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曈曈日

第一百三十八章 曈曈日

「我當時想嗐你一個糟老頭連買東西的小錢都拿不出來還談滿足願望,可他說的實在逼真,又拖了個奇奇怪怪的大物件給我看,我被煩的不行就答應他回去后按照他說的辦法試一試,試了幾次失敗之後,沒想到還真能見到你……」

說到這裡,錢益頓了下,環顧四周,目光定格在落地窗外來來往往的行人車輛上,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隨後才說,原來這就是你生活的世界。

「以後的世界……」夏葉瑾笑著看他,「四百多年後,咱們的世界就變成了這副樣子。」

這話說完后,兩人同時沉默。

一條無形卻又無法忽視的溝壑在兩人面前悄無聲息的延展開來,越來越深,越來越廣,相隔兩方,白霧茫茫。如果這世上還有什麼比地理意義上的距離更痛苦的,那便是時間意義上的。

「……遺憾我當時年紀不可親手擁抱你欣賞,童年便相識,餘下日子多閃幾倍光……」

咖啡館內,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放了這首歌。

「所以如今曲子都變成了這個調調?」錢益率先笑了起來。他瞪大眼睛一臉好奇的模樣,實在是可愛到令人移不開目光。

「呃這個……」

就在夏葉瑾一臉糾結到底要如何跟對方解釋這是首用白話唱的流行音樂時,卻聽到對方說,我聽得懂,粵州的話,跟這個一樣。

「其實這裡也有紹興戲的,各種曲目戲本都有,蘇州評彈也有,你如果想聽的話咱們可以一起去……」

話還未說完,就看到錢益在拚命的猛搖頭,他一臉無奈的笑說夏葉瑾你饒了我吧?我是瘋了么千里迢迢跑了這麼遠還要讓耳朵受摧殘。

街的斜對面是一間小小的花店,透過咖啡館的落地窗正好能看到店門前那一簇簇奼紫嫣紅的顏色。

錢益忽然記起在夏葉瑾離開的第一年,他在城西私宅的天井下擺了盆硃砂橘,自紙鋪裁了紅紙,寫了張「金玉滿堂」貼在上面,又研磨寫了幾張門對,橫額,單語,然後看著自己那歪歪扭扭一點都不見長的字跡獨自失笑。

那之後的日子裡,除了出海和到各地忙於生意,只要回到紹興府,他都會到西宅看看。花廳邊上的小園子里夏葉瑾布下的山茶花有些枯萎,錢益乾脆把土鬆了,將嫩枝裁剪下來,重新扦插,又種了點月季。靠牆搭了青竹藤架,撒了些紫藤的種子下去。

香樟樹下依舊安放著上了年紀脫了色的藤桌藤椅,那把銅壺也都還在,壺裡照例裝著百合糖水。

這幾年錢家的生意網愈發龐大,家產遍布,可他卻總喜歡偏安一隅。人人都說錢家大少爺勤儉質樸是個大大的好人,可他卻知道,自己這樣不遺餘力的將西宅里的一切雕琢上紅塵煙火,草木生機的模樣,不過是想留住最初的一些東西罷了。至於這東西到底是些什麼,就連他自己也搞不明白。

心中的話還有萬千,卻只能相顧無言。

太多了,總是不懂該如何說起。便索性不說,反正該懂的人自是會懂,不懂的人,說的再多又有何用?

錢益低頭呷了口白陶瓷杯里那黑乎乎的被稱為咖啡的東西,甜膩同苦澀一道經過咽喉,流淌進胸腔,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從來都不是個信命的人,但此番的相逢卻讓他不得不相信,或許這世上真有命定這麼一說。

「生意怎麼樣?」

氣氛濃的化不開,夏葉瑾眼眶發澀,率先開口錯開話題。

「很不錯。」一談到生意,錢益的表情終於恢復正常,他做出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來,說,有我這麼聰明的腦袋,加上你留下來的寶典,生意簡直是順風順水。

「那就好,我還想著就你會不會賠光了呢。」

「怎麼可能,這生意你也是有份兒的。要真賠光了,你夏葉瑾不得直接提刀趕來砍了我?」

——如果賠光生意你就能出現那也不錯,可惜並不能。話說完后,錢益的腦子裡竟然冒出了這樣喪氣的想法來。

「你也知道我有份兒啊?」夏葉瑾剮了他一眼,舀了一小勺的黑森林放進嘴裡,然後邊嚼邊說兄弟我最近窮的很,錢大老闆既然賺了大錢先挪點給我應急應急。

說完見對方愣在那裡,又補了一句,「沒有多那先把這幾年的分紅給我也行。」

「我……」錢益伸手撓了下後腦勺,有點不知所措的解釋,這回走得急,什麼都沒帶。

「你什麼都沒帶來見我做什麼?」

「我又不知道會成功!」

這話回的理直氣壯,夏葉瑾一時竟無言以對。但輸人不輸陣,從小夏葉瑾就懂得這個道理,所以她向來都是以氣勢服人,此刻自然也萌生出了這樣的想法來,因此她看向錢益,說那你什麼都沒帶打算在我這兒白吃白喝啊?

其實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嘴角上揚的弧度。心裡實際上是開心的,可這種開心打死她都不會表現出來。

可惜好心情還未持續三秒,就聽到坐在對面的人說,「也白吃不了多長時間,兩天後我就走了。」

「兩天?!!這麼快——」

夏葉瑾直接從椅子上蹦起來——有那麼一瞬間的失落,她還以為錢益這回來就不走呢?這樣的想法還真是天真無知到可笑。

這樣大幅度的動作引來了周圍人的側目,瞬間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清了清嗓子,試圖掩蓋剛才的錯亂,便順手招呼服務員把菜單拿過來。

「那老頭說,兩天是最大的限度。不回去的話我就會被拆的連骨頭渣都不剩。」說到這裡,錢益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唇邊勾起一抹笑,說你別太難過,其實也沒有什麼的,有了這回經驗我回去再研究研究,說不定以後能常來。

「誰難過了?」夏葉瑾作勢就要伸手打人。

錢益一如既往的象徵性躲開,然後皺著眉頭說,不過那老頭的東西好像時間點跟這邊有些對不上,不然為什麼你一點都沒變?我反而變老了許多。

夏葉瑾被逗笑,「你本來就生的老成。」

「那你只請我喝這個苦不拉幾的東西可不算尊老。」錢益一臉嫌棄,但其實已經是一副要笑著的表情。

夏葉瑾一噎。

正想開口反擊說我又不是不帶你去吃好吃的特色菜了這不還沒到飯點嘛,就看到某幾張熟悉的面孔朝著這邊挪過來。

「喲這不是葉瑾嘛,這麼巧竟然能在這兒碰到你?」

人未到,聲音先至。

一個披肩發的年輕女孩湊了上來。在她的身邊還圍著其他幾個人,全都跟她一樣,精緻的妝,神采奕奕。

夏葉瑾在心裡暗罵了一句,這還真是冤家路窄。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得罪了這幾位小祖宗,從讀書時起就一味地看她不順眼。本來她常年宅在家裡也相安無事,可誰知道今天一出門就撞上了。

「這位是——?」

她都還未回答,對方的目光就直接越過她落在了對面錢益的身上。他今天的打扮,再配上那張臉,倒稱得上是青年才俊,放在人群里也能吸引一些目光。

「呀葉瑾你今天該不會是……相親吧?」尾音消失在空氣中,那女孩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一般,驚訝的捂住了嘴,隨即臉上又掛上笑,開始自顧自地說起來,我們幾個是發小呢,葉瑾啊可乖巧了,平日里都不出門的只要給她台電腦連個網啥事情都沒有,有時候啊連頭髮都不用洗……

邊說邊用眼睛去看錢益,卻意外的對上了對方抬起的眼睛。「葉瑾怎麼樣是葉瑾的事情,跟你沒什麼關係吧?」乾淨利落,言簡意賅。

那女孩被他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就算是化了妝,也幾乎要掩蓋不住。錢益卻不管她,毫無愧疚地繼續低頭琢磨著面前那隻呷了一口的卡布奇諾。

「……誰讓我倒流時光一起親身跟你去分享,能留下印象,閱覽你家中每道牆,拿著你歌書,與你合唱。」

所謂的流行樂曲又鑽進了他的耳朵里。

「這些是你的朋友?」

等走出咖啡館,錢益才問。

夏葉瑾一個白眼甩過去,「你覺得呢?」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不得了的事情,驀地停下腳步,抬頭,瞪大眼睛,「你,我……我的身份……?」

竟然緊張的連話都說不利索。

對方卻笑得一臉明媚,心說這反應也夠遲鈍的,「你是個女的嘛,我早就知道的了。」傍晚的餘暉落下來,撲簌簌的幾乎是全灑進了他的眼睛里。

「什麼時候知道的?」

「那晚你喝醉了酒。」

「什麼?——」夏葉瑾尖叫出聲,下意識往後跳了兩步,一不小心跳出了人行道,引得路過司機頻按喇叭,破口大罵。

「你對我做了什麼?」

錢益伸手把她往回拉,「我什麼都沒做啊……」表情簡直無辜,嘴角揚起的弧度卻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

……

「喂夏葉瑾你忽然走那麼快做什麼?」

「不做什麼,回家!」

「你不是說要帶我去吃好吃的嗎?」

回頭,一個和煦的笑容甩過來,「錢大少爺不是能耐的很嗎?!自!己!去吃!」

「……」

有些人很怪。

世上有千萬條路可以走,卻喜歡選最艱辛的一條,頭破血流,滿身傷痕。路上長夜漫漫,荊棘遍野,偶然有人同行,日子一長,就難免無法忘懷。

上天總是公平的,窮盡千萬里,穿越茫茫時空,把名字鑲嵌在各自的骨血里,豪情萬丈富可敵國,又落寞孤寂家徒四壁。

凡世間之事,或許終究逃不過殊途同歸這四個字。

先跟大家道個歉,年底太忙了好不容易才擠出時間更新了一章。今天可能只有兩更,下一更是晚上。。實在抱歉。。t_t(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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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零開始的快穿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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