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帝王墓
第二天晴嵐醒過來的時候,身體僵硬到不行,像是被五百輛坦克同時碾壓過一般。
(真誇張,五百輛坦克?做肉醬嗎?)
「...十三,我動不了了...」晴嵐不好意思的小聲求救。
哎呀呀,屁股都快懟到人家臉上去了,這睡姿...是不是太沒有底線了?
十三頗有些無奈的將自己腰上那條修長的大腿慢慢抬起,然後用膝蓋將搭在自己小腿上的另一條大腿緩緩放落,這才迴轉過身來。
「現在好點兒沒?」關嬤嬤真是太不稱職了,怎麼教的睡姿禮儀!
不過看到媳婦兒那雙忽閃忽閃的杏眼,水汪汪的充滿了無辜,心裡那點子不滿頓時化為烏有。
十三將晴嵐腮邊的髮絲別到耳後,柔聲道:「還疼嗎?」
「嗯,...渾身疼。」晴嵐食指摳著十三的胳膊撒嬌。
十三握住媳婦兒的手,滿眼歉疚:「是我昨夜孟浪了。」
晴嵐老臉一紅,推了十三一把,「趕緊的吧,待會兒不是要進宮謝恩。」
「嗯,」十三仍抓著媳婦兒肉呼呼的手掌捨不得鬆開,嘴唇從指間快速拂過,「待會兒你看我的臉色行事,除了父皇和母妃,還有大哥大嫂之外,(你)不必給任何人留臉。爺會護著你的。」
晴嵐乖巧的點頭,肯定啊,我一個新媳婦初來乍到的,怎麼跟那幫踩熱了地皮的哥哥嫂子們「斗」啊!
「那些人說起來是我兄弟,卻沒一個盼著我好的,甚至...」十三垂下眼眸,再抬眼時就恢復了正常的清明,「所以,你要是覺得心裡不舒坦就當場給他(她)賞回去,不必顧忌我。」
嘖嘖嘖嘖,十三你這樣會把我寵壞嗌!
十三說完便扯了扯床頭的響鈴繩子,須臾,一早候在院子里的嬤嬤丫鬟們魚貫而入。
沈嬤嬤是第一個「沖」進來的,她進屋的第一件事不是找元帕,而是找內褲。
晴嵐光著屁股齜牙咧嘴的蹲坐在馬桶上,那裡好幾把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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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輪軲轆軲轆的行駛在被晨霧浸濕的石板路上,晴嵐靠在十三肩頭昏昏欲睡。
「別睡,」十三托起媳婦兒的臉,扶著她坐直身子,「不能睡,會著涼的。」
「這麼說,」晴嵐半眯著眼,「你們兄弟成親之前,(皇上和蔣貴妃)都沒給你們安排試婚...的那啥?」你懂的。
十三不禁失笑,反問道:「哪啥?」
晴嵐瞪了十三一眼,「不許打岔,快說!」
「是~~~娘子大人。」十三本想習慣性的摸摸媳婦兒的發頂,抬起手來才意識到這麼複雜的牡丹髻不在自己的能力範圍之內,便訕訕的收手道:「是曾祖父定下的規矩。」
元啟帝?又是他!
貌似前朝的很多陋習都是被這位開國皇帝霸道的「鎮壓」了。
他會是...穿越者的先驅嗎?
還有,當初在東北見到的那個薩滿神口中所指的「掌控靈魂的男人」,會是元啟帝嗎?
晴嵐頹然的嘆了一口氣,也許自己永遠都不會知道答案了。
十三還以為晴嵐是身子不適,將她的手揣進自己的袖籠里。
晴嵐一到冬天就手腳冰涼,即使在三伏天里,身子也比旁人的溫度低。十三尋思著找幾個葯膳方子給媳婦兒補補。
宮門口已經備好了軟轎,晴嵐暗暗鬆了一口氣,她可不想在這麼冷的天「散步」穿過大半個皇宮。
終於,晴嵐見到了傳說中的元啟帝,這一刻她已經期盼了許久。
然而——,這位先祖並不是她所熟悉的面孔之一,也許,這位老祖宗真的具有非凡的前瞻性也說不定。
宮廷畫師都是一流的美顏專家,畫筆一多一少,一勾一描,整個氣質完全改變,別問晴嵐是怎麼知道的。
祭完列代先皇和皇后,晴嵐扭著酸痛的老腰和胯骨往勤政殿去,這一起一爬,簡直要了親命了!
景泰帝剛剛下朝,看上去心情還不錯的樣子。
大臣們都是「久經考驗」的人精,今早上根本就是例行「聚頭」而已,誰敢在今天觸皇上的眉頭,況且還不止得罪一個兩個。
比如新婚的端王和舒大人,比如忠義侯府和季氏,再比如皇上和太子。
——除非腦殼方掉了好哇!
所以早朝沒說兩句就散了,那兩句還是恭喜恭維景泰帝的話。十三和晴嵐到勤政殿的時候,景泰帝剛吃完早飯。
像景泰帝這種人尖子中的極品,早已練就了一副七七四十九瓣的玲瓏心,哪還看不出小兒子一臉的春風得意。
好好好,至少小兒子此刻很幸福,如此想來,景泰帝倒真生出一股為人父的欣慰感和自豪感。
「去,把朕收的那副《清明上河圖》拿來。」
施公公一愣,皇上咋改主意了?奴才袖子里還揣著您昨晚兒翻出來的那對古玉呢!
晴嵐趕緊低下頭,掩飾過張大的嘴巴。清清清清...清明上河圖!?!皇上,您送個新婚禮物也太不走心了吧!
這這這,這圖既不能吃又不能喝,還得日日供著伺候著,我家那麼大,萬一哪天被誰偷了...
我天,這可是掉腦袋的罪名啊!!!
十三當即跪地謝恩,晴嵐也跟著跪,低著腦袋不叫別個看出異樣。
景泰帝想了想,又把那對兒古玉也賞給了小夫妻,「望你二人日後互敬互愛,心懷百姓,不墮政務。」
互敬互愛是美好的祝願,心懷百姓是皇族的立根之本,不墮政務才是中心思想吧!
十三拉著晴嵐再次跪謝道:「父皇,兒臣一定不忘父皇諄諄教導,為大順鞠躬盡瘁,以謀海晏昇平,萬世繁昌!」
啪啪啪啪...老公說得漂~亮!
施公公心下瞭然,原來皇上您不是一時興起才送端王夫婦那幅圖的呀。
「聽爾(兒)此語,朕甚感欣慰。」景泰帝要的就是這樣的保證,當然,他更看重結果。
皇上,呃不,父皇,您送禮物不是不走心,是太特么會揣度人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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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景泰帝坐鎮,裕王和眾王爺們都送上了價值不菲的「見面禮」,態度也十分友好,小兩口還陪著喝了兩貨茶。
等晴嵐和十三到坤寧宮的時候,裡面已經「塞」滿了鶯鶯燕燕。
香脂滿溢,晴嵐只覺得胸口發膩。
「喲,咱們的新娘子來了~~~」
長門牙,不,是庄親王妃,「眼尖」的發現了來人。
十三牽著晴嵐的手,一同走上台階,又同時邁入大殿,長門牙眼神閃了閃,嘴角露出一絲不屑。
蔣貴妃笑的跟彌勒佛似的,她最厭惡跟這幫「兒媳婦」打交道,包括朱元堇在內。誰叫她是庶母,名不正自然言不順,往日沒少受氣。
舒晴嵐算得上是唯一入得了蔣貴妃眼的兒媳婦,親兒媳婦。
喝了媳婦茶,蔣貴妃賞給晴嵐一個漂亮的妝奩匣子,至於裡頭是什麼,沒人知道。
蔣貴妃不願意讓那幫王妃有再度開口的機會,而晴嵐則是故意不打開,長門牙等人怎麼誘勸也沒用。
哼哼,姐就是不打開,好奇么?吊的難受不?
難受就對了!
就是要你們難受!
蔣貴妃也很滿意晴嵐的做派,一言不合就懟回去,讀書人還不會拐彎抹角的罵人?別逗了,那都對不起那些印成書本的小樹苗!
唉~~~本宮很久沒有如此暢快過了~~~!
「母妃賞了你什麼寶貝?」
一路上,晴嵐抱著匣子誰都不讓碰,跟個得了寶物的孩子似的。
晴嵐狡黠一笑,「不告訴你!」
十三狡然,「信不信爺有別的法子讓你心甘情願的說?」
晴嵐笑容一僵,不要啊,姐這會兒還疼著呢!
「嗯?」十三眉眼向上一挑,露出一個「威脅」的笑。
晴嵐立馬敗下陣來,不情不願的趴在十三耳邊輕聲道:「除了一套頭面和銀票外,還有幾張身契。」
其中就有關嬤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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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端王府,還有一大攤子事兒等著晴嵐處理。
比如內院兒各處的人事安排,尤其是庫房和廚房,絲毫馬虎不得。
李順是大管家,以他為首的所有侍衛僕從,這會兒都侯在主院兒的前廳外,密密麻麻的跪了一院子。
晴嵐翻著賬本,越翻越心驚,這麼多下人,就憑十三那點子俸祿能養得起嗎?!
「要不...咱們削減點兒侍衛?」五百,五百私兵也不少了。
十三摩挲著拇指上的扳指,「爺不是把所有家當都交給你了?」難道上百萬銀子還不夠使?
「那也不能入不敷出,不是,收支平衡啊!」總得留點兒結餘吧,合著你賺錢就是為了養活這幫下人?
「這樣吧,侍衛的這部分支出您就甭操心了,好不娘子大人?」
「你,你...」你不會是要貪墨軍費之類的吧?
十三撐掌,「就這麼說定了。」
好吧,去掉一千人,那就還剩下三百多,一萬兩的俸祿大概夠用了。
「我那五十個女侍衛...」
十三大手一揮,「爺也包了!」說完就走了出去。
晴嵐咬著筆桿頭兒,對十三的回答相當滿意,這還差不多~!
噯,別走啊,你還沒說這錢到底從哪兒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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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回門兒,小兩口是大包小輛的去,又大包小輛的回來。
十三真心佩服丈母娘的花式做飯法,連個鹹菜都能腌出十幾種花樣子。這不,光鹹菜就搬回來好幾壇,也不知明早還能不能吃上那道佛跳牆。
此後小兩口便天天窩在家裡,沒事兒彈彈琴作作畫賞賞雪烤烤肉什麼的,也邀請過三五好友來家裡坐,卻沒有一個赴約的。
(廢話,誰願意來當這個電燈泡!)
到了臘月二十九這天,景泰帝率一眾兒子去皇陵祭祖,作為新婦,晴嵐有幸伴駕,跟十三一道去上喜墳。
如今有錢人家都會造一輛類似十三那樣的馬車,毫無「版權」可言,所以這次去皇陵,一溜兒的大馬車,橡膠輪子。
臘月里本就寒風刺骨,加之皇陵四周也沒有什麼遮擋,北風更是肆無忌憚,刮的人臉生疼。
皇家的祭祀說簡單也簡單,無非是上上供進進香燒燒紙拜拜祖宗之類的;但說複雜也複雜,皇陵太大,還得一個一個的去拜,這一拜就是三跪九叩或三跪三叩,晴嵐膝蓋都磕青了。
儘管穿的比狗熊也不多承讓,但晴嵐還是凍得鼻涕一把淚一把。上完香還不算完,也不知是誰多了一句嘴,竟勾得景泰帝忽然心血來潮要去看自己的陵墓修的咋樣了。
小輩兒們自是不能攔著,那就去唄~
可以說,景泰帝的地宮是皇陵中修的最氣派的,最外頭的銅門有半米多厚,可見其堅實程度。
前殿裝飾的也十分别致,甬道的兩面牆壁上刻滿了景泰帝這些年來的功績。
晴嵐前世看過不少盜墓的小說和電影,但從來沒見過古墓長什麼樣兒,今天也算是一飽眼福。
地宮修的相當氣派,從前殿到正殿,約么要走一刻鐘,可見皇陵佔地面積之廣。
哇塞~~~
正殿更是不得了,恢弘大氣根本不足以形容眼前的震撼,我天,當皇帝是好嗌,不說別的,光這墓就夠本兒了!
至於後人守不守得住祖宗的基業,盜墓賊會不會惦記,人都死了還管這~些!
死是無夢的安眠,有這樣的卧室睡著,一定很舒坦吧...
「咣當!」
還沒等晴嵐yy完,就被天花板上塌陷的一角嚇了個半死,這是要把大家活埋的節奏啊!
「護駕!護駕!」
「咳咳咳咳...」
一陣沙土隨著塌方的地點席捲而來,晴嵐被十三拉著風一般的往外跑,也顧不上什麼莊重不莊重了。
等眾人都跑出來,幾乎都是灰頭土臉面面相覷,皇上,皇上一定會大發雷霆的!
只有晴嵐還處於目瞪口呆的狀態,這特么什麼質量啊?還皇陵呢!
景泰帝的臉色比三九寒天還要陰霾,「去,讓嚴世藩跪在午門口,朕不發話不准他起來。」
嚴世藩是正三品的工部侍郎,修建皇陵的主要負責人。
除了呼嘯的北風打著卷,皇陵顯出一片寂然蕭索之象。
「回宮。」
一切都在安靜中進行,眾人大氣都不敢喘,唯恐引火燒身。
施公公給景泰帝沏了一杯熱茶,「皇上,您消消氣。」
景泰帝目光犀利,似乎能透過馬車的木板看到遠方,看到某個人。
「唉~」不再年輕的帝王收回了視線,輕聲嘆息著:「嚴嵩啊,嚴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