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男人的心思
見郡主氣成這樣,婆子心頭苦意更濃:「是班郡君。老奴聽說靜亭侯府滿京城收購白狐皮,就因為班郡君說了一句,她缺白狐皮子使。」
康寧氣得一口血差點吐出來。
又是靜亭侯府!
班嫿這個小賤人就不能消停點?!
想她身為郡主,為了不讓當今聖上猜忌,事事小心,處處留意,吃穿住行皆不敢有半分張揚,就怕讓聖上抓住她家的辮子找麻煩。明明她身份比班嫿高,可是在宮裡卻是班嫿更得臉面,甚至是宮外,那些人也更加敬畏班嫿而不是她這個郡主。
婆子見康寧氣得臉都白了,又是心疼又是無奈,只好勸道:「郡主,那班郡君本就是混不吝的人,咱們這樣的人家,無需與這等人一般見識。」
康寧恨恨地把手邊的茶杯砸在了地上,厲聲道:「今日之恥,來日我定當加倍奉還。」
原本她以為,班嫿數次被人毀掉婚約,就會學著低調起來,哪知道她竟然半點教訓都不吃,依舊這般我行我素。
她不明白,身為一個女人,班嫿數次被男人嫌棄,難道就真的一點羞恥心都沒有嗎?
「現下才幾月,白狐皮子竟沒有了?」王阿大看了看各商家呈上來的皮子,搖了搖頭道,「這些皮子都有雜色,我們家伯爺雖並不是挑剔人,但也不能穿有雜色的狐裘出門。」
店鋪管事也料到他這次送來的皮子,成安伯府的採買不會滿意,所以也不覺得失望,而是賠著笑道:「王管事,這確實已經是我們店裡最好的皮子了,小人不敢騙你。」
「最好的?」王阿大冷笑一聲,「你當我沒見過好東西還是怎的?」
「王管事您有所不知,今年我們店裡本是存著兩張最好的皮子,可就在前兩天,大長公主府的管家親自來收我們店鋪里的皮子,我們做生意的哪敢得罪這些大爺,便只好把那兩張最好的皮子讓管家收走了。」
「大長公主府?」王阿大愣了,大長公主那樣的年齡,還能穿這種鮮嫩的顏色?
「對,確確實實是大長公主府上的管家。不過小人聽說,這些皮子都是大長公主為她孫女買的,至於這消息是真是假,小人便不知道了。」店鋪管事不敢碎嘴皇家人的事情,所以把這個消息告訴王阿大后,便不再多說一個字。
王阿大聞言臉色好了很多,「我明白了,你自去吧。」
「是。」見採買臉色並不難看,店鋪管事在心底偷偷鬆了一口氣,好在成安伯府是講理的地方,不然他今日恐怕要遭些罪了。
王阿大把這事告訴管事,管事又傳到了管家面前,只不過這話傳來傳去就有些變味。
「你說班郡君奪了我們府上採買看中的東西?」容瑕正在作畫,聽到管家的彙報,淡笑一聲:「小姑娘喜歡這些白絨絨地東西,她買去便買去了吧。」
「是。」管家立在容瑕面前,大氣不敢出。
「對了,」容瑕緩緩放下筆,抬頭看向管家,「上次買來的柑橘不合胃口,處理了。」
「是。」管家腰往下沉了沉。
容瑕把手背身後,目光落在畫卷上,上面畫著一個身騎仙鶴,手捧仙桃的老翁。
「姐,你收這麼多白狐皮回來,是要築窩還是怎的?」班恆這幾日每天都能看到有人送白狐皮進來,只是這些皮子有完整的,也有帶瑕疵的,價格不一。
「我拿來做衣服,做斗篷,做護手,做髮飾,我還擔心這點皮子不夠使呢,」班嫿翻著手裡的小冊子,上面記錄的是她小庫房裡各種物件,「如果有剩餘的,我再給你做條圍脖。」
「敗了那麼多銀子,就想著給我做條圍脖,你可真夠大方的,」班恆伸手去拿桌上的點心吃,「過幾日陛下要去西郊狩獵,你要去嗎?」
「去,怎麼不去,」班嫿略顯激動道,「為了這次秋獵,我可是特意準備了好幾套衣服。」
比如說其中一套騎裝,就是幾位綉娘費了將近一個月時間才做好的,就為了今年秋獵她能閃亮出場,若是不去,豈不是浪費了她特意讓綉娘準備的騎裝?
班恆用同情地目光看著班嫿,以他姐的本事,琴棋書畫是不行了,唯有狩獵的時候,能與其他貴女一爭高下。
「嫿嫿,」陰氏走了進來,見姐弟兩人都在,把手裡的盒子放到班嫿面前:「這支髮釵是你親外祖母當年留給我的,這些年我一直沒怎麼戴。小時候你見了還跟我要,那時候我擔心你每個輕重,把好好的東西摔壞了,就沒有給你。」
陰氏打開盒子,取出這隻珠釵,澄澈透明的釵根,釵頭不知是怎麼燒制而成,竟變成了艷麗的紅色,就像是冰凌上放著幾粒朱果,亮得澄澈,紅得似火。
「我想著等冬天到了的時候,你穿著白狐裘,戴著這支朱釵一定很好看。」陰氏把朱釵□□班嫿發間,滿意的一拍手。
「我閨女果然是整個京城裡最漂亮的!」
雖說做母親的看自家孩子,永遠都覺得那是最好的,不過這支釵確實很配班嫿如花般的容顏。
「謝謝母親。」班嫿拉著陰氏的手臂搖了搖,膩在陰氏身上撒嬌。
「你啊,」陰氏點了點她的額頭,忍不住笑道,「若不是你外祖母過世得早,我又怎麼會嫁給你們父親。」
「嫁給我怎麼了?」班淮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自家夫人這句話,悻悻地走到班嫿身邊坐下,滿臉委屈,「咱們孩子都有兩個了,你還嫌棄我。"
陰氏看也不看他那委屈的模樣:「嫌不嫌棄,你自己還不知道?"
班淮當年是京城有名的紈絝,門當戶對的人家,誰願意把閨女嫁給她?唯有她生母早逝,父親薄情寡義,繼母又是個佛口蛇心的女人,最後便嫁給了班淮。嫁人後的日子並沒有想象中難熬,班淮雖然紈絝,但並沒有粘上好色賭博這些陋習,事實上他懶散了些,喜歡玩鬧了一點,其他方面還真不像是紈絝。
「來點?」班恆從盤子里挑了一塊紅棗糕遞給班嫿,看也不看正在「你委屈還是我委屈」的父母,懶洋洋道,「我特意打聽過了,這些秋獵很多青年才俊都要去,你去瞧瞧有沒有看得上眼的。」
班嫿覺得紅棗糕有點膩,扔還給班恆:「你平時在外面玩的時間多,京城裡有哪個男人身姿挺拔,氣質出眾,手長得好看,還喜歡穿玄色衣服的?」
她夢裡的那個男人,似乎總是穿玄色暗紋衣服,讓人一眼看過去,便奢華非常。
「玄色衣服?」班恆也不嫌棄紅棗糕是班嫿扔回來的,一下扔進嘴裡,三兩口吃光后道,「身姿挺拔的有,氣質出眾的也有,手好看的應該有,但我沒有注意,要符合這三條還喜歡穿玄衣的還真沒有。」
他沒事哪會注意其他男人的手好不好看?
「真的沒有?」班嫿捧著臉,「你再好好想想。」
「京城裡素來有君子之稱還長得好看的,誰不是一身淺色衣服,穿什麼黑色,灰色還怎麼裝君子,」班恆沒好氣道,「這就跟京城裡那些才女佳人沒誰穿得像你這般艷麗一樣,懂了嗎」
班嫿翻白眼:「我穿著艷麗怎麼了,我美啊!」
班恆看了班嫿幾眼,不得不承認,他姐確實長得很美。可是對於善於做戲的世家公子來說,他們內心就算真的對他姐有幾分心思,但是為了表現出他們是不沉迷美色,只看重女子內涵的端方君子,他們只會裝作更加正直,連看都不會看他姐一眼。
但是在心裡偷偷看了多少眼,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他自己是男人,雖然不是什麼君子,但是對男人那點劣根性還是很了解的。但是這種骯髒的東西,班恆永遠都不會告訴她,他姐這個人腦子笨,做個簡簡單單的郡君就好,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適合她知道。
「美美美,整個大業你最美,」班恆態度敷衍地點頭道,「別人穿什麼都比不過你。」
「乖啦,」班嫿拍了拍他的頭,笑眯眯道,「早這麼說就好了。」
近來她已經不怎麼跟家人提起她做的那個夢了,家人也提得少了,好像有志一同忘記五年後有可能發生的事情,選擇快活的活在當下。
不管怎麼說,她知道家人日後會活得好好的,也就心滿意足了。
九月底,正是葉落草枯的時節,雲慶帝開始了一年一度的秋獵活動。靜亭侯府雖然沒有多少實權,但是他們一家子地位高,又跟皇室沾親帶故,所以這種場合永遠不會缺少他們的位置。
這天班嫿特意起了一個大早,洗臉抹脂,對著鏡子細細勾勒妝容,頭髮雖然挽做成了男士髮髻,但是發冠卻是女式的金葉步搖冠,只要步子一動,就會隨著輕輕晃動。
班恆已經在班嫿院門轉了好幾個圈,聽到班嫿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忙高興道:「你總算出來了,再不走我們就要遲到了。」
當他看清班嫿的妝容后,瞬間愣住。
「哎喲我的親姐,你這是……這是……」
讓那些男人無心狩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