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18.第 18 章

晉.江.文.學.城.獨.發.

第十八章

濯易站在梧桐樹下,輕風晃動常青綠葉,窸窸窣窣的聲響落在他耳邊。

電話里沒了聲音。

短暫的寂靜里,濯易心情卻如驚濤駭浪般,她去看他了。

可是怎麼辦?他居然在這裡!他為什麼在這裡?

眼神慌促的掃向四周。

不行,得離開這裡。

他拿著手機迅速穿過人群,忙碌著的工作人員略微詫異,實在是見他平常慢條斯理溫溫吞吞慣了,從沒見他露出這麼急迫的神情。

攝像機旁,周子艦正在跟人說著話,他抬眸看了匆匆遠去的濯易一眼,低眉繼續交談。

著急的走到主道。

濯易陡然如夢初醒,從這兒到醫院,至少得兩三個小時,等他去,都已經將近傍晚,他怎麼能讓她等他那麼久?

妄想罷了……

「我……」他懊惱的定在原地。

「嗯,附近有點事情,離醫院近,所以過來。」許念找了個由頭,分明在爾虞我詐的商場早就習慣了撒謊誇大,但她現在卻莫名的有些心虛。

「對不起。」濯易低聲道歉,語氣里的沮喪都快溢出來,「聽說我們拍攝的庭園是你家?上次的事故不好意思,毀了那座漂亮小屋的籬牆。」

「也不是你的錯。」許念看了眼手裡的葯膳,有點不知要如何處理才好,「你傷勢這麼早出院沒問題?」

「沒問題。」眸子里瞬間染上笑意,濯易彎唇,「沒有問題,不疼了。「

「那就好。」轉身離開,許念走到電梯口,她抬手摁住按鈕,道,「我要下樓,先掛了。」

「嗯……」他低低的應聲,簡單的一個字拖得很長。

許念有點好笑的掛斷,她將手機丟進包中,直接回家,把葯膳遞給迎她的張伯,「張伯,您最近不是有點偏頭痛?吃這個補補,可能有點兒涼了,讓萍姨幫忙加熱。」

張伯登時驚喜的不知所措,他激動地望著手裡的保溫桶道,「難為小姐還掛記著我這個老頭子,這不是百年陳記家的么?哎喲……」

登時尷尬到不行,又尷尬又心虛,許念乾笑一聲,她抓住脖子上的毛毛圍巾,連忙上樓,打斷張伯道,「只是路過,路過而已,下次再給張伯買更好的!」

「不用,我一個糟老頭子哪兒用小姐……」

關門躲進書房。

許念摘掉帽子,窘迫的閉了閉眼。

轉而又搖頭,整出事情都令她覺得有些可笑……

另邊,濯易站在一簇灌木旁,他捧著手機,臉上難掩可惜懊惱之意,要還在醫院就好了,要還在醫院就可以見到她。

鬱悶的耷拉著腦袋,他方要旋身回拍攝場地,腦中卻驀地閃過一個念頭。

他手裡握著的是周子艦的手機,裡面有她的電話號碼,但是他沒有!

定定睨著掌心的手機,濯易迅速抬眸打量周遭,沒人。

他將屏幕滑到通話記錄頁面,點開詳情,他眼也不眨的望著那一行數字,默默在心裡念了一遍,兩遍,怕忘記,又多背誦了幾遍。

好幾分鐘后,他若無其事的把手機還給周子艦,「謝謝。」

說完轉身就走,找嚴彬拿他自己的手機,連忙將號碼存上。

「在做什麼?」

身邊戛然出現一片暗色,濯易驚了下,不露痕迹的偏了偏手機屏幕,他淡淡看了眼湊過來的周子艦,「沒什麼。」

「哦?」挑眉,周子艦略有深意的彎了彎唇,他瞥了眼他想藏住的手機,「聽說許總要還你一樣東西?」

「嗯……」含糊不清的應聲,濯易不喜歡他,他跟她似乎關係有些親密,不喜歡。捲起放在一旁的劇本,濯易平靜的調頭,「我去看劇本。」語罷,頭也不回的向西而去。

旁側一直在偷偷聽八卦的嚴彬抖了抖耳朵,他做作地取下根本沒聲音的耳機,起身堆起滿臉笑容,招呼周子艦,「周總,快坐,坐這兒,就是在劇組各方面簡陋了點,您別嫌棄就行。」

笑著擺了擺手,周子艦看他這樣,眸中笑意更甚。

腆著臉,嚴彬婉轉的打探道,「許總前些日子來醫院看我們家濯易了,哎喲,作為他經紀人,真是感到榮幸,居然勞煩許總親自過來探望,實在……」

「唔!」觸了觸鼻尖,周子艦拍了拍他肉圓的肩膀,打趣道,「沒事,反正不是去看的你。」

嚴彬:「……」

他看著周子艦瀟洒的朝往前方離開,抽了抽眼角,說什麼大實話呢!

沿樹林往前,周子艦順著濯易的方向而行,他正孑然一身站在毀壞的籬牆邊,並沒有所謂的在琢磨劇本。

雙臂環胸打量他片刻,周子艦也有些弄不清這兩人之間的貓膩了。

考量著上前,站在他左側,周子艦望著眼前雜亂的場景,問,「你知不知道這裡對她意味著什麼?」

清凈被擾,濯易蹙眉,他臉色一沉,不作聲,轉身想走。

他討厭極了這種感覺……

因為他不知道,他對她一無所知,這越發襯托出他對她有多了解。

他真的討厭極了周子艦……

扶額,周子艦真是無語。

他叫住旋身就走的男人,「你怎麼見我就躲?我分明是想告訴你這座庭園是許念打小常住的地方,感情很深,一草一木都很深,我費了很大功夫才說服她將地方給我們拍攝,結果……」嘆了聲長氣,周子艦搖頭,「我可真是對不住她,雖然她口頭不在意,心底一定是緊張這兒的。」

光嘴上說愧疚有什麼用?

濯易淡淡瞥了周子艦一眼,他望著地上斷裂的橫木,以及損壞的磚牆,定定看了會兒,他突的轉頭一本正經道,「我不是在躲你。」

我是不想看見你。

嘴角抽搐,周子艦覺得他好像在他眼中讀到了這種寓意……

這人實在是……

看著他走遠,周子艦無奈地搖了搖頭。

劇組的日子單調而無聊。

作為製片人,周子艦並不會長期逗留在此,不過他來往卻很頻繁。但因為最近幾日忙電影系列二的劇本問題,他已經將近五六天都沒來探班《一座無人問津的庭院》。

這日好不容易得閑,周子艦開車駛入園中,盡職盡責的來關心下電影的拍攝進度和日常。

在場地和導演聊了會兒,周子艦瞅見嚴彬坐在樹下曬太陽睡大覺,倒沒見濯易的人影。

「他在親自修繕小屋籬牆。」一個打光團隊的男工作人員朝另邊努了努嘴,笑道,「還挺全能,大家偶爾空下來要去幫忙,他還不讓,說是喜歡做這個。」搖了搖頭,男工作人員忙著拿道具,從周子艦身邊經過,嘀咕道,「雖然不是第一次合作,卻覺得這人和以前真不大一樣……」

修繕?

周子艦眉心一跳,連忙跑去看實際情況。

他不怕別的,他就生怕他不懂裝懂瞎搗騰啊……

腳步急促,周子艦遠遠的就看見一道身影蹲在地上,手上忙碌著,不知在做什麼。

走近,才發現他在打樁,「梆梆梆」的聲響不斷。

他穿著沾滿灰土的毛衣,這陣勢在周子艦一個小白眼裡,是挺像模像樣的。

抬眸望去,半面牆已經修繕完成,地上還堆積著沒用完的水泥和一摞復古紅磚。

周子艦盯著那面牆瞧,居然真的不賴,粗看之下,並沒有任何差別,新做的和之前陳舊的部分一般不太能銜接上,但他不知用了什麼辦法,相信過段時間兩者應該就能融合統一。

「沒想到你還有點兒本事。」周子艦往前走了幾步,彎腰打量他手中的木樁,略微驚詫道。

濯易動作一頓,他看他一眼,悄無聲息的別過頭,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事情上。

訕訕觸了觸鼻尖,周子艦跟著蹲下身子,他深感震驚的盯著,不曾想一個細皮嫩肉的男演員手勁竟不小,看了會兒,他轉頭笑問,「你為什麼要親手做?看來演員很閑?」

「梆梆梆。」

不理他。

周子艦好笑不已,他當然能感覺他對他的敵意。

他灰撲撲一身,額頭沁著細密的汗珠,面頰上還有幾道臟痕,側臉認真而堅韌。

說實話,周子艦挺佩服的!

不是誰都可以做這種事情,也不是誰都願意做。

他知道,娛樂圈裡對濯易的評價普遍不錯,從沒什麼太惡劣的負.面.新.聞,當然,細枝末節的緋聞或者一些惡意造謠是有的。

周子艦覺得這些問題都不大。

起身,他在「梆梆」聲中走遠。

思忖半晌,周子艦猶豫的拿出手機給許念打電話。

「小屋外的籬牆正在修繕,已經快完工。」等接通,他直接切入正題。

簇新的辦公樓里,許念驀地放下手頭的工作,她蹙眉把文件交給底下的經理,轉身進辦公室。

關上門,她臉色不佳的低聲道,「不是說了,讓它們就那樣放著。」

「嗯……」頓了下,「你別急著生氣,我覺得現在看著挺好的,你不忙的時候過來瞧瞧,若……」

「周子艦。」猛地打斷話語,許念提高音量叫他的全名,「你不要以為你很了解我,雖然我們相識已久,雖然你有那麼點兒成績,但這都不是你自以為是的籌碼,你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一次又一次,不要再試圖挑戰我的耐性!」

對畔沉默了會兒,平靜的答,「好,但你記得過來看看,或許會喜歡!」

煩悶的狠狠閉眼,等他說完,許念用力摁斷通話鍵。

她捋了捋長發,靠牆站了會兒,心口說不出的鬱結……

半晌,許念無力地拖著沉重的步伐往前,她拿起長桿上的帽子戴上,隨手將圍脖繞了兩圈,轉身出公司大樓。

去郊區庭園前,她回了趟家,帶上衣櫥里那件大大的黑色羽絨服。

心情沉悶,許念把車開的不快不慢,十一點多出門,到下午三點才抵達。

泊車后,把鑰匙丟進包里,許念揉了揉太陽穴,她深呼吸數下,臉色有些泛白的進入庭園。

避開人煙,許念抱著羽絨服繞過拍攝人員。

走了那麼多年的小徑,她怎麼可能忘記?

沿著蜿蜒小道,許念從另一條路走到小屋後方,草皮上不知名的小白花迎著冬陽綻放,瞧著令人心情舒緩。

嘆了聲氣,她順著牆角往前,走到左側,抬眸看去,籬牆是真的已經修繕了!

許念知道自己剛才沖周子艦發脾氣有些過分,只是已經壞了的東西,沒有必要讓它恢復如初,因為不可能會真的和以前一模一樣,再者,也沒人會陪她一起關心這裡……

她看著新修建的上半部分,說不上喜,或是怒。

繼續往前,許念低眉看著柵欄,是新木。

或許費了番功夫吧!面無表情的轉身,許念方欲離去,忽的聽到屋內傳來一陣「篤篤篤」的聲音,像是敲打著什麼。

駐足,猶豫一秒,許念推開柵欄門。

循聲踱步,隔著無人修建肆意生長的茂密枝葉,許念看到有一抹瘦高的身影站在鞦韆處,他手裡拿著什麼,在木鞦韆忙活。

身形有些眼熟。

拂開樹枝,許念朝他走近。

許是敲打聲響過於吵鬧,他並未察覺。

站在他身後,許念歪頭,才知道他原來是在固定鞦韆橫木。

常年不來這裡,古老的鞦韆大概也陳舊破敗了……

「濯易?」她不太肯定的喚他。

敲打聲持續響了幾聲,逐漸止住。男人身體猛然一僵,空了會兒,他似不可置信的偏頭,待看到她時,他原本沉靜的眼眸霍然瞪大,獃獃的望著她,一動不動。

真的是他!

許念轉頭掃視四周,竟沒有旁的人。

再回眸望向他,從額頭的汗漬到滿褲腿的塵泥,包括他的鞋,都髒的不像樣子!

「你……」許念說不清心頭是什麼滋味,訝然疑惑都有,還有絲絲縷縷的猜測盤旋在心間,這些難道都是他……

不可能!

她話未說完,他卻乍然起身,猛地丟下手裡的工具,他匆促看了她一眼,極快的略過她大步流星的朝出口奔去,伴著動作,一股涼風掠起她的髮絲。

「我……你……」他走了好幾米,卻又突然停下,側身望著她,他支支吾吾的,面頰不知是炎熱還是赧然,透著暈紅。

許念對他的行徑感到莫名,她不解的看向他。

「你現在會走么?會離開這裡么?」濯易把沾滿骯髒的手藏到背後,眼睛灼灼的盯著她。

「我要把衣服先還給你。」她往前送了送臂彎上的羽絨服。

目光從衣裳一掃而過,濯易飛快看她一眼,迅速轉身,「我很快回來,很快!」語罷,整個人更快的迅速消失在她視線里。

許念擰眉抱緊羽絨服。

須臾,她轉身看著這間小屋,麻雀雖小卻五臟俱全。

新修葺的柵欄與籬牆,還有鞦韆……

心念微動的走到鞦韆邊,她將濯易丟下的工具撿到一旁放好,然後從包里找出手帕擦乾淨鞦韆。

人一坐上去,輕輕晃動間,鞦韆就「吱呀吱呀」的響起來,透著老舊的韻味。

冬日的陽光暖洋洋的,清風相送,許念將頭靠在一側,微微闔上雙眼。

恍惚間,眼前好像有幾人笑著走進來,最前頭的小男孩蹦蹦跳跳的湊到她面前,眨巴著大大的眼睛,「姐姐,姐姐,你又偷懶睡覺,爸爸叫你去給棚里的小茄子澆水吶……」

喜歡吃茄子的人又不是她,為什麼每次都要使喚她去澆水?

嘴角輕揚,許念驀地睜開雙眼。

入目是一張乾淨的臉龐,以及漆黑的眸……

濯易窘迫的退後一步,「困了?」

搖頭,許念這才發現他換了衣裳,臉上的污痕也被擦拭乾凈,與方才的狼狽完全迥異,現在的他身上有股清新的味道。

別過眼,她覺得有點好笑。

鞦韆「吱呀吱呀」叫了兩聲,許念停止晃動,她驀地抬眸,問,「這些都是你做的?」

「嗯。」濯易點頭,又蹙起眉峰,一定是周子艦多嘴,他是想讓她開心,但卻沒有抱有其它的目的!

「為什麼這麼做?」

「聽說你很喜歡這裡。」他忐忑的望著她,「會討厭我這樣么?」

許念垂眸,她晃了晃鞦韆,「吱呀」聲又響起來了。

良久,搖頭。

「那……喜歡么?」眸中點燃了兩盞燈火,濯易期待的繼續問。

猶豫一瞬,許念幅度微小的點了下頭。

他似乎開心極了,眼中的兩盞燈火愈加明亮璀璨……

抿唇,許念思緒有些凌亂和複雜。

短短几日,他在有工作在身的情況下還為她親手做這些事,哪怕是別有目的,她也很難不心有觸動。

怎麼去討好一個人,大概也是一種學問。

他用這種愚蠢而笨拙的方式做到了……

「我可以給你一個獎勵。」許念歪頭,忽的朝他彎唇,「你想要什麼?」

濯易愣了下,怔怔看向她。

「你可以說說看,只要我做得到。」許念將他的羽絨服搭在膝上,她雙手握住許多藤蔓纏繞做成的鞦韆繩索,輕輕的開始晃動,伴著略微刺耳的「吱呀」聲。

「我沒有什麼需要的。」

「真的?」挑眉,許念嘴角笑意深了點兒,「沒關係,你可以說。」

「我……」濯易垂眸,眉頭皺著,他似乎在遲疑什麼,薄唇囁嚅了下,卻一字未吐。

最後,像是下定決心,他猛地抬起下頷,雙眼專註的望著她,「我想……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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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甜夫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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