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味道果然很好
在普通民眾的眼中，國家實驗室其實是相當神秘的。就算是高氏的職員也不例外。
所以雖然都知道這一次的項目很懸，但是年輕職員們倒也不十分在意。反正就當做是一次歷練，能在國家實驗室工作的機會，不是什麼人都能有的。——哪怕是臨時的。
抱著這種心態，他們進了門，雖然努力剋制，但仍舊難免表現得彷彿終於得到參觀機會的遊客，左顧右盼，竊竊私語，聽得走在前面的高朗一陣頭痛。
高博可能是真的不看好這個項目，同時大概也是為了給他添點兒堵，所以這一次分過來的全都是沒什麼經驗的新員工。
年輕、急躁、不懂事，來的又是實驗室這種機密要地，萬一有誰不懂規矩走錯了地方，到時候承擔責任的不還是自己？他那位二叔為了折騰他，倒也算是處處考慮周到、不遺餘力了。
只是這樣的手段在高朗看來，未免顯得過於小家子氣。
或許高博自己覺得這是小心謹慎，步步為營，但這種做法雖然綿里藏針，處處令人不適，但實際上卻不能對他造成太大的損失。不過，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明明野心勃勃想要染指高氏，卻到現在還止步不前，在外人面前更是不止一次表態公司由侄子繼承自己完全沒有意見。
連林靜雪那女人都比他有魄力些。
高朗並不怎麼擔心，果然，往裡走了一段路之後，跟在身後的人便一個個噤若寒蟬，不敢發出任何聲音了。
其實環境對一個人的影響是很大的。國家實驗室畢竟是科研重地，來往的沒有一個是閑人，人人都面色嚴肅，步履匆忙，便會讓氣氛顯得十分肅穆，走在這裡自然會讓人也跟著嚴肅起來，不會再繼續嬉笑。
更何況作為整個聯邦科技最高水平的代表，這裡有著一層又一層森嚴的門禁，外來人員如果沒有人帶領，根本不可能走得進來。充滿科技感和金屬感的設計會讓不懂也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些東西的人不由得肅然起敬。
嗯，高朗上輩子頭一次來的時候，其實也沒有好多少。
等到了史密斯教授的實驗室，每個人的抬頭挺胸，表情肅穆，看上去雖然年輕，倒也有了幾分精英的樣子。只要不說話，還是可以唬唬人的。
史密斯對他們的到來表示歡迎。他雖然是個科學家，但卻並不是那種沉迷於研究的類型，反而很會跟人打交道。還對高朗開玩笑說他們的到來讓實驗室顯得不那麼死氣沉沉了。
對了，提起沉迷研究的瘋子，高朗忍不住想起了俞元愷。他往史密斯身後看了兩眼，都沒有看到人。本來想問問史密斯，又覺得不合適，只好壓下了。
誰知道有些人那麼不經念叨，才說了幾句話，他就從外面推門進來了。
今天他的打扮和昨天高朗所見的截然不同，不再是充滿時尚感的裝扮，而是換上了實驗室同意的白大褂和帽子。但長得好看的人就算是穿標配的白大褂，似乎也能穿出跟別人不一樣的感覺來。
一推門就看到實驗室里擠滿了人，俞元愷的眼皮跳了跳，轉頭就看見了高朗。
倒是不意外了，他本來就覺得高朗是那種無論身處何地都能讓環境來適應他，而非他去適應環境的人。哪怕是實驗室，只要他願意，也能處之如最熱鬧的酒吧。
只不過，「實驗室禁止喧嘩。」俞元愷沒什麼表情的開口。
聽到他的聲音，所有人俱是一靜。高朗饒有興緻的打量俞元愷，一句話造成了巨大的影響，他似乎也沒什麼反應，仍然表情平靜的站在門口。他忽然有點兒好奇，這世上有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俞元愷的表情變一變呢？
應該……會很有趣吧？
史密斯教授站出來打圓場，將眾人領到下面的會議室，開始正式的商談。目前主要是商議合同的具體條款，史密斯這邊擬定了一份意向，高朗當然也有，彼此交換，就上面的每一條進行友好協商。
高氏的工作小組，加上高朗一共只有四個人。一個是秘書助理，一個是法律顧問，還有一個是產品部的普通員工。
可能高博並沒有想到，正是因為這個工作小組裡不是半吊子就是純新人，所以才讓高朗擁有了全權決策權。——如果高博真的肯派個經驗老道的員工過來，高朗還真沒把握能壓得過他。
不過，這種事，高朗是不會好心告訴他的。
其實談合同條款的過程，從來都不會真的「友好」，基本上可以說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雙方都要為自己的利益據理力爭。不過這一次，因為高朗知道史密斯的底線，又沒打算便宜佔盡，所以雙方協商起來真是又快又平和，沒等跟著高朗的人反應過來，他跟史密斯已經將條款之中能夠達成共識的部分定了下來。
中午照舊是在實驗室的食堂吃飯。
這回不等史密斯提議，高朗就主動端著餐盤坐到了俞元愷對面。今天的菜譜里沒有蝦，俞元愷拿的是一條清蒸魚，高朗見狀，忍不住微微一笑。這種偶然發現自己和另一個人愛好相同的感覺似乎還不賴。
「我也很喜歡吃河鮮。」他狀似閑聊般的開口。
俞元愷抬起頭，看了一眼他的餐盤。雖然他沒說話，但高朗無端就是看懂了他的意思：喜歡吃河鮮卻要了土豆燉牛腩？
高朗有點兒興奮，他本以為俞元愷會假裝沒聽見自己的話，未料他竟然真的給了反應。而這種好像戳一下動一下的行為，讓高朗的手蠢蠢欲動，很想伸出手指戳戳戳。
「我怕麻煩。」他放下筷子，笑眯眯的看著俞元愷，「蝦和蟹都有殼，魚又有刺，吃起來太麻煩了。還是土豆燉牛腩簡單些。」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高朗這句話，俞元愷忽然想到了昨天自己剝了之後放進高朗碗里的那隻蝦。當時高朗的態度好像也十分淡定，直接夾起來吃掉了。
所以，是要有人幫他處理才會吃嗎？
捏著筷子的手指動了動，俞元愷低下了頭。
他吃魚的速度又快又好，好像魚肉裡面根本沒有藏著刺。而且吃完了之後，魚的骨架還是完整的，上面一絲肉都不剩下。昨天吃蝦的時候好像也是這樣，不知道他怎麼剝的，兩隻手捏著蝦頭蝦尾，幾下動作，微微泛著粉色的晶瑩蝦肉便被剝離出來。
高朗吃到後來，注意力幾乎全都放在俞元愷身上去了。
等對方吃完一條魚，他的土豆燉牛腩才吃了不到一半，而且……總覺得他碗里的東西好像味道會更好，否則為什麼他吃得那麼認真呢？
眼看俞元愷將盤子里最後一塊魚肉的細刺挑掉，高朗終於還是沒忍住，眼疾手快的將那塊魚肉給搶了過來，放進嘴裡。
突逢變故的俞元愷舉著筷子盯著他。臉上依舊面無表情，但高朗卻看出了幾分獃滯，大概還沒有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情況。
「味道果然很好。」吃完之後，高朗評價道。
俞元愷看都不看他，起身走了。這次他沒有忘記端走盤子，讓高朗有些失望。
雖然高朗有顆蠢蠢欲動逗對方玩兒的心，但實際上，哪怕是在同一棟樓里，他跟俞元愷也幾乎很難碰面。午餐時間倒是能夠看到，但也並不總有機會說話。
過了兩天，高朗便從史密斯教授那裡聽說，俞元愷出差去了。
高朗有點失望。他發現自己重活一次，性格上卻沒什麼大的變化，還是原來那樣，喜歡新鮮，喜歡刺激，喜歡種種挑戰，喜歡……自己無法掌控的事物。
他當然知道這是在冒險，但是人生若非如此，又有什麼趣味呢？
不過於高朗而言，此時俞元愷雖然有些特別之處，但也並不需要格外在意，所以失望過後就丟開了。
合同的商談工作非常順利，不到五天時間，所有的條款都已經定下來了。高朗跟史密斯商定下午進行簽約儀式，然後合作就算是成功了。之後工作小組會從實驗室這邊撤出，只有產品部的那位同事會定期過來跟進新材料改良進度。至於高朗本人，作為高氏的掌權人，這種小工作自然不需要他再親力親為。
史密斯本來打算請他吃個飯慶祝，結果高朗卻接到了好友趙默之的電話。重生之後兩人還未見過面，所以當下約定晚上一起吃飯。聽說他正在在國家實驗室，而且下午要簽約，趙默之當即表示要來捧場。
雖然知道他只是打算來瞻仰自己心目中的聖地——趙默之小時候有個跟絕大多數小朋友一樣俗氣的理想，成為一名科學家——但高朗還是欣然點頭，並且主動表示他可以冒充給自己送文件的助理，否則門禁不會放行。然後又答應帶他去感受一下國家實驗室的食堂水平。
結果趙默之過來后還給高朗帶來了一盒蝦和一盒酥炸小黃魚。
「我媽做的，聽說我要來找你，追著我到車庫，就為了讓我給你把這玩意兒帶來。」趙默之對著高朗抱怨，「我真的懷疑咱倆出生的時候是不是抱錯了，其實你才是我媽的兒子！」
高朗吐槽，「抱錯是不可能的，我跟我媽長得那麼像。你就承認吧，你媽之所以更喜歡我，只是因為你長得丑！」
其實趙默之長得非但不醜，而且還可以稱得上是俊朗。不過比起高朗這種雌雄莫辯的美麗，就顯得黯淡多了。
高朗和趙默之是同一天前後腳出生的，從醫院的嬰兒房開始就結下了不解之緣。兩家人也是在那時候認識的，在高朗的母親還沒有過世的時候，來往得十分頻繁，兩個孩子理所當然的成為了好友。高朗從小就生得好，趙媽媽簡直喜歡得不行，對他比趙默之還好，讓小趙默之心中留下了巨大的陰影，直到如今還無法釋懷。
高朗跟趙默之有說有笑的進了食堂，結果一眼就看到了俞元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