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木盤上是支被折斷的箭,箭鏃有已乾的血跡,那箭身是用樺木做成,漆成暗紅色,底下的一個「寶」字,令皇帝的臉色大變。

「把寶公主押上來。」皇帝大怒。

寧貴妃有些愣的看了一眼,一看到箭,立刻氣急攻心,這個阿寶竟然敢傷她的皇兒。

寶公主壓根不知大禍臨頭,還在自己的營帳里跟謝雁山因為府里小妾有孕而大吵大鬧。

「我要去父皇面前告你一狀。」

「你去好了,只怕父皇也不會理會你。」謝雁山的口氣沒有太多的情緒。

寶公主的臉一陣青白,三年前她和母妃鬧了一場讓靳永貞被逐出家門,遠離京城,靳單易眨為庶民后,父皇對她的事就不再上心,連帶著母妃也被徹底的冷落,所以謝雁山才會將她視若無物。

她氣憤的一個跺腳,沖了出去,在皇帝的麾帳前與侍衛相遇。

「寶公主,聖上——」

寶公主的手一揮,將人給推開,沖了進去,「父皇,我要將公主府那些狐狸精全都逐出府去。」

「閉嘴!」皇帝怒吼了一聲。

寶公主一愣,這才注意到帳內的情況,她心中疑惑,但目光一看到靳永貞時仍無法剋制的大瞠雙眼。

「你——」她手直指著她,「你被逐出京城,且此生不能近身皇室中人,你這是抗旨,父皇,殺了她。」

溫良玉冷冷的瞧著她,「貞兒救了太子,已將功抵過,假以時日便是本王的玉王妃。」

寶公主一臉難看,「笑話。憑她靳永貞也配與皇室婚配?!」她忍不住伸出手用力推了靳永貞的肩一把,今日要不是因為靳永貞,她不會被父皇冷落,被駙馬視如無物,她的不幸都是因為靳永貞。「給我滾!」

靳永貞悶哼了一聲。

寶公主一臉的得意,想起當年她的手被靳單易廢了,現在看來,縱使好了,也落下了永久的傷害,「你們姊妹真有趣,一個廢了只腿,一個廢了只手。」

靳永貞的眼神一冷,手握了起來,自小她就不能忍受任何人說姊姊身上的殘缺,在她心目中,姊姊完美無缺。

若是以前,她可能會跟寶公主狠狠的鬥上,而今——她緩緩的鬆開了手。

不料,溫良玉的手直接一伸揺住了寶公主的脖子。

寶公主震驚的睜大了眼。

「放手。」皇帝一斥,皇室顏面今日在眾臣面前實在蕩然無存,除了皇子公主相爭外,誰也沒想到公主竟然會行刺太子。

靳永貞伸出手,輕拉了下溫良玉的衣角。

溫良玉的臉色一冷,鬆開了手。

寶公主立刻狼狽的退了好幾步,「父皇,你看見了——玉王爺想殺我,為了那個女人,他想殺我!」

「閉嘴。」皇帝氣憤的拿起身旁的箭矢,「你自己又做了什麼好事?」

寶公主一愣,看著被丟到她面前的箭矢,這是她為了狩獵派人特地打造的箭,只有她能用,只是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你竟意圖行刺太子,膽大包天!」

行刺太子?!寶公主的臉色一白,立刻搖著頭,「與我無關。昨夜我與太子爺在溪邊偶遇,傷他的另有其人。」

寶公主縱使再膽大,也知道太子是國之本,她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的傷他性命。

「這箭便是刺傷太子的利器。」

「這是陷害。」寶公主的臉色沒了血色,「我沒有行刺太子。」

「證據確鑿,由不得你不認。」

寶公主瞪著溫良玉,「是你!一定是你陷害我,一定是你為了太子之位,所以想要殺太子。」

溫良玉瞪著她,「真是無藥可救,憑我,有何能耐拉弓一箭射中太子胸膛?」

「你不可能,但靳永貞能。」寶公主的手直指著靳永貞。

「阿寶,你忘了嗎?」溫良玉的聲音很冷,「當年為了向你賠罪,靳單易親手捏碎了貞兒的肩,你以為以她的情況,還有何能耐傷太子?」

當年若是她能夠再仁慈心善一點,沒逼得靳單易斷了靳永貞一條手臂,今日這場戲還無法演得這麼天衣無縫。

寶公主的臉色變了,這件事不是她做的,但是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自己。

刺殺太子可是死罪啊……看著溫良玉,寶公主吼道:「你想殺我,我可是你妹妹。」

溫良玉冷冷看她,「若你沒做,誰也動不了你。」

「駙馬!」寶公主吼道:「駙馬可以替我作證,他在一旁,他有瞧見,行刺太子的另有其人。」

皇帝的神情已經鐵青,但還存著一絲希翼,希望兇手真是另有其人。

謝雁山被請進了帳內。

「駙馬,你快說,」寶公主拉著他的衣襟,「太子真不是我殺的。這箭矢……擺明了是有人陷害於我。」

謝雁山當然知道太子的事與寶公主無關,她不過是因為太子不停的送美人進公主府,所以心生不滿,一時氣憤要跟太子搶獵物,想要下下太子的顏面,並沒有傷太子之意。

他正要開口,卻看到了一旁的溫良玉與靳永貞,他的心一突。

三年前在議事殿的事重新湧上心頭,他並沒有太多的內疚,畢竟他只是為了自保,但從溫良玉找上他,拿出條件交換他入贅靳府時,他就看出這個風流王爺心中對靳二小姐的情感不一般,而今他們竟同時出現在這裡——

一個是已經失去寵愛的驕縱公主,一個是從小到大被捧在手心,縱使犯下滔天大罪也能全身而退的玉王爺,優劣立判。

「昨夜夜濃,臣距離過遠,」謝雁山回答,「並沒有瞧見是或不是寶公主所為。」

果然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

寶公主難以置信的瞪著他,「連你也陷害我,我殺了你——」

「來人!把寶公主押下。」

侍衛聞言,立刻押下了寶公主。

「聖上,一定要替太子做主。」寧貴妃在一旁哭成了淚人兒。

靳永貞像是旁觀者似的看著眼前的一團亂,突然手一緊,手被穩穩的握在了溫良玉的手中。

她抬頭看著他,他的承諾從來沒變,一切有他,她什麼都不怕。

寶公主縱使是公主,但殺太子可是動搖國本的大事,只能當場被拉進天牢等死。

此事一鬧,皇帝沒了心思,率著眾臣返京。

沒多久,就傳來寶公主在天牢被賜毒酒身亡,柳貴妃則在冷宮用三尺白綾自刎而亡。

這些消息傳進了靳永貞的耳里,說不出悲喜,人死如燈滅,縱使再恨也是個了結。

至於謝雁山的無情,皇帝雖口中未說,但心中不悅,一道聖旨便將人給發配邊疆,看來此生回京無期。

溫良玉伸出手,將發獃的靳永貞抱進懷中。

靳永貞微微一笑,毫不設防的依偎著他,信賴的靠在他的懷裡。

「你知道為什麼在你走後,我沒有對付他們嗎?」

她的頭靠在他的胸前,輕搖了下頭。

「因為我在等你回來,陪著我一起看他們的報應。本王已經讓他們多活了三年。」

「我現在才知,寧願得罪天下人,也別得罪你玉王爺。」

他一笑,低頭吻了下她的唇。

天才微亮,馬車停了下來。

不過短短三年,靳永貞再回到這裡,卻覺好似恍如隔世。

靳永貞在溫良玉的扶持下下了馬車,靜靜的抬起頭,衛國公府的朱紅大門依然矗立,但門漆看得出來已經久未整理有些褪色,原本高掛匾額之處早已空空蕩蕩,曾經的繁華盡退,只剩說不出的寂寥。

今日她要回府之事早已通傳,但她來得早了,裡頭靜無人聲,有些知道消息的百姓,都遠遠的在一旁好奇的看著。

她這個任性妄為的靳二小姐還有荒唐成性的風流王爺,他們可以說是京城中最聲名狼藉的一對。

溫良玉對一旁的張公公使了個眼色。

張公公正要上前敲門,但被靳永貞叫住。

「怎麼?」溫良玉還以為她歸心似箭。

「我在想,我立了個功,所以今日回到了靳家,是否再立一個功就可以讓爺爺恢復爵位。」

溫良玉忍不住一笑,「你想怎麼立功?」看出她的近鄉情怯,忍不住逗她,「再射我皇兄一箭?」

她果然忘了愁緒,沒好氣的看著他。

溫良玉不顧有人看著,摟住了她的腰,「別想了,一切有我,終會如你所願。」他早晚會恢復衛國公府的榮耀。

「確實是要有你在。」像是故意似的,靳永貞伸出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想看就讓大伙兒看,「我想立功,但得禮尚往來,這次說什麼也得輪到你讓太子爺射一箭。」

「真是最毒婦人心,這是謀殺親夫。」

她揚聲一笑,抬頭吻住他的唇,久久的纏鎖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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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夫如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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