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湯

16.湯

「成安伯此話是何意?」

「方才聽到世子與康寧郡主談論君子,便有感而發,」容瑕轉頭朝班嫿行了一個禮,「君子當不憂,不懼,不被迷惑,在下只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個俗人,當不得班郡君誇讚。」

備受讚譽,甚至被陛下親口稱讚過的容瑕說自己還沒有做到君子之道,而惠王府這個曾經不尊長輩的世子卻自詡君子,這就諷刺了。

班嫿聽出成安伯這是在暗諷蔣玉臣,當下捂著嘴角小聲偷笑,轉頭對上康寧憤怒得幾乎噴火的雙眼,她翻了個白眼回去。

容瑕沒打算跟蔣玉臣一直廢話下去,見蔣玉臣臉青面黑說不出話以後,他便轉頭看向班嫿道:「班郡君,康寧郡主,請往這邊走。」

「有勞成安伯。」康寧壓下心頭的火氣,對容瑕勉強笑了笑。

容瑕對她微微點了一下頭。

王德看了眼康寧郡主,這位與班郡君性格還真不一樣,若是成安伯以這種態度對待班郡君的弟弟,以班郡君這火爆性子,肯定跟成安伯炸起來,哪還能笑得出來。

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心思就這麼沉,出嫁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見他們過來,雲慶帝也沒有問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朝容瑕、班嫿姐弟招了招手,「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貪玩,你們過來看看,這幾位弓箭手誰會贏?」

至於一起跟過來的康寧與蔣玉臣彷彿被他老人家遺忘了般,他連看也不看他們一眼。

當今陛下比較小心眼,還喜歡遷怒,所以惠王一家子在他面前,向來都是縮著腦袋過日子。班嫿甚至懷疑,若不是先帝遺詔里寫明讓陛下好好照顧這位弟弟,他肯定早就弄死這一家子了。

「陛下,我可看不出來,」班嫿看著場內穿著整齊劃一騎士裝的武士,搖頭道,「您這不是為難我么?」

雲慶就喜歡她這種不知道就直接表現出來的性格,「那你隨便挑一個。」

有太監端著一個托盤過來,裡面放著一排名簽,正是這些武士的名字。

班嫿看了看,挑了一個人的名簽出來。

「這麼快就挑出來了?」雲慶帝詫異地看著班嫿,不是說不知道選誰嗎?

「他的名字最吉利,選他肯定沒錯。」班嫿笑眯眯地給雲慶帝看了眼名簽,然後把名簽扔進離她不遠的玉瓶中。

「高旺盛……」雲慶帝頓時失笑,這名字著實有些俗氣,不過也的確吉利。

「君珀,恆小子,你們兩個也來押一個。」雲慶帝心情極好的大手一揮,讓班恆與容瑕來挑。

「陛下,您是知道我的,別的不怕,就怕動腦子,」班恆也選了高旺盛的名簽扔進玉瓶。

「我相信班郡君的慧眼。」容瑕笑了笑,直接拿起高旺盛的名簽放了進去。

雲慶帝很滿意容瑕這一點,知道他喜歡誰不喜歡誰,一言一行雖風度翩翩,卻絕不清高孤傲,只會讓人感覺到如沐春風。想到朝堂上那些本事不一定大,但是嗓門卻一個比一個響亮的大臣,為了芝麻綠豆大小的事吵得天昏地暗,他就恨不得滿朝上下都能像容瑕這樣,他也能清靜不少。

班嫿扭頭看容瑕,容瑕也扭頭看她,她朝他友好一笑。

這種連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目光,但是別人卻很相信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好了。

康寧看著容瑕對班嫿笑得一臉溫柔的模樣,內心猶如刀割般難受,可是她的臉上卻不敢有半分的不滿,即便皇上視他們兄妹為無物,她也只能站在一邊,維持著笑臉。

「妹妹,」蔣玉臣走到她面前,神情中帶著愧疚,「讓你受委屈了。」

康寧搖了搖頭,咬著唇角沒有說話。她算什麼委屈呢,至少吃好穿好,哥哥這些年漂泊在外,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

就在這時,場上突然爆發出掌聲,喝彩聲,康寧聽到了靶場太監的敲鐘聲。

「箭術比賽結束,獲勝者,高旺盛!」

康寧苦笑,有些人生來命好,就算隨隨便便說句話,都能成真。

可是憑什麼呢,憑什麼呢?

老天何其不公?

「你就是高旺盛?」雲慶帝看著躬身站在自己面前的弓箭手,此人身材矮瘦,其貌不揚,甚至站在他面前十分的縮手縮腳,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能百步穿楊的神射手。

可他就是贏了其他人,成為了最後的勝利者。

「迴避下,末將正是。」

「班丫頭,還是你的眼光好,這麼多人就挑中了他,」雲慶帝伸手指了指容瑕與班恆,「可見你們都是有眼光的。」

「多謝陛下誇獎,」班恆笑得一臉燦爛,「今年都快過去大半了,陛下您還是第一個誇獎我的人呢。」

雲慶帝頓時被班恆的話逗笑,他這個表侄平日有多紈絝,他早有所耳聞。不過這孩子雖然紈絝,但還不至於荒唐,所以只要沒有惹出大事,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班恆這話不僅逗樂了雲慶帝,連皇后與幾位公主都跟著笑了起來。

在別人看來,班恆這是故意逗趣雲慶帝,然而班嫿心裡明白,她弟這是在真心實意的感激陛下。

靶場這邊熱鬧,營帳那邊就顯得有些冷清了。李小如抱著被子坐在床上發獃,就連石飛仙走了進來都沒有發現。

「小如,」石飛仙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我剛才聽你身邊伺候的人說你暈倒了,這是怎麼了?」

李小如想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說出來,話已經到了嘴邊,但隨即她又想到了班嫿那不好相處的性子,又把話咽了下去,搖頭道:「我沒事,就是頭有些暈。」

石飛仙目光在她臉上掃過,隨即笑道:「那你可要多加小心,馬就不要騎了。」

聽著石飛仙細心的叮囑,李小如心裡有些愧疚,「對了,剛才康寧郡主與班嫿起了爭執,成安伯過去勸架了。」

「成安伯怎麼會管這種事?」石飛仙臉上的笑意略有些僵硬,然後溫柔地替李小如掩好被子,「先躺一會兒,我身邊的護衛獵到了兩隻山雞,我已經讓人去燉了一隻,等下就給你送來。」

「怎麼好麻煩你……」

「我們雖不是姐妹,但情如姐妹,你若是再說這種話,就外道了。」石飛仙狀似無意道,「就連成安伯都能為兩個不熟悉的女子勸架,我還不能為你這個好姐妹操一操心?」

「那怎會一樣,成安伯當時還帶著陛下近侍王德,」李小如略有些輕蔑道,「若不是陛下的意思,成安伯怎麼可能去插手兩個女人的事情。」

「也許成安伯看班嫿美貌,英雄救美也說不定呢,」石飛仙臉上的笑意更濃,語氣輕鬆地調侃起來,「常言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么。」

「她算什麼窈窕淑女,」想到班嫿那張嘴,李小如把後面的吞了回去,只吹捧石飛仙,「窈窕淑女來形容你還差不多。」

石飛仙被她說得滿面羞紅,匆匆地出了營帳。

一天的狩獵活動結束,班恆陪班嫿回她的營帳:「姐,我怎麼覺得成安伯今天在幫我們?」

他雖然讀書少,但腦子不蠢,成安伯明顯是在拉偏架嘛。

「他當然要幫我們,」班嫿伸出了三根手指,「我可是送了他兩隻山雞,一隻肥兔子。」

說到這,班嫿覺得自己十分有先見之明,頗為自得的抬了抬下巴。

班恆心想,這成安伯還真好收買,兩隻山雞一隻野兔就搞定了。

「班世子,班郡君。」兩位穿著藍衣的護衛走了過來,他們各自手裡捧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鹿肉與鹿血。

「在下是成安伯府的護衛,這些東西是伯爺吩咐我們送過來的,希望二位能夠賞臉收下。」

班恆愣了一下,讓站在營帳旁的護衛接下托盤,道:「有勞二位,請二代我跟家姐向成安伯道謝。」

「世子言重了。」兩個護衛行禮退下,可以看得出成安伯治下有方,規矩森嚴。

「姐,」班恆指了指鹿肉,「這是回禮?」

鹿肉比兔肉、山雞貴很多,這是他們家賺了?

兩個護衛回去后,就把事情報告給了容瑕,包括班家姐弟那段恰巧被他們聽見的對話。

「因為送了我獵物,所以覺得我會幫她?」容瑕輕笑出聲,笑聲顯得有些意味深長。

他揭開面前的湯盅蓋子,一股熱氣從湯盅中冒出,濃郁的山雞肉香晉很快盈滿整個營帳。

山雞肉細嫩筋道,不肥不膩,湯好喝,肉也同樣可以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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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這般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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