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6.啼哭,她的孩子(3更)
386.啼哭,她的孩子(3更)
便在腹部的痛感越來越明顯之時,忽而有一道亮光,自遠處而來,映入了元菁晚的眼帘。
是出口!
元菁晚大喜,忍著痛感,拉著容璟便朝著那道亮光而去。
可就在他們的身體要進入那道亮光之中的剎那間,元菁晚只覺得手上的力道一重。
回過首來,她瞧見本該昏迷,被她以紅繩捆綁住,扔在冰床之上的雲沅,竟然醒了過來。
而且最為可怕的是,即便是被紅繩纏繞著,她依然還能追上他們的腳步,在他們要順著出口逃脫的剎那,竟是抓住了容璟的另外一隻手!
死死地,往後扯,她癲狂地笑著,「元菁晚,便算是我死,也絕不會讓你帶走阿璟!」
說話間,雲沅便一頭朝著她撲了過來。
便在元菁晚以為前功盡棄之時,忽而她的腰肢便被一股強勁的臂彎摟住,在攬入懷中的同時,氤氳的龍檀香旋即便瀰漫在她的鼻尖。
而在下一瞬,白光驟起,長劍一聲長鳴,不過是眨眼的功夫,便沒入了雲沅的腹中。
直接貫穿,沒有任何的停頓,乾脆利落,甚至不帶起半絲的血跡。
雲沅猛地吐了一口血,即便是被長劍所貫穿,但她反而是大笑著,轉而便抓住了容璟。
在她抓住容璟的同時,腳下的地便開始碎裂開,雲沅毫不例外地便隨之掉落,但因為她死死地抓著容璟,也帶著容璟的身體往下掉。
而容璟的一隻手則是在元菁晚的手中,在容璟隨著一塊兒往下掉的同時,元菁晚亦是不肯鬆手。
這便像是一個接連的循環,一個接著一個地被帶著往下拽。
但同時,摟著元菁晚腰肢的男人眸光一斂,隨之運展起輕功,在腳下的地面逐漸擴散碎裂之時,他凌空而起。
「晚晚,鬆手!」
不過是一個旋轉,因為這道旋轉的力量,元菁晚抓著容璟的手被這道力量驟然那麼用力地一擰。
眼睜睜地,看著容璟在她的面前,直接墜入了無底而又陰暗的深淵。
「三師兄——」
元菁晚幾乎失聲,但她卻無可奈何,眼角酸疼的同時,不斷有大滴大滴的淚花,順著眼角砸落。
到最後,她還是沒能救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雲沅那個瘋子拉入黑暗的深淵!
就在她淚眼模糊之時,她卻是不曾注意到,有星星點點的淡紫色光芒,在容璟的身體沒入黑暗之時,飛竄而上,隨之隱入了元菁晚左手腕的紅絲線之中。
不再有遲疑,在出口徹底封鎖之前,燕祈帶著元菁晚,險險地逃脫。
而就在他們出來的剎那,只聽得『轟隆』一聲,整個結界轟然倒塌,在頃刻之間,便化為虛無。
元菁晚只覺得自己的心房,隨著結界的倒塌,而隨之陷入了無限的黑暗一般,被撕扯著,疼到麻木!
「晚晚,不要看,都過去了。」
男人的指腹,依舊是那樣地冰涼刺骨,可他的嗓音,卻是溫柔到似是能滴出水來。
他強有力的臂彎,牢牢地摟著元菁晚,在說話的同時,便扣住了她的後腦勺,將她的腦袋,埋入他的懷中。
在聽到元菁晚喊出那句『三師兄』之時,燕祈便已知曉,她已經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她知曉,容璟便是池輕筠,便是待她如寶的三師兄,亦是……願意捨棄自己的性命,只為護她一世周全的男人。
普天之下,有哪個男人,能如此不求回報地待她元菁晚?
即便是燕祈,在容璟的面前,也無法與之相比。
容璟對元菁晚所做的一切,是所有人都無法做到的。
可是便在前一刻,元菁晚卻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容璟被雲沅拉入了深淵之中,消失在她的眼帘。
她如何會不奔潰?
又如何能夠忍得住?
此時此刻的元菁晚,便像是一個迷失了方向,不知所措的孩子,窩在燕祈的懷中,哭得險先窒息。
燕祈什麼也沒說,只是摟著懷中的女人,輕輕地撫著她的背,在無形之中,給她以支撐的力量。
他知曉,他的晚晚一貫是堅強的,甚至比尋常的男人都要堅強。
她輕易絕不會落淚,即便是有再大的痛苦,也只會藏在心中,絕不表露。
但此刻,她哭得那樣地傷心,像是失去了全世界一般。
倘若不是觸動了她心底的最後一道防線,她又如何會如此地奔潰?
哭著哭著,她便開始咳嗽起來,而且越咳越劇烈,燕祈順著才一低眸,便親眼瞧見她竟然咳出了一口血!
緊隨著,她死死地捂著自己的腹部,額上不斷地冒上冷汗,唇瓣蒼白到可怕。
在意識被拉入黑暗之前,她緊緊地抓著燕祈的衣角,只艱難地吐出兩個字眼:「孩子……」
舒珊前腳才趕到北魏,屁股都還未將板凳坐熱,房門便被男人以極為粗暴的力道一腳踹了開。
一口茶水噴了出來,舒珊一眼就瞧見,元菁晚被燕祈抱在懷中,但面色卻是慘白如紙。
而且……在燕祈的衣袖之上,還有恍然暈開的血跡,並且,這血跡還有逐漸擴散的跡象。
「還不滾過來!」
便在舒珊被嚇住之時,燕祈在吼了一句話之後,便帶著元菁晚來到了內室。
將她小心地安置在床榻之上,隨之緊緊地抓著她的芊芊玉手。
此時此刻的元菁晚,脆弱地像是泡沫一般,似是輕輕那麼一觸,便會化為灰燼。
舒珊快步趕到床沿邊,幾乎是連話都說不利索了:「Darling怎麼會……怎麼會動了胎氣?」
燕祈只是緊緊地蹙著冷眉,沒有說話,在探了脈之後,他才冷聲道:「燒熱水!」
都到了燒熱水的地步,元菁晚這已是動了胎氣,怕是要早產了!
舒珊一怔,她隨之半蹲了下來,果斷道:「Darling的情況很不好,普通的順產一定不行,必須要進行手術!」
手術?
此刻燕祈正心煩意亂,聽到這個陌生的辭彙,不耐道:「朕絕不會讓晚晚與孩子出事,你只需按朕的吩咐行事便可!」
聞言,舒珊便急了,「Darling情緒大動,胎位不正,倘若順產,大人與孩子都會有危險,相信我,我有絕對的把握,一定能讓Darling和孩子都平安!」
不等燕祈回話,她便卯足了勁兒,將燕祈往旁邊擠,只道:「我都拿自己的性命做擔保了,難道我還會害Darling嗎?!再不點頭,即便是我,也保不住Darling與孩子的命!」
在關乎著元菁晚生死存亡的剎那,燕祈在心中決斷了一瞬,便側開了身子,給舒珊騰出了一個位置。
「只能成功,絕不可失敗!」
舒珊迅速將隨身攜帶的手術刀依次排開,無比自信地說道:「不用你說!」
燕祈是第一次瞧見舒珊動手術,他的確是不曾料到,她口中的手術,竟然是將人的肚子給直接割開!
倘若不是看舒珊的動作極為嫻熟,並且手上沒有任何的顫抖之意,燕祈只怕會是因為一時衝動,而直接將這個膽大妄為的女人掐死。
內室充斥著極為濃重的血腥味,而在進行到下一步之時,舒珊卻是忽然停了下來。
語氣又幾分凝重,「不成,Darling失血太多,必須要補血,不然無法撐下去!」
「血的問題朕來解決,你穩住晚晚的情況。」
說話間,燕祈便持起匕首,便要往自己的手腕上下刀。
舒珊趕忙回身攔住他,「不是所有人的血,都是可以用的,倘若你的血與Darling無法融合,不但救不了她,反而還會害了她。」
知曉燕祈自然是無法明白這其中的道理,舒珊也沒時間與他多解釋,直接便在他的指腹上開了一道口子。
而後滴落在一旁的碗中,隨之又將元菁晚的血滴落於內。
融合了!
舒珊這才鬆了口氣,又從自己的背包中去出了旅行簡易輸液裝備,言簡意賅道:「你的血可以輸給Darling,不要亂動,接下來我會做好。」
說著,她便將其中的一頭刺入燕祈手背的靜脈之內,而另一端則是刺入了元菁晚的手背。
燕祈體內的鮮血,便順著這個透明的管子,隨之緩緩地,源源不斷地流入元菁晚的體內。
手術還在緊張地進行,而在屋外,東珏站在門口,只盯著幾步之外的男人。
涼涼啟唇:「師父,我不信,你會不知曉,五師妹有性命之憂!」
當時,元菁晚為了救鳳隱與長生,縱身跳入了火海之中,才破了那道虛無陣法。
但隨之,元菁晚卻是徹底地不見了,即便是東珏親自趕到了城隍寺廟,也無法破解開困住元菁晚的那道結界。
幾番無奈之下,他們才求助鬼谷子。
但派去的人到了菩提山,卻發現鬼谷子並未在山中,東珏費了好一番功夫,通過移形換影之法,才確定了鬼谷子的準確行蹤。
可也正是因為此間花費了太多的時間,才會讓元菁晚的情況更加糟糕,以至於讓她動了胎氣,面臨著性命之憂!
「大徒弟,生死自有命,富貴在於天,人生在世,不過短短几十載,眼睛一閉一睜,一天便過去了,再一閉一睜,你都已經躺在棺材里了,何必太過拘泥於肉體的生死呢?」
東珏覺得自己完全無法與面前的這個男人對話,倘若不是因為他是他的恩師,他絕對會忍不住衝上去將這個男人給暴揍一頓!
見東珏氣得不輕,鬼谷子便微微收起了玩笑,走上前來,拍了拍他的肩,「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大徒弟,你這火爆的脾氣,可要好好地改改,也便只有那個小子,願意陪著你。」
鬼谷子口中的那個小子,指的自是穆淮。
提及穆淮,東珏的面色才有些緩和下來,但還是冷著一張臉,瞪著鬼谷子。
「這麼緊急的時刻,師父你便不能不開玩笑?」
兩人正在說話間,一手抱著長生的鳳璽珉擔憂地朝著房內看了一眼,出聲道:「元姑娘她……真的不會有大礙嗎?」
東珏霍然回首,狠狠地掛了他一眼,「倘若五師妹有事,我定不會放過你!」
原本,東珏便已經手癢得想要揍鳳璽珉一頓了,如今聽到他說話,差些沒控制住情緒。
而被鳳璽珉抱在懷中的長生,似乎感覺到對方身上傳來的濃濃殺氣,他不由縮了縮小腦袋。
一隻小手抓著鳳璽珉的衣角,軟綿綿地說著:「父王不怕,長生保護你。」
一聽到長生的話,東珏一肚子的火,便瞬間消減了不少。
即便鳳璽珉的確有千錯萬錯,但他待長生,的確已經是掏心掏肺了。
不若然,長生還那麼小,卻是能說出這樣懂事而又偏袒的話來,實屬不易。
鳳璽珉寬慰地摸了摸長生的腦袋,正想要說話,餘光一瞥,便瞧見了躲在石柱之後,偷偷地探出了一顆腦袋的人兒。
他勾了下唇角,朝著那個方向伸出了手,「隱兒,過來。」
沒錯,躲在石柱之後的,正是擔憂元菁晚的安危,偷偷溜過來,想要看一看的鳳隱。
只是在聽到鳳璽珉的話之後,鳳隱抓著石柱的手便是一緊,旋即他連連向後倒退了數步。
正打算逃離之際,忽而一道響亮的啼哭聲,自房內傳來,像是衝上了雲霄。
那樣地清晰,而又那樣地讓人振奮!
「五師妹生了!」
東珏一把便將房門推開,快步走了進去,其後隨著鬼谷子與鳳璽珉等人,亦是加快腳步往裡趕。
一入內室,一眼便瞧見,初為人父的燕祈,一貫冷峻的面容之上,揚起了如春風般的笑意,小心而又溫柔地抱著襁褓之中尚在啼哭的孩子。
他便坐在床沿邊,此刻正將裹著孩子的衣衫掀開一角,讓元菁晚看一看。
雖然渾身都沒有力氣,動一下似乎都會疼到骨髓里,但元菁晚還是緩慢而又艱難地伸出了手。
燕祈知曉她的意思,以騰出來的那隻手,握住了元菁晚的素手,而後將她的手,抱住了孩子柔軟而又小巧的手,三個人握在一塊兒,不論是山崩地裂,還是海枯石爛,都無法再讓他們分開。
她微微地揚起蒼白的唇角,心在握住孩子柔軟的小手之時,似是融化開了一般。
這是……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