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染滄海

公元1590年3月3日，南美合恩角，春風和煦，陽光明媚，一隻由五艘木帆中國海船組成的艦隊正乘風破浪向東方前進，他們的目標是——大西洋。

「稟船主！船隊已達合恩角！」林四恭敬的向眼前身著藍衣肩披紅色披風的威武帥氣的青年稟報道。

彷彿被迎風破開的浪花打濕了眼睛般，已經二十一歲身材挺拔的林志喃喃道：「三年了，我們終於又重新回到合恩角了，這一次我們不會在退回來了，絕不！」

「殺！」鮮血染紅了海水！華夏兒郎的血肉被一**滔天巨浪吞沒，英雄們的鮮血不會白流，知恥近乎勇，今天我們帶著當年羞憤的恥辱又重新回來了，這一次決不會在重現當年的悲劇了！林志四周掃視了船隊，五艘海船都是清一色的新式海船，不僅速度提高了很多，船身還加入了中國優秀福船的影子，算是典型的中西結合了，堅固耐用，絲毫不下於同期西方各國的軍艦，而且此時的林家船員們在經過了三年多的磨練后，也不在是當年初出茅廬的新兵蛋子了，優良的戰船，嶄新的大炮，威武的水兵，這些就是林志再次跨入大西洋上縱橫馳騁的信心。

三年前，合恩角，「前方發現兩艘弗朗機戰船！」「準備迎敵！」

「轟！」雙方距離兩百米弗朗機戰艦率先開炮！「命令周強，陳飛率星輝，歸遠號沖向弗朗機戰艦，令邵帥虎牙率猛虎號，星雨號成『V』字行夾角炮轟敵艦，令旗艦星辰號橫向以右舷炮轟擊敵艦！」見弗朗機首輪炮火猛烈，炮手素質極高，自知己方炮手大部為新手，炮戰絕對毫無勝算的林志趕忙向各船下達命令。

周強怒目睜圓的看著自己的星輝號受到的一次次轟擊，怒火滔天的向身邊緊緊護著自己的手下怒道：「都給老子散開點，媽的！」，和星輝號一樣拚命向前沖的歸遠號此時也同樣遭受著對方火炮的猛轟。『傷亡慘重』，這是站在甲板上指揮火炮還擊的林志此時內心閃現的唯一語句，沒有人比林志更加心疼這些水手的慘重損失了，因為這些水手不僅是林家最為精銳的士兵，同樣也是自己以後稱雄海上的主力。

李柱子是林家的老炮手了，早在老船主林鳳打呂宋時就當上炮兵，可以說是整隻船隊里資格最老，經驗最為豐富的火炮手了，當然這樣優秀的火炮手理所當然的也就在旗艦星辰號上當火炮隊隊長了。「放！」一排十二門火炮同時向弗朗機最前面的墨西哥號轟擊著，李柱子看著又沒有一炮命中敵艦怒吼道：「都他媽的眼睛長屁股上了，王三給老子閃開，看老子教你們怎麼打炮！」李柱子根本沒看弗朗機軍艦發出的炮彈就在自己不遠處激起漫天水花，異常熟練的將火藥炮彈接連放入，然後用大拇指朝還在不斷噴吐著火蛇的墨西哥號瞄了一眼，略微轉動了一下炮口，點燃火線，「轟！」的一聲，墨西哥號上濺起一片血霧，「打中了，李師傅打中了！」不管是林鳳號還是其他船上的眾船員都興奮的歡呼起來。

「那人是李師傅嗎？」林志看著興奮的眾炮手們圍繞著李柱子激動的表情，頓時猜到剛才那一炮應該是自己船上經驗最為老道的李柱子打出的，突然林志看到天空一顆急速落下的黑點，大喝道：「小心，快趴下！」「砰！」林志被身後的林四撲倒在地，使勁搖搖暈沉的腦袋，「少爺，四少爺！醒醒！」林四急切的喊叫聲讓林志模糊不清的眼神有了一絲清明，「李師傅怎麼樣了，李師傅怎麼樣了？」這是林志清醒后最先說出的一句話。

林志的問話讓林四漠然不語，林志轉身看了看剛剛李柱子站立的地方，無數的殘肢斷臂散亂一地，看著兩旁正奮起向墨西哥號還擊的眾炮手，林志將身上的衣服脫下胡亂一扔，大聲吼叫道：「他媽的，是漢子的都給老子上，開炮！」隨即林志不管身後林四的拉扯，赤著上身就急步走到一門在剛剛的炮擊中炮手已經全死的火炮旁回想著當初李師傅教自己開炮的樣子，紅著眼睛就操起了大炮與對面的弗朗機戰艦對轟了起來，而身後護衛林志的林四眾侍衛，也有樣學樣的操起火炮向對方轟擊起來。

「殺！」周強手持長刀一馬當先的飛身而起跳落到墨西哥號的艦舷上，隨著周強一刀迅猛斬下，一顆捲起漫天血霧的頭顱飛起，眾跳幫手見首領周強如此英武，士氣猛然大增，眾人絲毫不顧忌墨西哥號上一排排猛烈的火槍，不顧生死，前赴後繼的跳上墨西哥號，「殺！為死難的兄弟們報仇！」無數早已憋了一肚子氣的熱血漢子一往無前的向那些多毛的鬼佬狠狠殺去。

「為了西班牙的榮譽，士兵們，殺光這些該死的海盜！」墨西哥號船長托馬斯上尉在一槍擊斃了一名向自己襲來手持長刀的跳幫手后，立刻丟下手中的火槍，拔出代表著自己家族榮譽的佩劍向前方無人可擋的周強殺去。

「轟！」五月號上激起一片碎木！看著自己終於第一次成功命中敵艦后，林志興奮的朝正在身邊幫自己裝彈上炮的林四笑道：「看！我們終於打中了！」看著少爺激動的樣子，林四也讚歎道：「是的，少爺，您終於打中敵艦了！」「哈哈！繼續開炮！」林志大笑道，只是這笑聲中卻又飽含著無盡的酸痛。

不管林志此時內心是如何的心酸痛苦，但戰鬥還是要繼續下去，「擋！」周強與托馬斯刀劍相向，不到一會兒，憑藉著自幼良好的劍法訓練以及明顯的身材優勢，托馬斯在與周強的對戰中一時竟大佔上風，周強粗喘著氣並死死盯著身前的托馬斯，眼睛餘光憋了一眼腳下一具西班牙士兵的屍體，頓時計從心來，一腳將一具弗朗機士兵的屍體踢向托馬斯，隨後一道細微鋒利的刀光緊緊的暗藏在這飛起屍體的後面，滿身是血的托馬斯根本來不及思考，急忙想閃避己方陣亡士兵的屍體，可是……「嘶」托馬斯沒有閃避過周強的這蓄勢一刀，鮮血飛散，血染軍衣，「卑鄙！」托馬斯怒視著身前的刀刃上帶著絲絲血跡的周強，低頭看一眼左肩上深可見骨的傷口以及被長刀銷去的一小塊血肉怒罵道。雖然周強不知托馬斯大喊大叫著什麼，但深知肯定沒有什麼好話的周強只是淡笑的看了托馬斯一眼，也不管托馬斯是否聽的懂中文，揚聲道：「這世界上，本就沒有公平不公平，陰險不陰險，只有勝利與失敗，記住了你周爺爺今天說的話，戰場上只要能打敗敵人，無論用什麼方法都是正確的！」要是虎牙他們見到平時一副火爆脾氣的周強竟說出這樣冷酷的話，肯定都要掏掏耳朵，看看自己是否是聽錯了。

雙方主將的搏殺，各自的小兵們自然不敢插手，至於還有一個能插手的陳飛此時卻在將兩艘戰船上如今還倖存的火槍手組織到了一起，「周強那個莽夫竟然讓火槍手去與別人廝殺，腦袋肯定是被門板夾過了。」陳飛看了一眼身後被自己好不容易組織起來的二十多名火槍手，命令道：「都給我準備好，至少要三條火槍瞄準一個鬼佬，記住了瞄清了在打！放！」一聲聲「啪啪」的火槍聲響起，頓時七八名正在手持火槍刀斧等兵器與林家船員亡命廝殺的西班牙士兵聞聲倒地，即使沒有倒地的也在被火槍擊中后慢慢被趁機進攻的林家船員們一刀砍殺，此時的墨西哥號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屠宰場，已經完全殺瘋了林家船員甚至連倒在地上放下武器求饒的傷員都不放過，同樣的在這樣的慘烈無比的亡命廝殺中雙方的傷亡數字也越來越大。

楊軍是此次星輝號上的一名年輕跳幫手，如今還不到二十歲，在星輝號沖向墨西哥號的途中身邊的三十九名同伴足足有十三人慘死在弗朗機軍艦的炮火下，其中還有一個是自己的表哥，楊軍一想到平時總是關心照顧自己的表哥被炮彈擊中后四肢飛濺，只剩半塊殘軀的屍身就一陣痛心，「報仇！」只有殺光這些可惡的鬼佬才能讓逝去的表哥安心，所以在周強第一個登上墨西哥號后，楊軍也緊接著就凳上了敵艦，再痛快淋漓的砍殺了兩個鬼佬后，一路瘋狂追殺一名弗朗機士兵的楊軍竟然一路跑到了船隻右舷去了，此時的右舷原本的十五門大炮已經只剩十門大炮了，在墨西哥號炮擊林家船隊的時候，在托馬斯艦長的命令下，水手們已經將右舷的五門火炮搬到左舷去了，而且此時右舷還有七八名拿著火槍刀劍的弗朗機士兵緊緊守衛著這些火炮。這些弗朗機士兵一見一名渾身是血的海盜正追殺己方的一名手持火槍的士兵，頓時大怒。隨著兩三隻火槍聲響起，之後又是兩三把刀劍重重的砍在身上，楊軍血流滿面倒在了一門火炮旁，臨死之時楊軍仰天長笑一聲取出懷裡的火折點燃了這門火炮旁的一桶火藥與緊緊圍住他的四名西班牙士兵同歸於盡。

熱血，勇氣，堅持，隨著另外一艘弗朗機戰艦五月號的突然掉頭向東方『撤退』，落下了帷幕，此時只剩十多名還在戰鬥的弗朗機士兵在看到五月號背棄他們轉身逃命之時，心中所堅持的最後一道心裡防線被撕破了，雖然他們還在戰鬥，可是這些士兵包括托馬斯艦長再內，都已經沒有了當初視死如歸的勇氣了，被戰友出賣的沉重打擊，令他們無心再戰，要不是這些弗朗機士兵都知道此時即使投降了，這些窮凶極惡的東方海盜也不會放過他們，可能此時他們已經降了，當然他們之間托馬斯上尉除外。

「陳兄，你來了！」不過周強再瞄了一眼身上乾淨的沒有一絲污漬的陳飛后，譏笑道：「陳兄身上可真乾淨啊！」

「當然，要麼怎麼大家都說本人是天才了，哈哈，不是本人自誇，本人天生就是儒將的料，不像某些人，天生的就是瘋狗一條！」陳飛絲毫不在意周強的眼神。

「咳！」周強差點沒被陳飛的話氣出病來，想要說點什麼可是喉嚨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樣，怎麼也說不出來。沒有理會周強氣青了的臉，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還在準備拚命的托馬斯一眼，用西班牙語道：「看你還是一名英勇盡職的指揮官上，你自盡吧！同時我也想問問您那條逃跑的弗朗機軍艦的艦長是誰？」

「哈哈！你們這群野蠻的海盜難道還想再找我們西班牙海軍的麻煩，或者你們還想為你們的同伴報仇，不過看你們的戰士也同樣英勇無畏的分上，那艘丟盡了我們西班牙海軍臉面的五月號的艦長是勞爾，費郎德茲.勞爾上尉！」說完托馬斯中尉舉劍自盡。

陳飛命令手下將托馬斯艦長遺體收攏，在包裹了一層絲綢后，拋向了大海，他們都是大海的兒子，死後也應當魂歸大海。站在船頭看著四周海面上到處飄散的屍體，陳飛搖搖頭，慨然道：「也許這場海戰沒有一方是勝利者！」這時陳飛腦中忽然閃過林志以前常說的一句話：「也許在遠洋海軍上，我們已經落伍了！」現在想想這場海戰己方五艘船對弗朗機兩條船，無論是船員數量還是火炮數量，甚至是船位體積，己方都佔盡了優勢，可是結果呢，痛心欲絕啊！自己剛才略微估算了一下僅自己的歸遠號和周強的星輝號傷亡人數就高達一百餘人，甚至就陣亡人數也至少四十餘人，要知道歸遠號和星輝號總共加起來才一百七十八人啊！若是自己在算上其他三條船隻的傷亡人數……而對方了，就己方佔據的這條軍艦，弗朗機海軍士兵最多也不會超過六十人，若是再加上那艘逃跑的五月號的傷亡傷亡人數，也就是說對方不過傷亡了七十多人，死亡也不過六十餘人。

想到這裡，陳飛猛的握拳狠狠的捶打在身前的船舷上，不顧拳頭上的破皮流血，「等著吧！大家總有一天會再次交手的，看看那時我華夏男兒是不是還比你們差！」

「我們以後還會回來的！」林志仰天長嘯，望著身後染紅了海水，白綾隨風飄蕩，如雪如雲。

「命令各艦降半旗向三年前陣亡的勇士致敬！」星辰號，鎮遠號，鎮海號，定遠號，定海號，幾乎同時降下了白旗，「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當年大秦的戰歌再次響徹天空，華夏男兒的熱血也必將再一次沸騰！令世界矚目！

註：船隊此時的海船級別與配製：定字級：3000石，鎮字級：4000石，星字級：5000石。定字級戰船配備三十門大炮，有船員一百人，鎮字級配備四十門大炮，有船員一百五十人，星字級配備五十門大炮，有船員兩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