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陰謀，陽謀
「準備好了么？」
「還好。」
「負責接你的車已經上路，大概在十五分鐘後會到。」
「我這樣應該算曠課……慕容天……」
「待會兒慕容天肯定也會在。而且，只要今天你露個臉，我敢肯定明天早上中醫藥學院的院長，最次也是教導主任會在門口親自迎接。」
「……」
掛掉電話，孫九霄站在窗前，手裡捏著一張紅底燙金的請柬發獃，再過幾小時就是慶功宴了，此時的心中還真有些忐忑。
事實上，像謝老這種情況，既是半退隱，又牽扯到外交機密，即使痊癒也沒必要開發布會和慶功宴。
而這次，不僅召開了發布會與慶功宴，更是不惜打造出豪華陣容，邀請了雷州及周邊城市的社會名流，聲勢滔天。
明眼人都能看出背後是曾浮生在使勁，這位中醫研究院的院長從不放棄任何拯救中醫的機會，只有少數幾人知道，這是曾老在為孫九霄造勢。
關鍵問題在於，如果孫九霄真的享受了曾老為他造的「勢」，之間的關係就要重新確立，自然而然的，孫九霄就要比他們矮一些，也就變成了俗稱的馬前卒。
「哎，一切都是為了中醫啊！」
感嘆著，孫九霄出了門。
孫九霄不知道曾老所領導的中醫藥協會是怎樣一個部門，不過從辦事效率來看還是很不錯，說好了十五分鐘不差分毫，一輛黑色商務轎車停在孫九霄腳邊。
車門打開，走下一個文質彬彬西裝革履的青年，給人的第一印象是精明能幹，他朝著孫九霄伸出右手。
「孫先生你好，我是曾老的私人秘書武泰，擔任本次活動的副總指揮。」武泰的臉上掛著微笑，「按照曾老的吩咐，今晚我會跟在孫先生身後，負責完成孫先生提出的任何要求。」
「任何要求？」孫九霄笑了，禮節性的握手之後，吐槽道：「這老頭兒還真是大方，我要是想要一顆星星，他能讓你幫我摘下來？」
「孫先生說笑了，請上車吧。」武泰笑著，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待孫九霄上車坐穩之後，武泰坐到了他的身邊，拿出一個檔案夾，「孫先生，今晚活動會場安排在海灣假日酒店，兩點開幕，這是關於您的安排，請過目。」
從表情，到台詞，再到舉手投足之間，武泰表現出了足夠的敬畏，但那只是禮節性的敬畏禮貌，全因曾浮生的面子擺在那裡。
「看來，曾老平日里沒少說我的壞話。」孫九霄自嘲一笑，接過檔案夾，翻看起來。
武泰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
等車子開過三條街的時候，孫九霄已經將手中的東西瀏覽一遍，今夜與他有關的項目並不多，除了隨著763醫院的代表團接受採訪之外，就是隨曾老一同與社會名流打招呼，富有極濃重的鍍金意味。
令孫九霄疑惑的是自己被編排進763醫院代表團，明明已經按照曾老的吩咐進了中醫藥學院「進修」，本以為已經跟763醫院脫離了關係，沒想到最終還是跑不離。
如此，也好，763醫院除了慕容天之外的人都蠻可愛的，尤其是冷傲女神近秋雨，簡直是不可不愛。
二十分鐘車程，抵達海灣假日酒店，即使是孫九霄也知道這個名字，號稱是雷州三大五星級酒店之一，酒店幕後老闆金胖子更是響噹噹的一號人物。
孫九霄下車的時候，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大多是手持長槍短炮的媒體記者，近年來中醫作為神秘的古老技藝，一直遊離在風口浪尖邊緣。
看到有車停下來，這些記者一窩蜂的涌了上去，果不其然被他們抓到了武泰，這位院長秘書平日里曝光率可不低，這下被堵在了門口寸步難行。
倒是孫九霄面生，沒有人為難他，可能是被當做跟班或保鏢一類的角色，有些悲涼。
說道跟班，孫九霄還有一個小跟班，也就是徐大哥的兒子阿福，之前被孫九霄發配回學校命令其好好讀書，改天是要去看一看。
武泰被糾纏，孫九霄可不是能幹等的主兒，自顧自的進了酒店，一樓大廳已經被布置成晚宴場地，西北角則是預定的發布會場地，帶著工作牌的中醫研究院成員正在組織並維護現場的和諧，一律是生面孔。
孫九霄沒敢亂跑，就近找到一個工作人員，道，「帶我去找曾浮生。」
「啊？」那年輕人明顯愣了一愣。
中醫研究院屬於國家部門，曾浮生這個院長跟廳長是平起平坐的，整個雷州市只有幾個老頭子敢直呼其名，孫九霄作為年輕人實在囂張了一些。
看著張目結舌的年輕人，孫九霄也沒多廢話，直接拿出了請柬，那年輕人看過一眼便不再雞婆，麻利的走在前面帶起了路。
一路上到三樓，在一個小型會議室面前停了下來，海灣假日酒店是召開新聞發布會的首選場地，經歷的多了，自然是會準備臨時會議室。
那年輕的工作人員說了聲曾老就在裡面，轉身下了樓，孫九霄下意識就要推門進去，卻在伸出手的那一瞬頓了頓，接著，他很輕，也很有節奏的敲響了房門。
「進來。」
這是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主人並不是謝老，也不是孫九霄認識的任何一人。
孫九霄推門進去，不大的會議室里坐著三個人，桌上擺著點心以及冒著熱氣的茶水，場面更像是茶話會。
場中，有一個孫九霄很在意的男人，他就是那中氣十足聲音的主人，看起來不到四十歲，西裝革履，帶著金絲眼鏡，儒雅考究，其真實年齡肯定比外表看來要高。
這男人也看著孫九霄，那是一種可以用恨來形容的眼神，孫九霄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裡見過他，又為了什麼得罪過他。
還好，男人毫無保留的恨意只持續了片刻，曾浮生笑著打了圓場，「九霄，來挺早的，吃過午飯了么？」
「恩，曾老。」孫九霄答著，依舊用眼神偷偷瞥著那儒雅男人。
直覺告訴他，這男人一定與自己有關係。
「咳咳。」曾浮生輕咳兩聲，笑道，「翰林，我來跟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老謝竭力推崇的人才，孫九霄。」
只一句，聰明如斯的孫九霄立刻明白了。
曾浮生不是輕浮的人，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有其獨到之處，譬如這次介紹孫九霄，在之前刻意加上謝老的名字與竭力推崇四個字，除了敲山震虎之外，孫九霄想不出其他可能。
如此，聯繫到儒雅男人眼中的恨意，以及那張惹人憎惡的臉，孫九霄有九成把握，眼前這位即使不是張琛的老爹，也是與他有血緣關係的張家嫡系！
「九霄。」曾浮生很有深意的看了孫九霄一眼，道，「這位是張翰林，市衛生局副局長，你跟他的侄子張琛也算老相識了。」
預警！高能預警！曾浮生在為孫九霄做高能預警！
事實上，曾浮生很想罵一句，你小兔崽子進來的時間也太不巧了！
孫九霄敲門的時候，曾浮生正在與張翰林商議關於他的事，張家自第一代開始就不是善男信女，延綿下來到了第二代與第三代只能說更兇悍了幾分，曾浮生不得不拉下老臉替孫九霄求個情，想來張老頭兒還得賣他一個面子，更何況還有賈庄獻這個旁聽。
正談到關鍵的時候，孫九霄突然就敲響了房門，曾浮生把話說了一半，意思雖然表達到了，可官場的人都會打馬虎眼，到時候人家肯定會眯著眼說毫不知情。
如此看來，一切都要從長計議了。
「小賈，你帶翰林下去走一圈，看看幾位貴客來了沒有。」曾浮生沉吟片刻，下了逐客令。
狼和羊是不能呆在同一個空間的，即使是一隻有著超強NTR潛力的羊，也不能在羽翼豐滿之前與狼共舞，曾浮生必須保護孫九霄，起碼在雷州的地盤上他不准許有人傷害他。
「好的，曾老。」賈庄獻也是混跡多年，怎會不知曾浮生的意思，朝著張翰林伸出了手。
張翰林明顯沒料到這一出，他意想不到曾浮生會為了一個無名小子給自己臉色看，愣神片刻，不留痕迹的瞪了孫九霄一眼，跟賈庄獻一起下樓去了。
曾浮生氣笑了，一邊搖頭，一邊把門關上，轉過身，招呼道：「正宗雨前龍井，想喝的話就自己倒，不要客氣，就跟在自己家一樣。」
孫九霄沒有說話，先是替曾老添滿茶水，之後為自己倒了一杯，坐的很正。
「最近在中醫藥很不錯吧，我聽說你玩的很花哨。又是砸車又是救人的。」曾浮生背對著孫九霄，面朝藍天，雙手負於身後。
「還好，只是沒想到慕容天也在那裡。」孫九霄淡淡說道。
「以前慕容天也是個好苗子。」曾浮生感嘆著，「起碼，他只用陽謀。」
有些人，有些事，只要你看過一眼就無法忘懷，只是因為與眾不同，不屑用陰謀的慕容天就是這樣。
「陽謀和陰謀有什麼區別么？都是不好的。」孫九霄撇著嘴。
「當然有區別。」曾浮生轉過身，道，「陽謀是抓你的失誤，陰謀是給你製造失誤，要是張家小子出手搞你，你現在就算能坐在這裡也是焦頭爛額！」
「切……」孫九霄翻個白眼，沒有接話茬。
「你別這幅不以為然的樣子。」曾浮生有些氣了，音調不由提高了一些，「你知道為什麼到現在為止張琛那兔崽子都不出手么？你知道張翰林作為衛生局副局長對你的影響有多大么？什麼都不知道還學人家架梁子，真不知道鬼佛那麼精明的人物怎麼教出你這麼笨的徒弟！區區張家小子的陰謀都看不出來，我要是你，直接買塊豆腐去鬼佛墳頭撞死算了！」
好嘛，看來老頭子真的生氣了，這還是他第一次質疑孫九霄，更是在孫九霄最驕傲的智商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