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古惑仔」日常
天蒙蒙亮,鍾劍便醒了。
現在他成了大飛手下的「古惑仔」,但古惑仔的生活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樣瀟洒暴力,不是整天砍砍殺殺,也不是四處收保護費和要債,更不是夜夜笙歌,招搖過市。
現在他每天要做的事就是每天開著小麵包車,把雜誌和書送到各個報刊亭和路邊攤老闆手中,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到公司報道,隨時候命,直到很晚才能回家,更像是一個普通的底層送報小哥。
唯一不合適的是他送的這些雜誌和書都是些地下工廠非法刊物,不是咸濕就是盜版,根本走不了正規途徑,甚至連鍾劍這個司機連駕駛證都沒有。
不過這些雜誌和書卻很受香港咸濕佬的歡迎,經常賣到脫銷。
在香港,干這行的遠不止大飛這一家公司,聽說目前銷售最火爆的是洪興社的肥佬。
所以送雜誌到報亭的時候經常會遇到自己同行,直到那一刻場面會突然變得緊張起來,有幾分古惑仔的氣氛,他們彼此會敵視,恐嚇,謾罵,拿著刀棍耀武揚威,卻很少動手。
畢竟彼此都是打工的,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除非大佬下死命令,古惑仔也講究個和氣生財。
他們真正的敵人是那些正規公司和報社的,因為這些非法刊物嚴重阻礙了他們的銷售,他們經常會派下面的人在各個報亭蹲守,然後舉報。
這時候鍾劍就必須分辨哪些是同行,哪些是讀者,哪些是二五仔,因為他頭腦靈活,觀察力強,目前在他手上還沒有出過事。
只是經常回公司才聽說哪個小弟被警察抓了,需要大佬出面保釋,哪個小弟被人打了,需要公司出面討回面子,不過這些事情都和鍾劍無關。
他每天要做的就是到公司報道,接受張迎春的指派,將雜誌和書送到指定位置,回公司接受新的任務,直到深夜回家。
每天如一日,周而復始,三點一線,生活枯燥而規律。
也不知道那一夜是不是自己做的太過了,鍾劍每天接到的任務比其他小弟都來得繁重,他卻沒有任何怨言,沉默的像一隻倔強的驢一樣,干好每一天的工作,平平安安的出門,平平安安的回家。
鬣狗和阿鬼還跟著自己,負責打下手,平時鐘劍負責開車和觀察,他們負責搬運和出貨,他們似乎也很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經常抱怨,偶爾遲到早退,卻沒有想過離開。
唯一讓鍾劍感到煩躁的是公司的「大小姐」KK,經常騷擾和挑逗,按說有KK這樣一個美女對自己青睞,作為吊絲的鐘劍應該偷笑才對,不過一想到她以後會是別人的老婆,雖然結局不太好,不過感情卻很真,自己作為一個「第三者」真的好么?
KK的存在也造成了他和其他同事之間的隔閡,大夥都酸酸的認定他是一個小白臉,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除了同是新人阿鬼和鬣狗外,其他人都對鍾劍這個新人報著敵視態度,就算張迎春也對他保持著距離,只是見識過那晚鐘劍的「兇殘」,不敢太過分。
另一件讓鍾劍記掛的事,就是警方關於細仔的死遲遲沒有結果,細仔一家三口都死了,鍾劍要到的那份工資不知道交給誰,細仔的母親去世三四年了,家裡只有父親,妹妹和他本人,連個收屍的親戚都沒有,房子是租的,現在一家三口的屍體還放在警局的停屍房。
醒來后,鍾劍獃滯的看著斑駁的房間頂,確認自己還是在古惑仔的世界,各種滋味都湧上心頭,失落、彷徨、無助,還有恐懼,不過這些情緒只在鍾劍心頭纏繞了幾秒鐘的時間,他很快便抽離了出來,一個挺身從床上蹦了起來。
幾個簡單的熱身運動后,鍾劍在地板上做起伏地挺身和深蹲壓腿,沒有特意去計算自己到底堅持了幾個,節奏時快時慢,做累了就換一項運動,反覆堅持了幾組,直到矯健的身體布滿細細密密的汗水才停了下來。
他靜靜的站立者,任由汗水流淌,心中意念輕動,右手多了一把黑色砍刀,刀身在手掌之間快速轉動了幾圈,幻化出一個漂亮的黑色蓮花印跡,看似隨意,這一招他練了很久,不是為耍帥,只是為了熟悉握刀的感覺。
突然間他動了,宛如下山猛虎,勢不可擋,手中的刀或劈,或挑,或刺,沒有任何招式可言,隨著自己心意而動,更像是一場舞蹈,但充滿力量感,給人一種有敵無我的逼迫感。
這一次練習時間更短,只大約十幾分鐘,他便收了刀,當他凌空劈砍而下,手中的刀莫名消失了,他俯身趴在地上,右手掌輕撫冰涼的地板,汗水像小溪一樣從他身上流過,將地板都浸濕了。
他知道自己現在處境看似平靜,卻暗流涌動,更多的未知危險隨時都會找上自己,他無法控制事態的發展,只能加強自己的體能鍛煉,讓自己在關鍵時刻不會因身體原因掉鏈子。
一切結束后,他一臉平靜的去了浴室,就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剛從夢中醒來,也許這就是一場夢。
早晨六點半,他準時到了倉庫,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夜班的工人已經通宵加班將各類雜誌都打包好,張迎春正給送貨的小弟分配任務,每個人都有自己固定的「地盤」,沒必要他特意到場指手畫腳,重複的話每天早上都要說一遍,以確立自己的「權威」,儘管這個權利很小,小到根本沒有人去重視。
鬣狗正在裝車,看樣子已經來了有些時候了,阿鬼卻沒有看到人影。
這兩個人中,鬣狗做事還算勤勉,只是性格太爆,就跟爆竹一樣,一點就炸,說話不經大腦,特別容易得罪人。
阿鬼嘴甜,心眼活,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但這個人好逸惡勞,整天就想著偷懶,遇到什麼危險跑得最快的就是他。
相處了幾天,鍾劍已經將他們的性格大致有了些了解和評價,還不壞,至少沒有想象中那麼糟糕。
鍾劍默默的走了過去,幫忙一起將成捆的雜誌搬到小麵包車的後車廂內。
張迎春走了過來,在旁看了一會,滿意道:「大鐘,這裡的工作還習慣吧?」
鍾劍一手提著二十幾斤的雜誌,很輕鬆隨意,不時做幾個曲臂運動,笑道:「還行,怎麼四眼哥要給我漲工資啊?」
張迎春嘿嘿一笑,沒有接他的話,「大鐘,我跟你商量一個事……」
「得,你還是別提了。」
鬣狗放下手裡東西,站了過來,一臉兇相的盯著張迎春,大有一言不合就開打的氣勢。
張迎春有些心虛,不過他也沒辦法,他全場各位大哥問了一個遍了,沒有一個答應的,只能硬著頭皮道:「今天阿威請假了,西貢那邊的貨沒人願意去,大鐘啊,我當你是兄弟,你就幫幫老哥這一次吧。」
鍾劍笑了起來,道:「看你的意思是兄弟都是拿來賣的吧?他們不願意,你憑什麼覺得我就願意干?」
旁邊抽煙的老司機邊叔陰陽怪氣道:「新人這麼吊?讓你做就乖乖去做,羅嗦什麼?」
鬣狗沖了上來,指著邊叔的鼻子罵道:「你說什麼?有種再說一遍試試。」
邊叔那邊兩個運貨小弟也靠了上來,罵罵咧咧的就要動手,鍾劍手中一捆書像流星錘,朝一個揮舞拳頭的年青人胸口砸了過去,那年青人蹭蹭後退了幾步,一時沒有控制住,來了一個平沙落雁,撲騰倒地,半天才發出一聲慘叫。
「媽的,******個小刺佬!」邊叔煙頭一甩,不顧鬣狗,朝動手鍾劍沖了過去,被鍾劍一腳踹飛。
鍾劍笑著打開小麵包車后蓋,拿出兩根鐵管,一根扔給了鬣狗,這些鐵管原本是為了對付其他公司的「同行」,但從來沒有用過,沒想到第一次要對付的是自己公司的人。
鍾劍搖頭笑道:「是不是要開打?行啊,到時候別說我們人少欺負人多。」
其他司機和運貨員在一旁圍觀,都只當看好戲,這只是倉庫早晨的最普通一幕插曲,更火爆的事情,他們也經歷過,沒什麼好緊張的,更沒有上來勸架。
只是沒想到鍾劍作為新人敢這麼囂張,心中多有些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