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雷飛雲可不管她心裡怎麼想,直接將人抱上馬車,打道回府。
一行人匆匆返回行轅。
文思遠急急被叫進了內院。
仔細把過脈后,文思遠才道:「夫人這是中了暑熱,不過不打緊,屬下開兩帖葯,喝了就沒事了。」
雷飛雲一聽,就忍不住對妻子叨念道:「你看,以後再不能任性。想騎馬、想出門,一定要看好天氣,小心身體……」
周佩華看向文思遠,用眼神跟他說:你看你家將軍這般碎碎念,多有失身分。
文思遠不發一語,低頭垂眸,只管收拾診具,末了還一本正經地請求告退。
周佩華沒好氣地瞋了文思遠一眼。真是見死不救,搭一下手費多大勁兒嗎?
搭一下手是不費多大勁兒,不過動動嘴皮子的事,問題是搭了這把手是要遭將軍白眼的,文思遠才不會自討沒趣。
況且將軍這樣叨念不也是關心夫人、愛夫人嗎?呵呵。
沒有了文思遠的援手,周佩華只能苦哈哈地皺眉扮柔弱,「相公,我頭暈。」
你能不念了嗎?
雷飛雲馬上閉嘴,替她換過額頭上的涼帕子,想了想,又說了句,「再不許大熱天去騎馬了。」
「好。」她乖巧的應道,這個時候必然不能唱反調的,擺出低姿態是最好的方法,省得以後他連她出門都不允了。
「你休息吧,我去外院。」
周佩華輕應一聲,「嗯。」
雷飛雲前腳一離開,荷香後腳就撲進了內室,「夫人你沒事吧?」
周佩華這下覺得真頭疼了,只能再次表示,「沒事,我真沒事。」至少沒大事。
荷香接著開始念她,「婢子就說今天不好出門,夫人偏偏不聽勸,姑爺又什麼都由著您,看,現在中了暑熱了吧……」
周佩華閉上眼睛裝死。
荷香念了一會兒,見小姐真睡著了,也就收了聲,小心看護著,不時換個帕子。
姑爺哪兒都好,就是有時太順著小姐了。
可姑爺要是不這樣,她又不免擔心小姐不受姑爺疼愛,唉,真是糾結。
雷飛雲到了外院,直接去了文思遠的書房。
「將軍。」文思遠急忙起身見禮。
雷飛雲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徑自坐到椅子上。
瞧了瞧他的臉色,文思遠心中有了幾分揣測,「將軍可是煩惱回京述職之事?」
雷飛雲點頭,直接說出自己的打算,「吏部行文,我得回京述職,這一去至少也要月余,而此時京中形勢複雜,夫人身子又弱,恐受不得路途顛簸,我想將她留下。」到時即使京中生變,她遠在邊塞也能躲過一劫。
文思遠贊同道:「如此最是穩妥。」
雷飛雲猶豫了下,又道:「先生此次不如一同留下?」
文思遠搖頭,「屬下還是隨將軍一道入京,北疆這裡並無大事,京中情形複雜,將軍此番回去恐多有事端,有屬下在,遇事也好有個商量。」
「那好吧。」說完,雷飛雲的眉頭又緊緊皺起,這事要跟怎麼跟妻子說,實在令人傷神。
妻子太聰慧,有時做丈夫的也挺煩惱的。
「將軍,難道你還沒跟夫人提過回京的事嗎?」文思遠一語中的,馬上就看到自家將軍臉上苦了起來。
雷飛雲撓撓頭,嘆道:「我還沒想好要怎麼說。」總想著明天再講,然後一天拖過一天,眼看著啟程在即,他還是沒能說出口。
文思遠笑著搖頭,「將軍,你就直說了吧,夫人通情達理,不會怪將軍的——」
雷飛雲忍不住說了句實話,「我就是怕她會哭。」
文思遠失笑,「此次回京跟上次的事不一樣,將軍想多了。」
雷飛雲想了想,這話倒是有道理,被開導一番的雷大將軍決定跟媳婦坦白從寬。
所以周佩華在晚餐飯桌前知道了丈夫不久后即將回京述職的事,但她只是輕應了一聲,便若無其事地繼續喝著粥。
她的反應讓雷飛雲難掩錯愕,他在心裡練習的所有安撫話語全都沒有派上用場,可是這樣他一點也不開心。
她的態度也未免太冷淡了吧?
雷大將軍突然覺得自己的胃口變差了。
吃完了粥,周佩華拿帕子擦了嘴,又用濕布巾凈了手,便對荷香道:「今晚是來不及了,明天把將軍的隨身衣物收拾一下,若有短缺,我們也好趕緊預備起來,再有京中各處打點……」她頓了一下才又道:「等我明日和文先生談過再做計較。」
聽著妻子有條不紊地交代荷香他回京的準備事宜,雷飛雲的心情不知不覺又飛揚了起來,胃口也隨之轉好,比平時還多吃了半碗飯。
一直等到兩人準備就寢時,雷飛雲才把心中的疑問問了出口,「娘子真的不生氣嗎?」
「你不帶我同去,自然有你的考量,我又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何況,若此次你述職之後仍要留任北疆,我留在這裡等你回來就可。若相公被留京,到時我再打點箱籠入京也不遲。」
「娘子想得透澈。」
周佩華杏目微眯,趴到他身上,伸指戳著他的心口,警告道:「旁的都好說,只一點兒,我不在你身邊,不許你沾染其他女人。」
雷飛雲握住她的小手,笑得可開心,將她往上抱了抱,在她唇上吻了一下,道:「小醋罈子。」
「反正不許你碰別的女人!」
「嗯,不碰。」
她的長發披散而下,跟他的發相纏。
跟妻子膩歪了一會兒,雷飛雲便有些意動,嗓音微啞地道:「今日娘子在馬場說了要賞我的……」
「胡說八道!」她記性好得很。
「娘子沒有拒絕便是應了,可不許耍賴。」
「我今日不舒服呢。」
雷飛雲想想很是不甘,「那今日便罷,我走之前娘子總要賞我一回。」
周佩華直接「呸」了他一口。
見他伸手剝著她的中衣,她微揚起眉,「不是才說今日罷了?」
他仍啞著聲音道:「是罷了那賞,日常功課還是要做的,我這耕地的不累,娘子這田便只管承受就好了……」
貼身衣物落了地,兩副赤裸身軀緊緊結合在一起。
情濃春宵短,恨不永相好。
【第七章】
夏日天亮得早,北疆的天亮得又更早一些。
穿戴一身武將常服的雷飛雲坐在床邊,握著妻子微涼的手,一臉擔心。
周佩華氣色不太好,半靠坐在床頭,虛弱地笑了笑,「我沒事,相公不必擔心,時辰不早了,你該上路了。」偏是昨晚癸水來了,身子實在不舒服,今天沒辦法送他出城。
他想了想,低聲道:「文先生雖通醫理,但對婦科畢竟不精通,此次回京,我會託人找個擅婦科的大夫給你看看。」都說女人小日子的不適,只要行過房事就會好,可是他們成親這麼久,她的癥狀卻沒太大改變,讓他不得不多想。
她點點頭,「這事不急,若是找到了大夫,等我回京再看也行。」
雷飛雲並不同意她的說法,「若是留京,就等你入京,若留任,我就帶大夫回來。」
「好。」周佩華順著他的話應下,「將軍該出門了。」
「真不想走。」他不舍地瞅著她。
她不由得失笑,「快走吧,文先生他們在等你呢!」
雷飛雲輕撫著她的臉,「我真的要走了,你留在北疆等我回來。」
「知道了。」
他起身,拿過架上的一領披風,出了屋子,再沒有回頭,他怕自己一回頭就捨不得走了。
行轅外,三百親衛整裝待發。
雷飛雲走出大門,登鞍上馬,右手馬鞭一豎,輕喝一聲,「出發。」
一行人如雲一般掩過街道,奔過城門,直上官道。
離開城門一段距離后,雷飛雲勒住韁繩,回頭看了一眼。
城牆上旌旗招展,城門外,大道兩旁楊柳依依,正是十里長亭折柳相送。
折柳,折柳,柳可折,人難留。
要不是娘子不巧來了癸水,說什麼也是要來送一送他的,可惜了。
轉頭看向前路,雷飛雲再次催馬揚鞭,向著京城而去。
而在他身後,將軍行轅之內,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荷香灌了新的湯婆子交給小姐暖肚子,忍不住憤憤地道:「夫人怎麼都不告訴將軍實情,夫人現在這樣都是老夫人害的,總是挑陰寒天氣讓夫人到祠堂罰跪、抄寫經卷,平時吃食也多挑些寒涼之物給夫人,時間久了,夫人的身子表面看不出問題,實則已經寒氣入體。」
周佩華沒什麼表情,淡淡地道:「說不說我的身體都得慢慢調養,急不來的,況且把這種內宅的陰私之事說給他聽,平白污了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