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林月兒用捏著小手絹的手拍了拍胸口,緩了一口氣,這才施施然走到三人面前,朝著順親王和卓月明微微福了一禮,「月兒見過二位公子。」

順親王沒有說話,他不認識這個女人。倒是卓月明語氣平淡地道:「林小姐不必多禮。」

站在一旁的陸天霖微微皺了皴眉,很快又恢復了他最近慣有的面無表情。

林月兒追到這來不是為了卓月明和面前這個她不認識的男子,所以見過禮之後便不再多做攀談,轉身朝陸天霖望過去,眉目間的喜悅也跟著蕩漾開來。

「陸公子。」她語氣歡快地叫了一聲,聲音中洋溢著毫不遮掩的小得意,「我就知道你是喜歡我的。」

陸天霖皺緊了眉頭,這個女人真是莫名其妙。

「你為了我休掉蕭元……蕭姐姐的事,我都知道了。」林月兒開心地說:「我知道你一定是怕我受委屈,所以才這麼做的,對不對?」

休妻?站在一旁看戲的順親王和卓月明險些驚掉了下巴,這才幾天功工陸天霖怎麼就休妻了?他們錯過了什麼?難怪總覺得陸天霖這幾天都心不在焉的,整個人冷得跟塊活動的冰雕似的。

陸天霖冰冷地問:「誰告訴你我休妻了,又是誰告訴你我會娶你?」

林月兒微愕,下意識地說:「我爹說你把蕭元娘休了啊,我爹是不會騙我的。」

「呵呵。」陸天霖冷冷一笑,語帶嘲諷地說:「這麼說,也是你爹告訴你,我會八抬大橋娶你進陸府當少夫人羅?」

「難、難道不是嗎?」林月兒有些拿不準陸天霖的態度,按理說,陸天霖為了她休掉原配妻子,必然是因為喜歡她。可現在看他的態度,似乎又不是那麼回事,「我爹說下聘的日子和成親的正日子他都給我們挑好了。」

陸天霖突然大笑起來,半晌之後,他才冷冷地對林月兒說:「我,陸天霖這一輩子,只會娶一個女人,很可惜,那個人不是你。」

林月兒臉色大變,一直維持的溫婉賢淑瞬間消失無蹤,「那個人是誰,蕭元娘那個老女人嗎?她憑什麼?她又老又丑,哪一點比我好?」

「在我心裡,你連跟她相提並論的資格都沒有。」

「陸天霖,我恨你,我會讓你後悔的。」林月兒恨恨地哭著跑開。

看著她快速遠去的背影,卓月明不由得一陣唏噓,他可是知道,當初林知府拜訪他爹,暗示過想將女兒嫁給他為妾,阿彌陀佛,幸虧他爹以還沒給他娶妻不好先納妾為由,給拒絕了。就這女人,前一刻還溫婉可人地給他們見禮,下一刻就張牙舞爪地破口大罵,想想就覺得恐怖。

「陸兄,你真的休妻了?」卓月明調侃道。如果說一開始他還有所顧忌,怕觸及他的傷心事,可是聽他的語氣,就算把那河東獅休了,似乎還是認定了她,照這樣看來,恐怕遲早還得把人找回來。

陸天霖瞥了他一眼,冷哼道:「聽說卓總兵親自給你提了一門親事,想來好事將近了?」

卓月明臉色一變,當即翻臉道:「有你這麼做兄弟的嗎?專拿刀子往人心窩子上扎的?」

說到卓月明爹的給他提的那門親事,他就有種要瘋掉的感覺,明明有一大堆名門閨秀等著他挑,可他爹偏偏給他提了一門江湖人家的女兒。好吧,出身不是問題,問題是,第一次見面,那女人居然把他揍了,還一臉嫌棄地說他是繡花枕頭、軟腳蝦。

陸天霖淡聲道:「彼此彼此。」

「陸公子。」順親王神色依然慵懶,只是言語間多了一絲抱歉,「前幾天答應你的事,我本來準備臨走之前親自去跟林知府說的,誰知卻害得你休妻。」

「王爺多慮了,休妻之事跟王爺無關,跟王爺幫忙之事也無關。」陸天霖苦笑了一下。如果蕭元娘心裡沒有他,就算他提前退了林月兒的親事,她還會給他找來張三小姐、李三小姐的。

回到蕭家已經好幾天了,蕭元娘總有些魂不守舍,農忙時節已經過了,田裡的莊稼不需要侍弄,家裡的活計有四娘操持,二郎、三郎每天按時去小鎮木具坊上工,就連蕭父都有事情做,只有蕭元娘整天無所事事。

以前在陸家的時候,整個陸府大大小小的事物都是她在打理,雖然忙碌,卻很充實。

可是回到家,家裡人顧慮她的感受,怕她吃苦受累,一個個地都教她歇著。正因為如此,閑著沒事可做的蕭元娘總是不自覺地想到陸家,想到陸家二老,想到陸天霖。

從彷徨無助地嫁進陸家,到深得陸家二老的喜愛.,從陸天霖對她毫不遮掩地排斥、抗拒,到他抱著她說他今生只娶她一個人……

想到開心的事,她會不自覺地揚起嘴角,甚至輕笑出聲,想到她和陸天霖一次又一次的爭執、吵鬧,直至被陸天霖寫下休書丟出陸家大門,她又情不自禁地無聲淚落,每一天她都在重複著從笑到哭,再從哭到笑。

這樣的日子,過了好幾天,她覺得再不找點事做,也許真的會瘋掉,於是在四娘提出反對意見之前,她逕自提著家裡的臟衣服朝河邊走去。

初冬的河水雖然離結冰還早得很,可是已經十分冰冷。

蕭元娘憑著記憶中的工序,將衣服在河水中浸濕,抹上皂角粉,搓揉、捶打,動作有些生疏,不過十分的認真專註。

就在這時,一輛馬車從遠處駛來,就在即將越過她進入村子的時候,那輛馬車突然停了下來。馬車上下來一個女人,是林月兒。

林月兒被陸天霖羞辱之後,轉身讓人打聽了蕭元娘家的地址,一刻不停地就趕了過來。

馬車即將進村的時候,林月兒從車窗看到小河邊有個女人在河水裡洗衣服,本來也沒在意。可是只一眼,她卻認出了蕭元娘,雖然只見過一面,可她就是敢肯定,那個女人一定是蕭元娘。

林月兒快步朝蕭元娘走去,神色間滿是憤怒,可是越走近越,她反而漸漸平靜下來,等走到離蕭元娘三步遠的地方,她的臉上已經掛起了笑容。

「蕭姐姐,真的是你啊。」林月兒故作驚訝地大叫道:「我在車上看到你,都不敢相信。這麼冷的天,你怎麼在河水裡洗衣服啊?」

蕭元娘驚訝至極地回頭看著林月兒,「你怎麼會在這?」

林月兒沒有回答,故作一臉心疼的模樣,繼續說:「蕭姐姐,你家沒有下人嗎?怎麼還要你自己洗衣服啊?哎,果然還是待在陸府好吧?蕭姐姐,要不要我跟天霖說一聲,讓他把你接回去啊?雖然天霖怕我受委屈,所以休了你,可你畢竟伺候他這麼多年,他這麼對你,真是太絕情了。」

蕭元娘臉色蒼白地繼續洗衣服,她知道林月兒是想來做什麼了,當初林月兒要她主動退位讓賢,將陸天霖正妻的位置讓給她,現在她如願以償了,這是特意來跟自己炫耀的吧。想到陸天霖將她掃地出門時的決絕,她的心再次不可抑制地疼起來。

見蕭元娘不理她,林月兒繼續說:「天霖說,他這一生只娶一個妻子,因為要娶我,所以才休了你的。蕭姐姐,你別生天霖的氣,要怪就怪我,好不好?」

蕭元娘還是沒有反應,雖然她知道林月兒說的不是事實,可她還是覺得很難過,為什麼天霖容不下她?他既然說過愛她,卻又為何絕情地將她趕出陸家?

見蕭元娘始終平靜淡然,對她不予理踩,林月兒的耐心終於耗盡了,她臉色鐵青地指著蕭元娘,大聲斥責,道:「蕭元娘,我在跟你說話,你聽不到嗎?你這個老女人,你居然敢無視我,我告訴你,再過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陸家就要到我們家下聘,用不了兩個月我就要和天霖成親了。天霖現在喜歡的是我,以後也只會喜歡我一個人。」

林月兒見蕭元娘始終低著頭洗衣服,她突然走上去從背後狠狠地推了蕭元娘一把,河邊的水很淺,可是河水卻很涼,蕭元娘被推到水裡,渾身都濕透了,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我警告你,既然已經被休了,就老老實實地待在小村子里當你的棄婦,別耍手段,妄想重回陸家,否則我一定要你好看。」

林月兒說話間,一個驚呼聲從不遠處傳來,「大姐!」

原來是四娘忙完了手裡的家務,發現蕭元娘不見了,在家裡找了找,又發現臟衣服不見了,於是猜到她在河邊,這才尋了過來。

可是當四娘趕來的時候,卻聽到那個華衣錦服、打扮漂亮的女人在說什麼陸天霖為了娶她,所以把蕭元娘休了之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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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喜元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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