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謀兵權
豪言壯語誰人都能發,但事情做起來卻是難之又難。
亂世最重要的,便是兵權。大將軍何進的兵馬,何后是斷然無法掌控的,眼下也惟有宦官手中的禁軍,何后尚有希望攥取。楚夢思慮了半夜,終決定讓何后先行籠絡十常侍,然後再行想法逐漸將其手中兵權一點一點奪取過來。
第二日,何后便在寢宮召見了十常侍為首宦官張讓、趙忠。楚夢扮作宮女伺立在何後身后。
卻說張讓、趙忠聞召亦是心中迷惑,這些時日,不知何故,何后一直幽居寢宮,避而不見宮中眾人,除了每日上朝時露一下面外,眾人求見,一概擋駕,連大將軍何進,亦不能免,如今,突然主動相召,卻是何故?莫非,有什麼大事發生?
兩人懷著狐疑入宮覲見,一眼便發覺與往日相比,何后更顯得精神奕奕、春風滿面,還好兩人都是不懂男女之道的宦官,不然只怕早已看出何后此刻面上的正是在男女之欲上得到極大滿足的女人才能煥發出來的容光。
「不知太后召見臣等,有何喻示?」張讓、趙忠拜見后問道。
楚夢低著頭站在何後身側,不敢抬頭,他雖生的俊美,在何后巧手裝扮之下甚像女人,但仍生怕被兩宦官認出是一男子來,何況,他的身高是個大問題,即便努力佝僂著身子,仍然甚高,要不是何后是坐在椅上,沒了比照,只怕僅憑身高便已露陷。
何後面對臣下之時,自有一番威儀,只見她鳳目一瞥,道:「大將軍何進,早前因為想盡誅你等宦官而被哀家阻止,致使與哀家有了嫌隙,如今,更因董后之事,嫌隙更深。而眼下,其手中掌握著京師的御林軍,隨時可以逼宮,令哀家甚是不安。若今後大將軍再起誅殺你等之心,只怕哀家也保不住了。」
張讓、趙忠兩人聞言俱是一驚,張讓急道:「大將軍可是又在太後面前重提誅殺臣等之事?臣等所為,盡為太后,乞太后憐憫!」
何后嘆道:「汝等盡心為哀家,哀家又怎會不知。只是,大將軍兵權在握,若起兵逼宮,只怕哀家要不答應,連自身都會保不住,又如何保你們?」
張讓急道:「太后救我!」
趙忠看了一眼張讓,介面道:「聞太后之言,所慮者實乃大將軍之兵權耳。」
「對對對,太后只要罷了大將軍之位、奪去兵符,便再無顧慮。」張讓不待趙忠講完,便惶急地打斷了他的話。
楚夢聞言暗自冷笑,張讓這廝確實是個蠢貨,奪兵權若是如此簡單易行,自己還需叫何后如此費事?早就將何進連同你們一鍋端了了事。他正自冷笑,忽感一股針刺般的感覺襲上周身,下意識地抬首一瞧,頓時魂飛魄散,只見趙忠正一臉陰沉地盯著他,那目光冰寒入骨、猶若實質。
楚夢大驚之下趕緊低頭,心中忐忑,莫非,自己的偽裝竟被看穿了么?自己的身份已被趙忠識破。
針刺般的感覺轉瞬即逝,趙忠並未出言,楚夢稍感心安,卻又不免怪異,這針刺般的感覺,突然從何而來?
卻聽何后哀嘆一聲,道:「如今,大將軍正是大權在握,朝上群臣不是他的手下也是其擁護者,哀家有何能耐奪其兵權。汝不見,哀家連想召董后回來都辦不到么?」
張讓一時無言以對。
趙忠又奏道:「太后所慮者乃兵權,原本蹇碩在時,其為上軍校尉,掌管西園軍,尚可助太后一臂之力,如今,蹇碩已為大將軍所殺,其麾下西園軍大都已歸中軍校尉袁紹所掌握,而袁紹,卻又是大將軍之人。餘下少許西園軍,雖歸臣等之下,卻不過百人。」
何后心中一驚,她全然沒想到本是宦官掌控下的西園軍竟然也已歸了何進,按她原本所想,蹇碩既去,西園軍自該是歸了張讓等人。
「區區百人,又如何對抗大將軍。」
何后此言方畢,張讓已急急道:「不止百人,至少也有三四百之數,何況臣等手下還有眾多宮中侍衛、隨從,亦有數百,兩者相加,當有近千!」
何后聞言已是大驚,張讓竟將宮中侍衛盡稱為其手下,如此說來,她在宮中,幾乎就是孤家寡人一個,若非她權謀尚可,以宦官與何進兩者相制衡,只怕早已落入其中一方之手。只是,確如楚郎所言,這畢竟非長久之道,平衡總有打破的一天,更何況外頭還有那般虎狼之徒!
何后心中雖驚,面上卻並未顯露出來,只是仍憂心忡忡地道:「雖有千人,但比之大將軍的兵力,只怕仍是不值一提,更何況,這侍衛,哪比的大將軍的百戰精兵。」
趙忠輕聲一笑,道:「大將軍的兵也不是百戰精兵,更何況,其手下之兵亦非全然聽從其指揮,很大一部分,還是心向太后、皇帝的。不然,只怕早已入宮行變。宮中侍衛本就聽命太后,如今,臣等再將手中西園軍獻歸太后掌控,太后如有近千人掌控在手,當不懼於大將軍!」
張讓緊跟著附和:「對對對,太後有千人在手,再不用看大將軍臉色。乞太后憐憫,萬望保住臣等。」
何后立時轉驚為喜,想不到,取得十常侍手中的兵權卻是如此簡單。連身後的楚夢亦是大出意料,早知如此簡單,自己又何必絞盡腦汁思慮如此之久?原先所想的方案,似乎全然用不到了。不過,趙忠那一聲輕笑,怎得聽起來頗有幾分嘲諷的意味?
自何后寢宮出來,張讓顯然心情大好,邊走邊笑:「想不到,經董后一事後,何后已全然倒向我等,我等地位,再不用擔心。有何后撐腰,又有近千人在手,還怕那何進狗賊妄動?」
趙忠亦是一笑,卻不言語,這廝死到臨頭,竟還不自知。何后既然想要兵權,自是說明已不想再依靠十常侍,而一旦兵權在手,這些已沒有利用價值的廢物又豈會再留著,除去十常侍,既能贏人心、又能穩地位,何后又怎會不為?不用何進進言,也會動手。只是,這素來只懂制衡之道的何后,又怎會突然想到攥取兵權?難道,背後竟有了高人指點?但,又會是誰呢?趙忠心中閃過楚夢的影子,卻被其第一時間抹去,區區一個宮女,不可能有如此見識、能力,算了,不必多想,反正自己也已不想在這宮中久留,還想他做甚?
趙忠拍了拍張讓的肩膀,微笑著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