
月牙一愣:「是,是啊……」
「那月牙是什麼時候清醒的,有沒有聽……」
阮庭舟的話還未問完,月牙已經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猛然抬起了頭:「哎呀我險些這事兒給忘了!阮叔,那些人,那些人是沖著阿茶來的!他們太粗魯,抗我上馬車的時候撞著我了,所以那時我痛得意識半醒,隱約聽到了他們說的幾句話……」
凌珣沉聲問道:「什麼話?」
「具體的我沒有記住,大約好像是說阿茶長得像什麼人……」月牙擰著眉努力回想當時的情景,「對了,我還聽到他們說要快點走,絕對不能讓什麼王……驍王吧好像是,說是不能讓他發現,還有還有,他們還提到了一個姓齊的人,還有一個什麼主子!那個主子……是了,他們是要把阿茶抓過去送給那個主子!」
因凌珣身份經歷太過複雜,阿茶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與月牙說,所以她還不知道凌珣就是驍王楚巽。阮庭舟請她前來陪阿茶同住,用的也是那個「高人」之言,少女性情耿直,並未懷疑。
一聽這話凌珣就猛地沉了臉:「姓齊的人,可是齊熙和?!」
月牙愣了一下,而後十分肯定地搖搖頭:「不是,我知道他,如果是他,我肯定能記得的。這個姓齊的好像是叫什麼……照,還是招?反正名字裡帶著這個音。阮叔,看他們的意思彷彿是對阿茶勢在必得,這一次不成功,想來還會有下一次,你們千萬要小心。」
阮庭舟應了一聲,心中卻在想月牙那句「不能讓驍王發現」,聽起來那些人似乎很忌憚凌珣,且並不想與他發生什麼衝突……
「若那些人並非是沖著你來的,那麼……」
「岳母大人。這些人,怕是與當年岳母大人之事有關。」當年阿茶娘親之似乎也是與她的容貌有關,那個兇手口口聲聲叫阿茶娘親為「琳兒」,凌珣也想到了此處,神色不由越發冷銳,「岳父,阿茶的容貌與岳母大人有幾分相像?」
阮庭舟握拳,半晌才臉色陰鬱地擠出兩個字:「……八分。」
果然是。
「看來我和娘親都是因為長相肖似那個叫『琳兒』的女人,才會有這些災禍……」阿茶也聽明白了,她壓下內心洶湧起伏的波瀾,有些茫然地苦笑了一下,「可那個『琳兒』到底是誰呢?非親非故的,我們為什麼會與她長得相像?」
「或許……不是非親非故。」
門外突然響起的顫音叫所有人都愣住了。
「姥姥?」最快反應過來的凌珣,他快步上前扶住獨自立在門口,彷彿下一刻便會栽倒在地的崔氏,眉頭擰得更緊了,「您怎麼來了?」
怕崔氏得知真相會擔憂不安影響身體,阮庭舟一早就吩咐了下人們來往要輕些,別吵著她。兩個清也被他叫過去特地囑咐了一遍,只說崔氏若是問起,就說是家中進了蟊賊,已經抓到人了,不要驚動她。
可老太太這會兒怎麼自己一個人來了呢?
「娘您怎麼樣?清雪清風兩個丫頭呢?這大半夜的怎麼竟讓您自己一個人出來了!」見崔氏兩眼通紅,神色蒼白,身子微微顫抖,十分不對勁的模樣,阮庭舟心急之下目露怒色。
「不……不關她們倆的事情,」崔氏搖了一下頭,又用力喘了兩口氣,這才在凌珣的攙扶下慢慢往屋裡走,「是我聽到外頭的動靜,覺得不對勁,就將她們支開了。你們啊,真以為我老糊塗了不成?還抓蟊賊,我都聽到哭聲了……」
阿茶和月牙也起身跑了過來,見她臉色不好,阿茶一下子就急了:「姥姥,您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崔氏這會兒已經在椅子上坐下,對上阿茶的臉,她本就發紅的眼角一下子更紅了,但想到葉紹,她還是勉強先穩了一下心神,問道:「阿紹那孩子怎麼樣了?我,我方才來的路上,聽人說他為了救月牙受傷了?」
「他沒事兒,就是累極睡過去了,大夫說他好好養著就行,崔姥姥您莫要擔心。」月牙忙擠出了笑容安撫道。
「真的?」
見凌珣阿茶等人都神色無異地點了頭,崔氏這才舒出一口氣:「那就好。」
「娘,您方才說的那話是什麼意思?」見崔氏雖神色異常但身體並無不適,阮庭舟放了心,問道。
什麼叫做或許不是非親非故?難道崔氏知道些什麼?
崔氏聞言微微一頓,抬頭朝阿茶望去。
看著小姑娘那張饒是帶著疲憊之意卻依然白嫩嬌美得叫人移不開眼的臉蛋,她心頭微抽,複雜極了。但方才既然已經說出了那句話,她便已經是下定了決心,是以這會兒再開口也就沒那麼難了。
「其實……」她握緊雙手,深吸了口氣,這才將那個埋在她心底幾十年的秘密說了出來,「晴兒並非是我的親生女兒。」
「什麼?!」
所有人都驚呆了,阿茶更是下意識往後倒退一步,慌亂中差點被椅子絆倒,好在凌珣動作快,險險接住了她,這才沒有受傷。
「娘,您……」阮庭舟也實在沒想到這其中竟有這樣的隱情,一時也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擰著眉道,「那為何從來無人提起過……」
若晴兒是她抱養來的孩子,村中不可能半句閑話都沒有。
「這事兒除了我之外,沒人知道。」崔氏嘆了口氣,這才將往事緩緩道來……
事情說來並不複雜,只是聽著卻叫人難過。
崔氏原非和平村人,她是三十多年前和丈夫趙鐵一起逃難來到和平村的。那年他們家鄉發大水死了很多人,他們夫妻倆命大逃了出來,又在路上偶然結識了當時外出辦事的和平村裡正,這才得以順利在和平村紮根住了下來。
和平村民風淳樸,環境優美,他們過了一段很是安穩幸福的日子,誰知好景不長,就在崔氏懷孕八個月即將臨產之際,趙鐵卻在外出做工時意外受傷去世了。
崔氏悲痛過度險些一屍兩命,好在她性情溫和,平時總是與人為善,鄰里鄉親們都願看顧她,因此才險險保住性命還順利產下了一個女嬰。
為母則強,為了孩子,崔氏終於從喪夫的悲痛中振作了起來,決心帶著這唯一的女兒好好活下去。可那孩子因是早產兒,身子骨太虛,吃了很多葯都病怏怏的不見好,最後更是在一年後的某個夜晚突然沒了氣兒。
崔氏悲痛之下幾乎瘋癲,整個人都啞了,她跌跌撞撞地抱著女兒出了門欲尋大夫,可許是心中絕望,走著走著竟不知不覺走到了村口的河邊。
就在她準備抱著女兒跳進那奔流的大河之際,河邊的林子里突然傳來一陣嬰兒的哭聲。
那時崔氏已有些神志不清,聽見孩子的哭聲,下意識便覺得那是自己的女兒,連忙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