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面君

被皇帝宣詔后等待的感覺是如此的痛苦，雖說林志心裡明白皇帝這次不會拿自己怎麼樣，真要殺自己還用的著這麼麻煩嗎，直接派軍隊征討就是，何必用這種既損名聲又極度下三濫的手段呢？

可是林志就算心裡明白可還是驚不住直打顫，從清晨到中午從中午到黃昏，林志一直戰戰赫赫的在宮門外等待著，還不時擦拭著額頭脖子上的冷汗，心裡發毛啊！

「哎呀！馬公公您終於來了！還請告知皇上何時召見在下！」接近傍晚，就在林志左右徘徊，急不可耐之時，足足苦等了一整天且滴水未進的林志簡直猶如迷航中的船隻見到遠方燈塔一般迎了上去，同時手裡早已準備好了的幾粒鑽石也悄悄放到了馬公公的手中，哀求道：「還請馬公公為在下解優啊！」

「嘿嘿！」馬堂賊眯了苦瓜臉似的林志，又細細掂量了下手中的物件，朝林志笑道：「林大人不必著急！今個兒，萬歲爺是不打算接見您呢？林大人可以就此回去了！」隨即譴開身旁的兩名小太監走到林志身旁輕聲道：「林大人無須憂惱，您想啊！您偷偷跑去經商，一下讓皇上等了三個月，如今皇上也會讓您吃點苦頭，不過咱家會在貴妃娘娘那為您說情的，估計也就兩三天的功夫！林大人挺過去就行了！」

還有兩三天，林志乍一聽差點沒發瘋，就這一天自己就快受不了了，這一個人乾等的滋味真他媽的不好受。要不是這裡是宮門不是自己可以隨意撒野的地方，林志敢保證自己一定會狠狠教訓眼前這個貪得無厭，拿了自己那麼多孝敬還讓自己遭了那麼大罪的死人妖。最可恨的還是，自己還不得不繼續討好他，否則天知道皇帝老兒會讓自己等到什麼時候，無奈之下的林志只好又從懷中包囊內再次取出幾粒鑽石送與眼前這個林志恨不得直接掐死的人妖，心裡雖然百般痛罵，可嘴裡還得笑著說：「那就勞煩馬公公了，事成之後在下必當重謝馬公公您的情誼！」

「恩！如此！林大人就等著咱家的好消息吧！」說完徑直帶人離去，卻是沒有看到身後林志那鐵黑一般的臉，雙手緊握的拳頭，走出宮門，門外林四初見林志那青黑的臉就瞬間明白林志在宮裡受到的屈辱了，會心一笑，迎了上去，拍拍林志的肩膀笑道：「怎麼啦！少爺，才這點苦就受不住，以後還怎麼成大事，立大業！」

「不是！」林志陰沉著臉搖頭否認道：「只是餓了點，回家吃飯！」說完也不理林四等親衛，直接朝街市走去，路過一面食店時下了碗麵條，填了填肚子。

連續三天後，林志真向馬堂說的那樣，終於得到了皇帝的接見，「微臣叩見皇上！」林志行完叩拜大禮后才第一次有幸見到了這位縱使自己歷史知識不好也多少知道一點的皇帝，在清代編撰的《明史》中，萬曆皇帝被當成了直接導致大明滅亡的罪魁禍首。初眼見到萬曆，林志就覺得他那高高在上卻顯得平易近人，氣勢威嚴卻不失人性的笑臉。自來到這個時代起，林志就一直觀察著大明朝的最新動向，也觀察著這位皇帝的一舉一動，今天自己終於見到了其本人，好似三日來的苦楚竟突然忘卻，有的卻只是深深的嘆息，為這位一直遭後人唾棄的皇帝嘆息。

整日被大臣罵，好似什麼事情輪到萬曆頭上，那些大臣都會忍不住群起而上，就連想立自己的兒子誰當太子都不行，比起後世清朝皇帝的權力差遠了，再如今的林志心中，經過長達十多年的觀察，林志敢說一聲，在大明當皇帝真難，做什麼事都有無數文臣的圍攻。

在林志多年觀察后，林志認為此時的大明不僅有了資本主義萌芽的出現，更有了憲政治國的基礎，這是之前的宋代所不具備的，隨著西學的傳入以及數十年「非君」浪潮的興起，說到底一切一切都是圍繞權力分配而進行的，此時若是有一個未來人的眼光看待大明，就會驚喜的發現此時的大明所欠缺的不過是一種思想，一種妥協，一種雙方坐下來慢慢談的精神，明確各自職責是憲政的開始，經過百年探索大明內閣制度已然趨於成熟，所缺少的卻是明確規定內閣首輔的任期，職責，怎樣推選出，如何與國君相處，國君又該擁有怎樣的權力，正是大明沒有這般細緻的劃分，才導致首輔始終換個不停，還不時受到反對者的惡意攻擊。

可以說正是因為大明內閣首輔制度才保證了大明雖常常一時衰敗，但卻屢屢爆發出歷朝歷代從沒有過的生機，因為內閣制度，困擾大明朝百年的倭亂，蒙騎被平定。要知道中原不管哪個王朝前期軍力雖然都是無比強橫，可一旦到了後期卻總是腐朽不堪重用，而大明朝的軍隊便是面對經歷過戰國時代精英匯聚的日軍仍能將其擊敗。因為大明內閣首輔制度大明朝的百姓總是豐衣足食，從明時來到中國傳教的傳教士中我們就可以發現那些歐洲傳教士對大明的評價永遠都是美麗富裕強大，是以大明很少發生過農民起義，直到小冰川時期的到來，不像清朝一代起義總是接連不斷，就算是到了明末江南仍是一片繁華！

清朝是藏富於國，大明卻是藏富於民，清朝皇帝總是說萬曆加派三餉是勞民舉措，可是當自己執政后卻並沒有廢棄三餉。「你就是林志，別老是站著，坐下來吧！」當林志在不斷打量萬曆皇帝之時，其實萬曆也在不斷打量著這個年僅二十有五的青年，二十五歲便統率千軍萬馬征討日本，當是人傑，不知怎麼萬曆初一見到林志那跳動的眼神時，好似覺得這雙明亮的眼睛能夠看破後世，那林志不留意間透露的悲傷，好似在告訴自己，後世自己的名聲不會很好，想到這裡，萬曆哈哈一笑，自嘲了下，命內侍搬來一張椅子讓林志坐下。

見皇帝這麼客氣，林志微微驚訝，不是來質問自己的嗎，怎麼好像自己立大功要犒賞自己一樣，沉定了下內心的浮躁，竟一時忘記教自己面君禮儀的太監的教導，直接打量起萬曆起來。

「大膽！」旁邊的一名太監見林志目無君上先是不遵君上好意，之後竟敢與皇上對視，如此欺君犯上之輩，老太監還是頭一次見過。

萬曆淡淡一笑揮綉制止了老太監繼續對林志的呵斥，笑道：「怎麼，林『大人』難道對朕的話有疑惑嗎？那麼朕就再說一邊，賜座！」

不得不說，似乎大明朝的每個皇帝都有自己的個性，從威武天下的太祖成祖，到堪稱賢君的孝宗，遊戲皇帝正德，修道皇帝嘉靖，而眼前的皇帝萬曆亦是很有個性的，精明，執著，好利，果斷，寬容，更是會不斷犯錯誤，從這些皇帝身上，林志覺得大明朝的皇帝，如果說他們在世人的眼裡是皇帝，在林志的心目中卻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是有人性的人，不是呆板一模一樣的工具，他們中雖然很多都不適合做皇帝，可命運卻無奈的選上了他們，這是上天給他們開的玩笑，亦是他們的悲哀。

朋友！我們似乎可以做朋友而不是君臣，林志見萬曆微笑且帶著一絲企盼的神情，只是微微拱手道：「林志知道了，多謝皇上好意！」說完便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林志的這一手差點沒把室內服侍的太監宮女眼珠中瞪下來，如此無禮膽大的臣子怕是自三皇五帝起都沒有過，而眼前他們卻又看到了更加讓他們不可思議的一幕，萬曆竟然沒有追究林志的失禮，反而笑道：「愛卿一路辛苦！這是朕當做的！」隨即掃視了眼身邊的太監，示意他們退下，自己想和這個年輕人單獨說說。

「皇上！這怎麼可以……」「恩！怎麼？難道朕的話在外面沒用，難道在這皇城內也不管用了嗎？」喝退了內侍，萬曆越來越覺得眼前這人的特別，根據廠衛送上來密報，林志海盜出身，自小就行走海上，歷經無數苦難后，終於和自己的哥哥也就是林華接手了父親林鳳的基業，橫行南洋，儼然成了東南海面上的霸主。

雖然沒有得到確切證據，但萬曆還是猜測出四年前東南海面上那場大規模掠民事件就是林志他們乾的，因為這東南海面除了林家萬曆皇帝想不出還有誰能有這麼大的勢力與能力，再結合林志去年鬧的紅紅火火的移民事件，精明的萬曆皇帝要是在猜不出來就不是萬曆皇帝了，移了這麼多百姓，萬曆就是頭豬也知道林志想幹什麼，可是萬曆卻並沒有立刻發兵，而是詔林志入京，因為他想見見這個鬧的挾大勝之威的日軍不戰而退的年輕人。雖然萬曆不清楚林志具體在日本做了些什麼才逼得豐臣秀吉不得不退兵，但他清楚換做自己在己方還是大勝之時若要不戰而撤簡直是無法想像的，從這點上萬曆就非常欣賞林志，同樣的在萬曆皇帝心中也有了收服林志這樣的英傑為自己所用的念頭。

疑惑的看著萬曆的舉措，林志並沒有說什麼，一直等待著萬曆的問話，「林愛卿，你看起來好像很有錢。」

「噗！」林志差點沒被萬曆的問話氣笑了，您老磨蹭的半天就為了說這句話啊，尤其是萬曆皇帝那突然變的很市儈一樣的眼神，林志若是在大街上見了，保管認定眼前這人絕對是一個精明的商人而不是治理國家的皇帝。「皇上何以見得臣很有錢！」

「馬堂那個奴才無利不起早，若是愛卿不是給了很多好處，他能竄的這麼勤快嗎？」萬曆見林志沒有一口否認，反而反問自己，笑著解釋道。

林志知道否認沒用，自己有錢，但錢來的『正當』，難道承認了還怕皇帝老子硬搶不成，而且林志也一直很疑惑不是因為錦衣衛的事情自己才被詔入京城的嗎，怎麼這皇帝老是就話不對題呢？這樣也好！也省得自己亂編排什麼鬼都不信的話。順著萬曆的話，林志點點頭，承認道：「是的，微臣的確很有錢，馬公公幾個月以來也的確收了微臣很多孝敬，少說，十萬兩白銀怎麼也有了！」

「十萬兩！」萬曆知道馬堂收了林志很多錢，可怎麼也沒想到竟收了這麼多，該死的狗奴才，要知道如今國家一年的收入才多少啊，三四百萬兩，等下自己非得從那奴才身上取來，不知道自己的主子窮的都快當褲子了，也不知為自己分憂，突然萬曆瞥眼見林志嘴角那絲嘲諷或是啞然，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走神，微微咳了聲道：「說實在的愛卿真的有錢，十萬兩白銀說給就給人了，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都是經年經商得來的！」林志知道萬曆估計要打自己的主意了，呵呵！雖然這不是個好事，但卻正是自己想要的，錢算什麼，沒錢不會去搶嗎？花的又不是自己的錢，林志不心疼！

「嘶！」雖然經過了短暫的交鋒，萬曆卻依舊沒把握住林志身上的弱點，眼前這年輕人簡直一泥鰍，若是換作一個人自己要是說他有錢還不死扣著不承認，可眼前這小子不僅承認了還如此的氣定神閑，不愧是第一眼就吸引自己眼球的人。

微微沉思，好！這次看你小子還不乖乖俯首，萬曆決定打出自己的王牌了，而且是一擊必殺的王牌，同樣的萬曆也很想知道林志會如何應對，真的萬曆非常期待，相信林志到時的表情一定會很精彩，這個到現在還跟自己裝瘋賣傻的年輕人。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