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永遠的三角梅 23.你叫什麼名字
打開車門,夜風夾著雨滴灌進來,打在臉上生生地痛。
「阿郎哥!傘!」
有人從車裡遞出一把傘來,然而,雨中的人頭也不回。
瞬間淋濕,雨水順著他光裸的肩背胸膛蜿蜒而下。他悄悄揪住了胸口的小羊玉牌,用力一拽,拽落下來,藏進了褲子口袋裡。
一步一步向她走去,大雨磅礴,模糊了她的身影。眨了眨眼睛,想讓視線清楚些,雨水卻漫進眼睛里,一陣一陣地刺痛,雨中的她愈加看不清了,只知道她在那裡,站在那裡。
她自然也看見了他,輕輕巧巧地跑過來。
他盯著她,前額的短髮被雨水沖洗過,貼在額頭,有幾縷遮住了眼睛,髮絲后雨水浸潤過的瞳孔,深,冷,陰。
她站在他面前,被他的身軀完全遮住,車裡的人只隱約看見一雙小手攬住了他的脖子,於是有人吹起口哨來,調笑之意變得明顯。
還有人嘲笑車裡的女人,「紅妹,你看看,你看看,女人就要像這樣,乖巧一點,聽話一點,男人才喜歡,像你,成天喊打喊殺的,男人看見就跑了!」
叫紅妹的女人氣得鼓囊囊的胸部一上一下起伏得厲害,回手就給了那人一拳。
蕭伊然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著眼前這個人,手指輕輕滑過他的耳朵,他的臉,他的鼻子,還有那雙盯著她的冷冰冰的眼睛,睫毛在她手心裡輕輕掃過,痒痒的觸感,如此真實。
她原本想笑,想沖他輕巧調皮地笑一笑,為自己的得逞,可是,眼淚卻簌簌而落,在手指真真切切觸摸到熟悉的眉眼的時候。
混著雨水,模糊了視線。
是真的!眼前的這個人,是真實的!真真實實就在眼前!就在她指尖過處!
你還活著,真好。
只是,對不起……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拉著她往回走,把她塞進車裡,兩個人全身濕透,坐在車上,還一滴滴地往下滴水。
蕭伊然沖大家一笑,「你們好,我叫劉貝貝。」
他看了她一眼,沒吭聲。
叫紅妹的女人哼了一聲,想要罵人,看了看他,閉了嘴。
蕭伊然友好地對紅妹點頭,「姐姐好。」末了,又作小心翼翼討好他的樣子,「我不鬧,聽你的話,你看好不好?」
紅妹想起剛才幾個男人的話,氣不打一處來,「誰是你姐姐?你比我老!」
「那……妹妹?」蕭伊然又道。
「行了!開車!」他冷冷的一句。
「是,阿郎哥!」司機立即發動車,繼續往前開。
車裡的人便開始開各種葷玩笑,全程他都是一臉冷色,蕭伊然卻笑嘻嘻地聽著,也不生氣,到下車的時候,已經有人叫她阿郎嫂了。
「再見!下次再聊……」
她話沒說完,就被他拽下了車。
車裡的人笑得猥瑣,「阿郎哥,雖然說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也不用那麼急哄哄的啊!」
「都給我滾!」他把車門用力關上,也將那些人的調笑隔斷,還有,紅妹陰鬱而含恨的眼神……
車,在一片嬉笑中開走,而他,一路拖著她進了門。
一套不大的房子。
一套半舊沙發,一個衣櫃,一張床,一張桌子,差不多就是全部。
一切都簡簡單單,整整齊齊,一如他當年在警校時的宿舍。
有些東西,大概是根深蒂固的。
走進這道門時,她心裡是極其忐忑的。對他居住的環境充滿了好奇,可是,又隱隱的,有些害怕,害怕她所看到的,會是她不想看到的。
似乎,還好。
她在沙發上坐下,打量著四周,也藉此平復自己的情緒,找一個開場白。終於,只剩他們兩個人了,不需要再偽裝。
她的第六感告訴他,他在盯著她看,可是,一旦只剩他們兩人,她是不敢看他的眼睛的。心虛、內疚,毫無疑問。
「我……」
「你來幹什麼?」
異口同聲,只是他的聲音小得如同耳語。
異口同聲,只是他的聲音小得如同耳語。
她警惕地看著四周。
「說,沒問題。」他坐在她對面的地上,小聲道,「我不是不讓你來嗎?」
「是張隊給我的任務。」她也壓低了聲音。
「我不是沒同意嗎?怎麼還來?」他壓低的聲音有了怒氣而變得嘶啞。
她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她並不知道張隊已經跟他知會過了,他的不同意,大概和寧時謙是一個理由。
他似乎很生氣,是真的生氣,「你明天就給我滾回去!」
她很無奈,甚至有些疲累,花了很多功夫去說服寧時謙,哄寧時謙,她不想再在這樣的環境里再費那麼的唇舌說服他,環境不允許。
「就這樣了,秦洛,沒有回頭路了,還是想想我們怎麼辦吧。」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你到底叫什麼名字?阿郎?陳繼余?」
他怔怔的,看著她,許久都沒有吭聲,彷彿入定了一般。
「問你呢!」
他眼神一晃,沒有回答她。
「那我叫你阿郎了?他們都這麼叫。」
他還是沒吭聲,只是隨手點燃了一支煙。
煙圈一個疊一個地裊裊而上,刺鼻的煙味熏得她悶悶的,心口也開始悶悶地痛,莫名說了一句,「你以前不抽煙的……」
其實說完她就後悔了,在這樣的環境里,抽煙也許只是一種思考時的強心劑,寧時謙在思考時也抽。
果然,叼著煙的他露出一個古怪的眼神,有嘲諷,有陰霾,還有一些她看不明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