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千鈞一髮
由於整座山脈都與幸鋒化為了一體,地面上儼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深坑。而四面八方忽然湧起的巨浪對著這個凹陷下去的深坑瘋狂灌注,眼前的視線已經被滔天巨浪遮掩。若是尋常人,縱然只是見到這樣一副景象,都不免嚇得魂不附體,更別說眼前的幾人已經是砧板上的魚肉,面臨著任人宰割的境地。
而此時此刻,坐在另一邊的幸塵已經擦去了嘴角的血絲。她斜斜地依靠在椅子上,臉上的神情帶著幾分嘲諷,又因為方才的吐血而略顯蒼白,但嘴角的那一抹冷笑卻始終保留在上面。獨眼人遞了一杯清茶給她漱口,她卻接過,一口喝下,幽幽地說道:「那群老頭子都以為父親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當真是把我們土坤看得太輕了!」
獨眼人看著遠處遙遙站立著的可怕的巨人,心中也蕩漾起一股莫名的激動。自從上一次家族受挫,土坤幾乎一蹶不振,不管是誰,包括小姐臉上的都沒有一絲笑意。但奇怪的是,唯獨當事人幸鋒卻表現的十分異樣,彷彿在絕處找到了生機,很快便和小姐謀劃開了。
後來他才知道,幸鋒之所以這麼激動,是因為他長久沒有完成的一個願望,要通過自己的身體實現了。他當時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廢人,正因為如此,他命幸塵到處抓捕妖怪,提煉妖力,活生生將自己的身體變成了一個容器,用來儲存這些不同尋常的力量。一開始的排異反應十分厲害,就像當初他們對駱成做的那樣,幾乎每次發作,都跟瘋了似的,不殺幾個人便不會罷休。一時之間,幸家的每個人都戰戰兢兢,唯有幸塵堅持了下來。如今,幸鋒已經徹底與那些妖力融合,非但恢復了雙-腿的運動,甚至力量遠在所有人之上。
而這一切,都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所有人都以為幸鋒已經不行了,土坤就算糾結再多力量,也是白搭,卻沒想到幸鋒早就病入膏肓,甚至用自己的身體卻完成這個實驗。
但走到今天這一步,還得感謝八門其他人的配合。原本幸鋒要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仍缺少一定的力量。因為妖力固然厲害,卻需要一股制衡之力進去壓制,就像是炸彈之外的那一層驅殼,只有這樣,才能發揮最大的力量。他們把這個重任交給了陳修勻,讓他一邊在八門之中挑撥離間,一邊引他們走上歧路。那座山體原本就是幸鋒的真身,而那些不明所以的人在陳修勻的指引下,一步步地把八門之中的力量輸入進地面,激活了幸鋒體內壓存已久的力量,一下子爆發出來,竟然是如此之可怕。
想到這裡,獨眼人微微抬頭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小姐,幸塵蒼白的臉上已經逐漸恢復了血色,淡淡的有一層紅暈。他的心情隨之激動起來,只要能讓小姐開心,他萬死不辭。
「小姐,你看我們現在還需要做什麼嗎?」
幸塵眉眼一條,琥珀色的眸子熠熠生輝:「做什麼?我們就只要在這裡,看著父親-親手弄死那幾個餘孽就好了。想必現在父親的心裡,一定充滿了報仇的快-感吧!」
水浪映在幸塵的明眸之中,更加增添了一絲殘忍與可怕。
另一邊,白家的書房之中,已經有人講發生的一切全都報告給了白遠山。一向鎮定自若,奸詐狡猾的老狐狸此刻也不免一驚。他的臉上多了幾分煞氣,凌厲的鋒芒幾乎讓身旁站著的人無法呼吸。
「你說,幸鋒現在已經跟妖力完全融合了?」
來者是一直安插在茅山附近的白家人,他的腦海里不斷回蕩著見到的那一幕幕可怕場景,此刻早已是上氣不接下氣,話語之中都透露著幾分膽怯:「老爺子,恐怕那個幸鋒,已經成妖了!」
「哼。」白遠山一陣冷哼,他向來看不起那個自視甚高的人,如今竟然讓他佔了這樣的上風,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更加重要的是其他幾門的人都死了!現在只剩下樑小姐和木門火門的兩個後生,還有……還有那個駱成和陳修勻。」
白遠山攥緊了拳頭,突起的骨節頓時咯咯作響,他的腦海之中不斷盤旋著梁貞臨走前所說過的話,對如今局勢的那幾種判斷,到當真給她說對了。到現在為止,土坤對白家都沒有任何動作,顯然是不把他們放在眼裡。也是,解決了那些後生,縱使他這個老頭子還在,卻也沒辦法再給八門變出些大活人出來,手段真是太毒辣了。
但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幸鋒那樣一個執著於妖力的人,能夠想的這麼深遠,一步一步,幾乎把所有人都算計進去了,包括他自己,現在都已經成了對付八門的武器,光明正大的露了出來。白遠山不禁沉思,難不成這根本不是第二種情況,而是第三種?
想到這裡,他再也坐不住了,對著邊上揮了揮手。一旁站著的管家立馬瞧見了這個動作,趕忙湊到了白遠山的耳朵旁,恭敬地聽著。對方在管家耳邊交代了幾句,管家神色緊張幾度變化,卻終究還是點了點頭。走到門口的時候,不免拿出手帕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回頭對白遠山說道:「老爺子,你當真要去嗎?」
白遠山冷笑了一聲,如今的局勢,不就是背後的那人硬逼著自己過去嗎?白家的這點防禦,在那人眼裡根本就算不上什麼,那人要對付的恐怕不是白家,而是包括土坤在內的整個八門。縱使自己躲在家門不出去,對方在解決掉所有人之後,還是會算到自己頭上來的。伸頭縮頭都是一刀,白遠山活了一大把年紀,還從來沒有這樣怕過誰。
他微微揚起了下巴,那可怕而暴戾的模樣像極了一頭被激怒的獅子,陰測測的眼神掃到管家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去,當然要去,人家已經擺了一下一席好酒好菜,我怎麼能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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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著撲面而來的滔天巨浪,所有人的腦子幾乎在這一刻都停滯了。人類面對這種可怕的局面,會產生一定的應激。但此時此刻,縱使有再多的應激也來不及反應,死亡就擺在眼前。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止,每個人都能聽到自己心跳撲通撲通的聲音,眼前幾乎要被海水淹沒,已經再也動不了了。
就在此時,梁貞忽然看著身旁的駱成說道:「你有辦法嗎?」
駱成此刻的臉上雖然沉靜,心中卻不必其他人鎮定多少。但他的視線卻一直都落在身旁這個少女身上,那種沉穩和鎮定,是怎麼也掩飾不出來的,既然心愛的人都不懼怕死亡,又有什麼好怕的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生命本身就是這麼一個道理。
駱成回頭看她:「我的辦法就是協助你,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會保護你。」
梁貞的眼角閃過一絲淚光,她對著駱成露出了笑容,那笑容之中充滿了無限的力量,讓他禁不住信心倍增。
「駱成,我需要時間,你能擋住我身旁的水流嗎?」
駱成的面色微微一變,但很快便點了點頭:「我會儘力的。」
說話間,巨浪已經奔騰而來,駱成頓了頓身形,伸手從衣服口袋之中掏出了一個小瓶,一飲而盡。
濃郁而又辛辣的味道從駱成的口中直入胃腸,彷彿一隻充滿誘-惑的手,伸進了駱成的身體之中,把那最後的一絲理智抹平,勾出了他身體之中潛藏的那股不安的力量。
從死去的那一刻開始,駱成便已經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他不再是一個完完整整的人,也無法成為一個真真正正的妖,他只能是一個另類的存在,所以他憎恨別人,更加憎恨自己,他再次回到這個世界上的目的,便是殺了那些把自己變成這樣的人,然後再了結自己。
但他遇到了梁貞,冥冥之中有一雙手阻礙了他的復仇,阻礙了他同歸於盡的計劃,讓這個少女橫亘在自己與仇恨之中,漸漸的,他發現自己竟然真的沒有那麼憎恨,而是對生活,對一切開始有了希望有了憧憬。他希望在這一切過去之後,能夠好好的陪著梁貞,是她讓他明白無論變成什麼樣子,自己都是一個獨一無二的存在,會有人愛他,會有人陪伴他,永遠不會丟下他。
喝下烈酒,也就意味著自己的另一面會完完全全的展現出來,甚至與眼前的怪物一樣,一發不可收拾,但他相信,梁貞不會放棄他,會一直,一直一直陪在他的身邊。
霎時間,駱成的身體之上就開始猛然結起一層血痂,他痛苦地怒吼著,身體之中劇烈的碰撞與爆炸讓他幾乎重新死過一次,身上的所有皮膚都綻開了,血肉和著可怕的暗紅色光芒,隱隱的透露出死亡的訊息。
梁貞,記得帶我回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