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熱情的徐子旭一家
徐志隨便在街上吃了一些東西，就到了徐子旭家門前。徐子旭家在縣城中也是富裕的，自己有個二層的小樓。若是先前，徐志說不得真的就空著手去了徐子旭家，這種事情他以前沒少做。可看到了熟悉的樓房院子，徐志好似醍醐灌頂一般，醒悟了許多，或許徐子旭的父母不在乎自己拎什麼東西，但是，帶了東西總歸是自己對他們表示的感謝，這是最為簡單的人情世故，可惜徐志先前並不在意。
其實也不是徐志不懂，而是徐志有些不屑，亦或者說有些發自內心的自卑，他覺得自己無論拿什麼都看不到人家眼中，與其如此，不如不拿，不如不那麼市儈。如今徐志既然明白，自然是要帶些東西的，夏天的縣城最尋常的就是西瓜，在路旁徐志很容易找到一個售賣西瓜的架子車。
此時賣瓜的中年人已經疲憊，正在收拾，小半車的西瓜也無精打採的躺在那裡。徐志急忙叫住，讓中年人挑一個西瓜，中年人看了一眼徐志，隨意從車上拿了一個，用手拍拍，說道：「這個好，沙瓤的，保甜，不甜你回來跟我換！」
就在中年人手拍在西瓜上的時候，淡淡的聲音已經聽到了徐志的耳中。聲音如同沙子傾瀉，也好似溪水潺流，徐志固然是沒有看到西瓜內中的情形，可腦海中又好似能浮現出西瓜切開之後的樣子。
「慢……」眼看中年人要拿起秤桿了，徐志急忙笑道，「這個瓜不行，我換一個！」
中年人上下看看徐志，那上身的舊襯衣和腳下的舊涼鞋無一不顯露出農村的印記，於是中年人把西瓜放下，說道：「你自己挑吧！」
徐志走到架子車旁邊，抬起手來，一個個的拍了過去，直到中年人不耐煩道：「娃子，你是挑西瓜呢，還是相妹子呢？至於這樣仔細嗎？」
徐志自然不是在相妹子，他很是享受挑西瓜的過程，手落的所在，聲音的起處，西瓜內中的樣子急速的浮現，真是一種他從來都不曾有過的體驗。
「不好意思啊！」徐志收了手，笑道，「我家就種西瓜的，習慣了！」
說著，從剛剛拍過的地方找了一個看起來形狀頗是不規則的西瓜出來。
「切……」中年人嘲笑了，說，「你也好意思說自家是種西瓜的？這瓜我自己都……」
說到此處，中年人急忙閉嘴了，這麼丑的瓜能賣出去不是對自己有利嗎？自己幹嘛還阻止呢？
徐志只笑笑，並沒多說，讓中年人秤了，付了錢拎著走向二樓的院子。徐志來到的時候，徐子旭一家五口正圍著桌子坐在小樓前面的院子里吃飯。
徐志的腳步雖然輕，可徐子旭家門前的燈光也是明亮，光影搖曳間，徐子旭的父親早就看到。
「徐志……」徐子旭的父親是個有些富態的中年人，見到徐志很是親熱，急忙起來喊道，「快進來！我說這幾天讓小旭去你家喊你過來吃飯呢，想不到你今天就來了，來，先吃點兒飯再說。哎喲，來了客氣什麼，居然還買了西瓜……」
徐志在徐子旭家住過很長時間的，對徐子旭父親算是了解，他對旁人時常說些客套的話，可跟自己從來不客套，這話若是旁人說，徐志必定不信，徐子旭的父親說，徐志不能不信，因為徐子旭的母親已經起身，去廚房裡拿筷子了。
「叔……」徐志心裡暖洋洋的，急忙說道，「您別客氣，我來之前已經吃過了。」
「來叔家怎麼能提前吃飯呢？」徐子旭父親對這個有些傲氣，有些才華的少年很是喜歡，責怪道，「難道叔還供不起你一口飯？」
徐子旭的父親說著，急忙要伸手接過西瓜，徐志哪裡會讓徐子旭的父親接啊，他急忙擺手道：「不是，不是，我下午去圖書館幫張姨幹活，在她家吃的飯！剛剛路過街口，看著瓜不錯，就買了一個，請爺爺、叔和姨嘗嘗……」
說著，徐志熟稔的把西瓜放在牆角的一個放了井水的盆里。
「呵呵，那就好！」徐子旭父親點頭道，「你來了縣城，就別跟叔客氣。小旭能考這麼好的成績，全靠你，叔都不知道怎麼謝你了！」
徐子旭父親在徐子旭成績出來之後，曾單獨把徐志叫到屋裡的，拿出一個存摺給徐志，雖然徐志沒有接那個存摺，更沒有打開那個存摺，可徐志知道，那裡面的錢肯定不少，人家徐子旭父親是真心實意要謝自己的。所以徐志放下西瓜就笑道：「叔，您看，我這不是來縣城了？晚上沒地方住，就來打擾您了！」
「這就對啦！」徐子旭父親大喜，拉著徐志走到桌子前，徐子旭的母親早就把筷子放在桌上，徐志不坐也得坐下。
「爺爺好！」徐志先對坐在上首的老者問好，然後才乖巧的坐下，倒是徐子旭，臉上沒什麼笑容，沒有起來迎接徐志，也沒有跟徐志問好。不過，徐志也不在意，看著徐子旭有些陰沉的神情，他已經知道，這廝必定是下午在遊戲廳被人虐了，才會這般的無精打采。
「你這孩子……」徐子旭母親罵了徐子旭一聲，「徐志過來了，你怎麼不說話？」
「媽，我煩著呢！」徐子旭回答一聲，伸出筷子在盤子里夾了一塊紅燒排骨，惡狠狠的吃著……
徐子旭父親聳聳肩，也沒說什麼，示意徐志也吃一點兒。
徐志跟以前一樣，隨意的吃了幾口，就告辭進了屋裡，眼看著屋裡跟自己走之前一樣，那個木床還放在牆角，徐志微微一笑，躺在床上聽院子里徐子旭一家低聲說些什麼！
徐子旭父親的聲音雖低，可徐志聽得清楚，是叮囑徐子旭別在自己面前說什麼錄取通知書的事情，顯然他早就聽徐子旭說起了。
十分鐘之後，徐子旭吃完飯，筷子一扔，也不收拾就進了屋子，把門一關，叫道：「你怎麼現在才來？」
「那我什麼時候來？」徐志反問道。
「我都替你著急……」徐子旭說了一半，才想起自己父親的話來，停了下來。
「唉，著急也沒用啊！」徐志雙手一抱自己腦袋，躺在床上，仰頭看著燈光明亮的天花板，那天花板的壁紙上有很多圖案，看起來頗是漂亮。
徐子旭看看徐志，想了一下說道：「我問過高老師了，他說你的成績肯定能進燕科大，而現在沒有接到通知書，其中肯定是有差錯了。你要想知道差錯是什麼，只能去省招辦！但是……」
「但是什麼？」徐志起身，看著徐子旭問道。
「第一批重點高校已經錄取完畢，即便你找到了根源，你也不可能再被燕科大錄取！」徐子旭看著徐志說道，「而且，你填報志願時雖然不讓我看，但高老師說你除了燕科大，其它志願都沒有填報，你今年……其實已經落榜了！你後悔嗎？」
「後悔！」徐志毫不猶豫的回答道，「若這世間有後悔葯，我會吃上一千次！」
「知道後悔就好，以後還敢這麼破釜沉舟嗎？」徐子旭笑吟吟的問道。
「會！」徐志的回答並沒有出乎徐子旭的意料。
「你來縣城是準備去省城吧？」徐子旭又是問道。
徐志點頭，回答道，「昨天來之前沒想，可今天去學校看看，怕是只有去了省招辦，才能知道發生了什麼。我目前的情況，不去不行了……」
「你只能去了！」徐子旭很是同情的說道，「我爸說了，你要是不去，今年就瞎菜了！至於復讀，他雖然相信你的能力，可明年什麼情況，高考什麼政策，誰又知道？實在不行，你就效仿孟姜女哭長城，坐在省招辦門口哭訴……」
「去死吧！」徐志罵了徐子旭一句，而後又是問道，「你知道省招辦在哪裡么？我……我想明天就去，這事兒不能拖……」
「放心吧！」徐子旭拍拍徐志的肩膀說道，「剛剛我爸不是說了么？讓我去找你，其實啊，他過幾天要去省城辦事兒，不如順便帶著你一起去……」
「叔真好！」徐志感慨了！
「那是因為你對我好！」徐子旭笑道，「若是沒有你輔導，我可考不了那麼高的分……」
「可我住在你家，叔也沒要錢的……」徐志低聲說道。
「徐志……」這時候，屋外，徐子旭的母親親切的喊道，「快出來吃西瓜，你買的西瓜真是甜啊！」
「今天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徐子旭很是莫名其妙的看著徐志，說道，「你竟然會帶東西來了！」
「走吧，去吃西瓜吧！」徐志沒有解釋，推著徐子旭出了門。
徐子旭母親說徐志買的西瓜甜，可實際上，她剛剛把西瓜切開，根本沒有吃呢。徐志看著切開的西瓜瓤，在燈光中閃著淡淡的水色，如沙的質地著實讓人想吃，竟然跟自己當時腦海中所浮現的很是相似，他急忙笑道：「姨，這可是我第一次給人買東西，若是不好吃，您可別見怪！」
「好孩子，你也長大了……」徐子旭的爺爺年紀略大，也喜歡徐志的，此時笑著說道。
「爺爺，您嘗嘗……」徐志急忙拿起一塊瓜，恭敬的遞給爺爺，惹得旁邊的徐子旭直撇嘴。
瓜真的很甜，以至於徐志想著以後自己若是不能上學了，是否去種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