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chapter45
顧景涵在紫荊路下了車,步行兩分鐘前往附近的小區,他沒帶鑰匙出來,敲了門,果然,有人為他開了門。
夏南尋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顧景涵面無表情地進了屋。
顧景涵彎腰換鞋,夏南尋站在他旁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今天和你一起的那個女人是誰?」
顧景涵換好了拖鞋,直起腰,「你身邊,不也有個女人。」
夏南尋不動聲色,「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他放著美女不陪,跑來這裡,就是為了要問他這個問題?
是不是太可笑了。
顧景涵微微揚起唇角,「你都要結婚了,我就不能找一個伴侶么?」
「我准許了?」
「我喜歡就行,不需要你准許。」轉身往裡走。
夏南一把將他按在牆上,身體貼上去,「你最好不要惹我生氣。」
顧景涵:「我覺得我對你根本沒有這個影響力。」
在夏南尋眼裡,顧景涵可有可無,就像是今天,他從他身邊走過,沒有一絲動容。
夏南尋狠狠地盯著他的眼睛,「你現在就在惹我生氣。」
顧景涵風輕雲淡,「生氣點在哪裡?」
夏南尋胸口劇烈起伏,溫熱的氣息全數撲倒顧景涵的臉上。
顧景涵很喜歡看著他生氣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你想要的不就是我的身體么?想要的話就快點,你最近的廢話越來越多,都快讓我覺得混亂了。」
以前多簡單,他踩著快要睡覺的點過來,辦了事,睡一覺,第二天就看不見他了。
現在的夏南尋,顧景涵都快看不懂了。
夏南尋把他打橫抱起,踢開房門,把他扔到床上,再跨坐在他的身上,雙臂撐在顧景涵肩膀旁邊。
顧景涵不動,夏南尋俯下身吻住他的唇,具體來說,那不是吻,是咬。鬆開的時候,顧景涵的唇破了,流出來的血是鮮紅的。
夏南尋那一雙好看的眼睛直視著他,聲音里有一絲嘶啞,「不要愛上別人。」
不知道是唇上傷口太痛,還是眼睛受了刺激,顧景涵的眼睛里泛著水光,「可是,我也不愛你。」
兩個人的空間安靜了下來,誰也沒有說話。夏南尋從顧景涵身上下來,帶著一臉疲倦,在他身邊躺下。
顧景涵看著天花板,「不做的話,我睡覺了。」
夏南尋應道:「睡吧。」
顧景涵坐起來,在衣櫃前換上睡衣,重新躺回被窩。
夏南尋就在他身邊,兩個人躺著,誰也沒說話。過了不久,夏南尋從背後靠了過來,攬住了他的腰。
顧景涵小聲說:「夏南尋,你知道什麼叫渣男嗎?」
「嗯?」
「渣男這個詞,說的就是你。」顧景涵說。
「怎麼說?」
「明天自己照鏡子,好好看一看,渣男長什麼樣。」顧景涵提了提被子,很快呼吸平穩,沉沉地睡了過去。
元旦第三天,顧景涵接到張晉柱的電話,他在電話里說:「我媽讓我帶點東西給你,我待會就到你們學校,你出來一下唄。」
半個小時后,張晉柱提著一個環保袋,裡面是各種吃的,包括半隻燒雞。
張晉柱過來的時候正好是飯點,顧景涵請他去附近的大排檔吃飯。
「哥,你元旦沒放假嗎,怎麼不回去?」
「接近期末,很多事情處理。」
「哦哦。」張晉柱往嘴裡塞了一塊牛肉,「我爸做了手術后好了一點,現在慢慢地開始喝粥了。」
「嗯,那就好。」
「不過奇怪,你們家那房子賣出去后,一直都沒見人搬過來,也沒人過來裝修,也不知道為什麼。」
顧景涵頓了一下,轉移話題,「你最近工作怎麼樣?」
「現在已經慢慢上手了。」張晉柱握著瓶裝可樂往嘴裡灌了一口,「不過,我最近聽一些老員工說,我們公司是表面風光,其實有問題。」
顧景涵好奇,「什麼問題?」
「去年開始,不是俄羅斯被制裁么,我們公司最大的兩個項目都在俄羅斯那邊,俄羅斯那邊跟我們合作的公司因為盧布暴跌,申請破產了,以至於我們公司投進去的資金也收不回來。另外一個進行到一半的項目也要打算停止,損失了上億。」
顧景涵心裡微微驚訝,夏南尋的公司出現了這麼大的問題,他並不知道。他接著問:「如果真的出現這麼大的資金問題,公司不是早該披露了?」
「沒對外宣布,因為後來宣華集團入股了,一進來就成為了公司最大的股東,但是CEO還是夏總。」張晉柱並沒有注意到顧景涵的臉色變了,繼續說:「所以啊,現在我們夏總,不是要娶那個宣華集團的千金么。聽說,其實是政治聯姻,因為宣華集團的老闆把股權都讓給他女兒了,要是夏總娶了那個女的,那股權還是回到他手上。」
夏南尋那樣孤傲的人,也會有為了利益而折腰的時候。但是,為什麼聽了關於他結婚的真相,他會覺得,心疼呢。
「哥,你咋了?」
顧景涵回過神,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沒事。」
「菜都涼了,你快吃啊。」張晉柱說。
顧景涵抓起筷子,夾了一塊肉放進嘴裡,食之無味。
張晉柱繼續八卦,「不過,我跟你說,我們夏總娶了那個女的,其實一點也沒虧,你看,他股權收回來了,還娶了個漂亮老婆,簡直就是財色雙收啊!」
顧景涵還記得夏南尋身旁那女人的模樣,確實很漂亮,很有氣質,和他很配。無論是小說里的,還是現實中的,他們兩個都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對。
因為夏南尋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唐雲西在S市的演出非常成功,本來計劃和秦墨在S市玩幾天才回來。但是他在4號晚上還有一場選修課考試,不得不趕回來。
顧景涵吃了飯之後,接到了秦墨的電話。秦墨說從S市帶了很多特產回來,特意給他送了一些過來。
他和秦墨繼上次燒烤之後還沒見過,快一個月了。
和秦墨約在附近的甜品店見面,顧景涵點了一份熱奶茶,「你怎麼這麼有空,不用上班么?」
秦墨說:「醫院放了我一個大長假,估計我要過了年之後才上班。」
顧景涵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你沒事吧?」
秦墨笑了笑,「沒事。前段時間太忙,身體受不住,所以放個假好好休養,沒別的。」
顧景涵點了點頭,把熱奶茶捂在手心裡取暖,想起了唐雲西演出的事在微博上轉的熱火朝天的,「小溪的演出我看了,挺不錯的。」
秦墨一點也不謙虛,「確實不錯,現場效果更佳。」
顧景涵:「怎麼不把他帶過來?」
「他去考試了,待會八點我再去接他。」秦墨攪了攪杯子里的咖啡,抬頭看了看他,「你也快放假了吧。」
「嗯。」
「過年去哪?總不能在宿舍里待著吧。」
「不會。」
秦墨提議道:「要不要跟著我回去過年?」
「要帶也是帶小溪啊,我跟著你去多不方便。」
「兩個都帶。」秦墨說:「我爸媽的房子房間多得是。」
顧景涵笑了笑,「我可不喜歡做電燈泡。」
「那你有什麼打算?」
顧景涵撐著下巴想了想,「到處走走吧,我好像還沒怎麼出過遠門。」
「一個人?」
「嗯,一個人。」
到了七點半,秦墨說要去接唐雲西,開著車走了。顧景涵提著秦墨帶回來的特產步行回學校。
這個冬天比任何一個冬天都要冷。
以前,所有人都以為北方是最冷的,因為下雪。後來,在北方冬天待過的人來到南方,他說,南方的冬天才是最冷的。
明天是20號。
夏南尋結婚的日子。
顧景涵一早在公寓醒來,收拾了一個皮箱,一個雙肩包,準備出門。臨出門前,把早就準備的小盒子放在茶几上,小盒子壓著一張紙條。
十點鐘的飛機,他九點半抵達機場,坐在候客廳里,身邊的人總是成雙成對,而他永遠都只有一個人。
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一個人,沒有可牽挂的人或者物,所以他可以去任何地方。如果一個地方讓他覺得留戀,他可以待一輩子。
但是,這座城市,他或許,以後都不會再回來。
到了夜晚,霓虹燈亮起來的時候,天變得更冷了,街上的風彷彿能刺進骨頭裡。
夏南尋把車停在樓下,像往常一樣來到公寓,開了門,裡面是黑的。
他一個小時前就發了信息給顧景涵,按照平常,顧景涵已經在這裡等著他了。
開了客廳的燈,房子里一股涼氣,夏南尋扭開了房門,開了燈,依舊沒看到他的影子。浴室也不在,書房,也不在。
最後,他在茶几上看到了一個藏藍色的小盒子。
心莫名沉了一下,走過去坐下,首先看到的是盒子下面壓著的紙條,紙條上寫著一句話:
這輩子,只有一個人能陪你到終老。
那個人,不是我。
新婚快樂。
——顧景涵
夏南尋獃獃地看著紙條,紙條的字跡很清秀,筆畫很工整,就像顧景涵的人一樣。
藏藍色盒子裡面,一對小小的水晶天鵝,在燈光的照射下,晶瑩剔透,純潔無暇。
夏南尋突然想起什麼,撥了顧景涵的電話,電話里無數次回循環一個女音: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還想著用別的方式找他,夏南尋突然發現,他連他的微信都沒加。
他們之間,一直用的都是簡訊和電話。
他發了簡訊:在哪?接電話。
只是,既然關了機,又怎麼會看到簡訊呢。
那個電話,他打了一個晚上,打了不下百次。
直到他在沙發上睡下,手上還握著手機,發出去的消息始終沒得到回應。
清晨,他被手機鈴聲驚醒,以為是顧景涵終於回電話了,他快速坐起,看到來電顯示是自己的父親,心又冷了下來。
「你人在哪?趕緊給我回來!」父親顯然對結婚前夕他還夜不歸宿感到憤怒。
夏南尋淡淡道:「在外面,待會回去。」
夏南尋掛了電話,站了起來,視線掃過茶几上的紙條,拿起,撕成碎片,扔進垃圾桶。
開著車行駛在刮著寒風的馬路上,腦海里始終想著紙條上的那句話:這輩子,只有一個人能陪你到終老。那個人,不是我。
停在十字路口的紅綠燈前,前方紅色的數字從59開始倒數,夏南尋摸起手機再次撥了顧景涵的電話,依舊是關機。
再次撥,還是如此。
這種感覺讓人心慌,打不通他的電話,不知道他身在何處,突然之間覺得心空了一塊。
前面的數字已經變成綠色,後面的車按著喇叭,夏南尋回過神,打了方向盤,掉頭往回走。
放在車裡的手機不斷響著來電提示音,來電顯示始終是自己的父親。夏南尋調了靜音,一踩油門,車刷一聲飛馳而去。
在顧景涵的學校門口停下,夏南尋開了車門下車,對著保安室的人說:「我找顧景涵。」
保安室的教官還記得他,「顧老師啊,他前天傍晚就提著行李走了的,現在已經不在學校了。」
「他去哪了?」
「應該是回家了吧,現在學校放寒假,好多老師都回去了。」
此時,一個穿著棉衣的那青年走過來,在窗口對著教官喊:「於教官,我的快遞呢。」
夏南尋看向說話的女青年,他還記得,這個是元旦前夕和顧景涵在一起的女人。
周雨珊意識到夏南尋的目光看向了他,抬了抬頭,有一點尷尬,「嗨,……你是?」
夏南尋不應聲。
教官說:「這位先生是來找顧老師的,對了,周老師,顧老師他回家了嗎?」
周雨珊臉色沉了沉,「應該不是,我問了他,他說他要去別的城市。」
「哪裡?」夏南尋冷著聲音問。
提到顧景涵,周雨珊有點傷感,「我也不清楚,他沒跟我說,不過他辭職了,估計是想換個環境。」
聽到辭職兩個字,夏南尋一愣。
教官惋惜道:「顧老師做的好好的,怎麼就辭職了?」
周雨珊:「知道他辭職的事,我也很驚訝,他急著要走,可是找到更合適的工作吧。」
夏南尋轉身離開,上了車,一踩油門,那輛黑色賓利飛一樣開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