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24章 一場談話

吳翊是第一次清醒著由岫什帶走，就只看到他跨出一步，自己眼前一花，再等她看清周圍環境時，就驚訝地發現已經回到了自己的營地，靈泉群周邊一草一木她可是熟悉得很。

只是那時她的營地只有她一個人住的帳篷，環境簡單到堪稱簡陋，此刻的營地里，帳篷鱗次櫛比地排列著，各區域劃分清楚。

吳翊的帳篷還是原來的那個，只是挪了一下位置，另外把氈毯給換成了軟榻，其餘的都沒碰，就連她鋪在地上防潮用的木柴也是原樣擺在老地方。

嘴裡嚼著新鮮的橙棗，吳翊在各個帳篷之間繞了一圈，然後跑到了泉水邊，看著把整個靈泉群都圍了一圈的帷幕，心裡大致也明白接下來自己要面對的是怎樣的兇險過程，不免內心深處又湧起害怕的情緒，望著帷幕發獃。

流光輕巧地落到吳翊的肩頭，安靜地與她呆在一起。

岫什多給了吳翊兩天時間，讓她好好休息休息，沉澱情緒，但是不准她離開營地，只能在帳篷後面的林子里走一走，同時也是觀察吳翊回到這充滿了生機泉水氣的環境下會不會有異常反應。

吳翊平靜地度過了兩天，到第三天的中午，陽光正好，吳翊由女僕和女戰士護送著走進帷幕里，脫去衣服，坐進生機泉中。

岫什嚴陣以待，吳翊卻什麼事都沒發生，連著三四天她的狀態都很好，眾人還以為能鬆口氣，猜想大概能平安度過這一道生死關，吳翊第一次出現了頭疼的癥狀。

這癥狀來勢洶洶，旁邊的女僕和女戰士們眼睜睜地看到吳翊從一開始還能忍受，到最後昏厥在泉水中，前後也就大概一炷香的時間，還是女戰士們把她從水裡拉上來，用浴巾包裹後送回帳篷里。

岫什進去給吳翊把了脈，將脈象寫在紙上，然後派人送回天空之城。

吳翊昏迷了一個多時辰才漸漸蘇醒，醒來后就沒有任何異樣，照樣能吃能喝，玩起牌來思路敏捷，而對那突如其來的頭疼她什麼都說不上來。

開弓沒有回頭箭，事到如今已經不能停止了，所以第二天，吳翊還是準時地坐進了生機泉中。

在和昨天差不多的時間，吳翊再次出現了難以忍受的頭疼癥狀，在死撐了一小會兒之後，白眼一翻，乾脆利落地昏過去了。

將她送回帳篷后，岫什進去號脈，寫下詳細脈象，再派人送回天空之城。

如此又是一連七八天，只要一坐進泉水裡就出現的頭疼癥狀沒有半點緩解，每次吳翊都是昏厥著被人送回帳篷。

天空之城終於有了回信，提了一個相當冒險的辦法，繼續用海鹿茸片煎水給吳翊沐浴。

頭疼有可能仍然來自經脈淤塞，新生的經脈血管經絡迴路大小神經與原本的生命中樞發生了衝突，既然海鹿茸對吳翊有效，不如再借那兇猛的藥力沖開堵塞的部分，但代價是可能會造成更加劇烈的頭疼。

岫什看完信，等著吳翊從昏迷中醒過來，然後把她叫進自己帳篷里，告訴她這個冒險的辦法。

「沒有溫和一點的辦法了么？」吳翊撫著腦袋，可憐巴巴地問道。

「我告訴過你的，十月份山頂開始下雪，氣溫一下降，你現在的體質完全吃不消。別忘了，盛夏已經結束了，現在是秋季，山林里本來天氣變化就不穩定，不抓緊時間的話，萬一哪天突然一個大降溫，你這脆弱的心血管瞬間就能要你的命。」

「可是，我覺得現在的頭疼已經很吃不消了。」

「長痛和短痛，挑一個吧。」

「長痛還是短痛，成功率還不都是只有零點一。」吳翊噘起嘴巴。

「那你是願意慢慢熬，還是願意咬咬牙？」

吳翊百感交集地抬起雙手蒙住眼睛，不想思考，不想說話。

岫什也沒再說什麼，讓一個十四歲的孩子自己選擇一個痛快的死法，到底是太為難人了，哪怕是千華界的人族自己選，面對生死，誰都是有猶豫的。

兩個人就這麼僵持著，誰也不說話，吳翊捧著臉假裝自己是人形柱子，岫什則抓了一本書靠在軟榻上閱讀。

不知不覺站了蠻久，吳翊覺得自己有點腿酸，毫不客氣地走到榻前，一屁股在岫什的腳邊坐下。

岫什放下書，神態溫和地看著她。

「先生，看在我可能明天就要死的份上，不介意我問幾個問題吧？」吳翊用漢語問道。

「當然不介意，你問。」岫什明白她是不想被人聽見，也用漢語回應。

「我懷疑很久了，所謂的體質調整，這樣一個模糊的稱呼，其實應該有個更準確的說法，對不對？」

「對。實際上我們稱之為經脈重塑。」

「這麼干過的應該不止我一個人對吧？」

「富家子弟都這麼干，他們是用來調整先天不足的經脈，激發修鍊的潛力，而你是真正的從無到有重新生長。先不論你能不能獲得修鍊的體質，起碼要有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的體質。」

「別人也像我這麼危險么？」

「看先天不足的程度有多嚴重，越嚴重的自然越危險，對不對？」

吳翊表示理解地點點頭，然後她繼續接著發問。

「先生，照你說的，越嚴重的越危險，代價也就越大，以常人的眼光看我的身體情況，肯定是把我算在最最嚴重的檔次里，是不是？」

「是。」

「所以，我不明白我有什麼價值值得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因為，帶你過來的人身份特殊，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們才在你身上不惜一切代價。」

「不懂。你們難道很久以前就和地球建立了某種聯繫？科學家們一直在找的外星生命就是你們？」

「咳，我想以我們兩個星球的距離來算，地球上的科學家還沒發現我們這個世界存在的證據。我們的話題是延展到太空探索了么？」

「好吧，跑題了，拉回來。」

「謝謝。」岫什微微一笑，換了個舒服的坐姿。

「可你分明很了解地球上才有的特殊辭彙，太空探索這個詞你剛剛才說的。這是為什麼？」

「因為帶你來的那個人，用他在地球上幾百年的生活經歷作為交換，他帶回來的新鮮知識讓我們大開眼界，非常有趣，真正的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那個人是怎麼到地球上去的啊？他到達地球的時候是什麼時候？還有活了幾百年沒死的人？長生不老？」

「他怎麼穿過浩瀚宇宙過去的我不知道，不過他到達的時候大概是元末明初？反正是一個戰爭四起的混亂年代，異域來的陌生人比較容易混個戶口定居下來。說起來他還真幸運地落到了那裡，要是落在別的地方，恐怕早就被當地人當作入侵的敵人殺死了。」岫什摩挲著下巴，一臉無辜地說道。

吳翊低頭掐指默算，從明初算到她生活的年代，「這不是有六七百年了？！」

「六七百年在異域的人生經歷，還有他刻意搜集學習的各方知識，以此為交換條件，對我們來說當然值得在你身上不惜一切代價。」

「可是我那夜看到的明明是個橘紅色光團。」

「好了，別展開了，越說越複雜，你欠缺了很多基礎知識，對別人來說是常識的東西，對你都是知識。」

「哼，先生，你轉話題的技術太爛了，你這樣說，分明是暗示我那個橘紅色光團是整件事情的關鍵重點。」

「我就這麼說吧，你要是想知道那個橘紅色光團到底是什麼東西，你得先有命活過眼下的經脈重塑，日後你有的是機會去外面的世界尋找你想要的答案。」

「既然因為那個光團的出現，引來了搜索隊持續一個月的搜山，我想日後我要是到了外面，應該不是太難打聽一些什麼的對吧？」

「嗯，我相信你肯定能從市井百姓的口中了解到一些藏在歷史中的恩怨情仇。」

「先生，你又在暗示我。」

「我暗示什麼了？我什麼都沒說啊。」

「歷史中的恩怨情仇。先生，我記住這句話了。」

「那你就好好記住唄。」

「哼，我決定了，早死晚死，反正都是死，乾脆求個痛快，少點折磨。」

「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好。」岫什立刻把外面的手下叫進來一番吩咐，半點不給吳翊反悔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