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絕對不能嫁
「不行,絕對不能嫁!」楚夢急了,雖仍是極力壓低著聲音,但那語氣,卻已無對蔡邕該有的恭謹。搞什麼,自己辛辛苦苦拼了性命好不容易將蔡琰救了出來,卻仍是讓其落入那凄慘的命運之中?那還不如不救!就算真是唐妃,他楚夢既然已經將其救出,就不會再眼睜睜地看著她落入火坑而毫無作為,何況她還是蔡琰!蔡琰是誰?是日後大名鼎鼎的驚世才女、絕世美人啊,也是自己平日里看三國時常常會因為其凄慘命運而惋惜不已的人兒。既然自己已經來到了這個時代,又有機會幫其挽回那凄慘的命運,若是不儘力而為,自己又怎能安心?
「姑娘這是何意?」蔡邕見楚夢三番五次地出言反對,不免亦有些惱了,臉色一沉,語氣也不客氣起來,若非是看在楚夢剛剛救了蔡琰的份上,只怕已經下逐客令了。
楚夢知道只有想出充足可信的理由來,才有可能說服蔡邕不嫁蔡琰,心念急轉之下,想到蔡邕也說那衛仲道有咳嗽的癥狀,聯繫歷史上記載其在娶了蔡琰之後不到一年便咯血而死,越發肯定其定然有病。而以後世的醫學來看,咯血而亡,不是肺癌便是肺結核,其中更以肺癌的可能性大些。想到此處,楚夢心中終有了計較,趕在蔡邕再次不耐發問之前緩緩開口道:「原本,奴婢不該將他人的隱秘妄自宣揚,但既然事關琰兒的幸福,奴婢卻已顧不得了。奴婢曾是太後身邊宮女,記得有日,太後有恙,招神醫張仲景張大人相診,張大人一貼藥劑下去,太后立愈。大喜之下,誇讚張大人『真乃天下神醫,在汝手中無不可治之疾』,誰料張大人聞言卻是苦笑搖頭,道『天下疑難之症不知凡幾,臣下豈敢大言無不可治之疾,不說其他,便是河東衛氏公子衛仲道所患之疾,臣下便束手無策矣』。太后一聽,自是大奇,遂忍不住問張大人『那衛仲道所患何疾,竟能令汝亦束手焉?』。張大人本不願說出衛仲道之病症,但經不住太后催詢,只得道『衛公子之肺臟,恐長有一個惡瘤,惡瘤侵蝕臟腑,故致其不斷咳嗽,初時雖輕,但隨惡瘤不斷變大,衛公子不但咳嗽的癥狀會漸行加重,而且會隨之出現胸痛、咯血之症,且亦漸重,並最終咯血而亡。以臣觀之,那衛公子恐難以再活過兩年。』太后聽了自是問張大人『那惡瘤,以汝之醫術,亦不能治焉?衛仲道薄有才名,若真難活過兩年,卻有些可惜了。』張大人道『確實如此。那惡瘤,藥石無效,故即便衛家家財萬貫、遍訪名醫,衛仲道咳嗽之症卻毫無起色,臣亦束手。以臣料想,恐惟有開胸取出惡瘤,方有一線生機。但這又何其之難,只恐扁鵲再世,亦無開胸取瘤之能。』當時,太后與張大人說這番話之時,奴婢正好隨侍在側,故能得聞。奴婢本不願將他人疾苦,肆意枉傳,故聞此事一年有餘,從不曾告之過他人,但此刻事關琰兒終身,卻再也顧不得了。大人難道忍心讓琰兒嫁過去不到一年,便做寡婦么?」
蔡邕捻著鬍子思索片刻,有些懷疑地問:「此事,為何老夫從未曾聽聞?老夫只聞衛仲道有咳嗽小疾,且近來已然好了許多。」
楚夢見蔡邕如此發問,便知事情有了轉機,遂笑道:「大人,咳嗽小疾豈會長時不愈?以衛府的財力,連張大人都請的到,又豈會讓此等小疾遷延不愈、令衛仲道徒增痛苦?此事當時只有奴婢聽聞,奴婢不說,他人哪能知曉?太后也不會隨意告之旁人,而張大人向來本著為求診者守密的原則,告訴太后已是不得已,哪還再會說與他人。至於河東衛氏,會將衛仲道患惡疾將死之事訴之他人么?奴婢觀衛府之人急急來府上提親,恐亦是為了能趕在衛仲道死前成親罷了。不然,琰兒年方十三歲,為何便這般著急地想將琰兒娶去?再過得個兩三年,不是正好么?」
蔡邕聽了,臉上懷疑之色雖淡去許多,卻仍是搖頭:「不是老夫信不過姑娘,只是這畢竟只是一面之詞,老夫豈能因此而拒絕衛家的提親?如此,豈非對衛家不公?」
「那蔡大人覺得要如何才好?難道仍執意要將琰兒嫁去河東?」楚夢見蔡邕如此固執,臉上的笑意自然又沒了。
「這。。。。。。待衛府再來提親之時,老夫先向其問明衛仲道之疾,再行定奪。姑娘你看如何?」
楚夢聞言冷笑:「人家既然來府提親,便是早已打定了主意,絕不會據實相告。不然,以蔡大人疼琰兒的情況,又豈會將琰兒嫁於一將死之人?故無論大人如何相詢,他們也斷然不會說的,定然只會說是咳嗽小疾。」
蔡邕見楚夢冷笑,亦是有些惱了,冷然道:「以姑娘之見,莫非老夫定要聽從姑娘一面之詞,拒絕衛府的提親么?如此,對衛府豈是大大的不公?蔡邕素來公正,又豈能偏信、豈能行不公之事!」
楚夢勃然怒道:「對衛府不公?你蔡大人難道想的只是這個么?那又置琰兒於何地!你的聲名,難道還比琰兒的終身幸福來的重要?你已經為了名利富貴,在送琰兒入宮一事上錯了,難道還想再錯一次?若果真如此,奴婢這就將琰兒帶走,你蔡大人就當琰兒已死在永安宮中罷了!」
楚夢這番疾言厲色的言語,頓時將蔡邕說得面色慘白,顫顫巍巍說不出話來,區區一個宮女,竟敢對他蔡邕蔡侍中如此冷嘲熱諷?還以言語威脅?
「汝、汝何其大膽!」蔡邕正想罵上幾句,卻見一直坐於一旁不曾出聲的蔡琰連忙幫乃父輕輕捶背,柔聲道:「爹爹,萬勿動氣。香姐姐說話的語氣雖莽撞了些,但確實是為了琰兒好才有些出言無狀的。為了救琰兒,香姐姐可是連自身性命都不顧了哩,又豈會故意騙爹爹、害琰兒?琰兒相信,香姐姐所說,必然是真的。而爹爹所行一切,也定然是為了琰兒好。求爹爹與香姐姐,切莫再為了琰兒爭吵,令琰兒難受了。」
楚夢有些訝異地看了蔡琰一眼,心中驚異莫名。劉辨身前端莊、識體的唐妃,與自己獨處時慧黠、粘人、調皮的小丫頭片子,老父面前體貼、孝順、溫婉的女兒,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蔡琰?又或者都是?這亦是所謂才女的奇特之處?現在已這樣,那大時還了得?
蔡邕經蔡琰勸說,怒氣亦漸漸平息下來,嘆了口氣,看了一眼仍有些發傻的楚夢,見其默然無語,以為是楚夢也正在為方才的魯莽行徑懊悔,遂怒意更無,轉首慈愛地看著蔡琰,柔聲道:「為父雖有名利之心,但總是將琰兒放在首位的。琰兒,此事既是汝之終身大事,為父便想聽聽你的意見。你說嫁便嫁,不嫁便不嫁了。」
蔡琰撲到乃父懷中,嬌羞地道:「琰兒不嫁。琰兒一輩子都要陪在爹爹身邊。」
蔡邕呵呵笑道:「傻孩子,女孩子大了,又豈能不嫁?如今雖尚年幼,但過得兩三年,汝若仍待字閨中,只怕求親的非要踏破蔡家的門檻不可。說吧,衛家之事,汝意如何?為父都聽你的。」他經蔡琰一勸一鬧,已然怒氣全無,只顯出慈父的仁愛來。
蔡琰偷偷看了看楚夢,見其正一臉關切地看著自己,遂婉轉而又堅定地道:「琰兒相信,爹爹一切都是為了琰兒,而香姐姐也不會害琰兒的。所以,琰兒不嫁衛仲道。爹爹若是仍覺得香姐姐之語不可全信,不妨先等個一年再說。」
蔡邕聽了,亦覺女兒之言有理,便下決心再次拒絕河東衛氏的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