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卓月明哭喪著臉,滿心不樂意地道:「可是,我這回要待差不多一個月啊,難道讓我被你爹念叨一個月?如果是這樣,那我還是直接回臨安算了。」
李金秋嘆了口氣,語氣十分無奈地說:「卓大哥,這次見你,我怎麼覺得你變傻了呢?」
「小丫頭,你說誰傻啊?」卓月明站起身,像小時候一樣擼起袖子就要過去擰李金秋的耳朵。雖說大家都知道他只是做做樣子,不會真的動手,可還是被玉邊、玉板攔著不讓。李金秋也站起身,遠遠地躲在玉邊、玉板身後叫囂道:「就說你、就說你!」
玉邊、玉板七八歲的時候就被賣進李府伺候李金秋,是跟著李金秋一起長大的,自然也見慣了李金秋和卓月明的嬉鬧。四個人嬉鬧玩笑,彷佛又回到了小時候,只是那肆意的笑聲傳出很遠,四人卻沒有注意。
等嬉鬧夠了,李金秋這才主動解釋道:「卓大哥,你可以一邊在我家住下,一邊吩咐人回去收拾卓府,也不必全部收拾,只把你住的院子收拾出來就是,最多也就是三兩天的工夫。等你住的院子收拾好了,你說要搬回去住,我爹還能攔著不讓?」
「嗯,好,就這麼辦。」卓月明一拍大腿,高興地說:「還是你想的周全。哦,對了,你怎麼樣?過得還好嗎?」解決了自己的問題,卓月明轉移話題,「夏奕對你好嗎?」
李金秋愣了一下,怎麼突然就說到自己身上了,「他對我很好。」想到昨晚的情事,李金秋小臉一紅,整個人窘迫起來,「你、你問這個幹嘛?已時都快過了,你還是快點去我家吧,要是趕不上午飯,可別賴我。」
卓月明看她那又羞又惱的模樣,還有什麼不知道?知道她過得好就行,也不再追問,答應說:「知道你下逐客令了,我這就走。」
四人從蒼松院出來,李金秋對卓月明說:「卓大哥,再見。」隨即又對身邊的玉板說:「玉板,你送送卓大哥。」
「是,小姐。」玉板樂滋滋地跟在卓月明身後往外走。
兩人還沒走出多遠,李金秋看著卓月明的背影,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便問身旁的玉邊,道:「卓大哥這是怎麼了,怎麼感覺走路的樣子怪怪的?」
玉邊仔細一看,恍然道:「啊,小姐,卓公子的鞋子不合腳。卓公子原來的鞋子又臟又破,不能穿了,所以奴婢昨天臨時在府里找了一雙世子爺不穿的鞋子給他,好像有些大。」
「原來如此。」李金秋笑著點了點頭。
夏奕下了朝,到衛所應了卯,什麼都沒處理,直接就回了侯府,回到侯府的時候,還不到申時。
留在府里的心腹小廝見他回來,忙跑過來回稟道:「世子爺,卓公子已初起床,巳末離開侯府。中途,少夫人來見卓公子,說了一會話,之後卓公子就離開了,少夫人也回了內院。」
夏奕點了點頭,冷峻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世子爺……」那小廝遲疑了一下,這才如實說道:「少夫人半個時辰前出府了,跟門房說的是回李府了,傍晚前就回來。」
夏奕面色一沉,冷聲吩咐:「立刻派個人去李府打探一下。」
小廝領命而去。夏奕則心事重重地回了甘蘭院。
半個多時辰后,小廝進來回話,說少夫人確實回家了,還說卓公子上午離開侯府之後就住到李府去了。
聽到小廝的話,夏奕頓時火冒三丈。卓月明上午住進李府,她下午就跑了冋去,她就這麼急不可耐?她心裡到底有沒有他?他說過的話,難道她都忘了?
他很想立刻去李府將李金秋逮回來,可他的驕傲、他的身分不允許他這麼做,於是只得屏退小廝,一個人在屋裡煩躁地走來走去,等著李金秋回來。
不到傍晚時分,李金秋就帶著玉邊、玉板回來了。她吩咐玉邊、玉板去準備晚飯,自己一個人回房,準備換身衣服。
屋裡光線已經有些昏暗,李金秋剛進屋,還沒看清屋裡的情況,就聽見夏奕的聲音,「你去哪了?」聲音冰冷,還帶著點怒氣。
李金秋嚇了一跳,看到是夏奕杵在房中央,心裡稍安,這才說:「世子爺怎麼在這待著?也不點盞燈。」說著,熟門熟路地在桌子上摸到火摺子,將房裡的幾盞燈都點亮。
「我問,下午去哪了,做什麼去了?」夏奕又沉聲問了一遍。
李金秋奇怪地看了一眼夏奕,總覺得他這兩天有點不對勁,不過還是如實地回答道:「我下午回了一趟家,卓大哥住到我家去了,怕我爹念叨他,我回去給他說說情,我也怕我爹見到卓大哥太高興,喝多了酒,回去跟下人叮囑一聲,讓他們看著點。而且我們兩年多沒見了,也順便敘敘舊。」
夏奕沒想到李金秋會跟他說實話,見她神色坦誠,不似說謊的,心裡的怒氣也漸漸消散了,只是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他還是壓著李金秋連做了三回,直到她哭著求他,他才放過她。
自從卓月明回京之後,夏奕每天下了早朝去衛所應個卯就回府,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衛所的事情都堆成山了,他也不管,就想早早地回府看著李金秋。
好在接連幾天李金秋都沒再出府,一直都乖乖地待在房裡做針線,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卓月明出現之前的樣子。直到這天下午,夏奕看到李金秋坐在廊下做針線,走過去跟她說話,這才發現她居然在做鞋子。
前幾天也一直看到她在做針線,可是鞋底、鞋面都是分開的,他一直沒看出來她到底在做什麼,直到她將鞋底和鞋面縫合在一起,他才發現,這居然是一隻黑綢緞素麵鞋子。鞋底納得十分厚實,針腳綿密、紋路清晰漂亮,鞋幫上還綉著一叢小小的翠竹,十分好看,只是這大小、款式、顏色,怎麼看都像是男子的鞋。
夏奕拿過那隻鞋,暗暗比劃了一下,發現不是自己的尺碼,比他的鞋短一些,不是他的鞋,那還能是誰的鞋,還能有誰?這個人不言而喻,必定是卓月明。
從她嫁進侯府,他就發現,她似乎很喜歡做綉工。她也給他做了很多貼身衣物,比府里針線房做的還要舒服,他現在的貼身衣物幾乎全換成了她親手縫製的。
可是,她卻從來沒給他做過一件外套,其實不是她不做,而是他不穿。那個時候,他不希望別人知道,他身上穿的衣服是李金秋給他做的,自從他說過一次之後,她就再也沒給他做過,鞋子也是顯露於人前的衣物,所以她也從來沒給他做過。
從來沒給他做過鞋子的李金秋,現在居然在給別的男人做鞋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緊蹙起眉頭,正準備說什麼,卻聽到李金秋語氣柔和地問他道:「這是我給卓大哥做的鞋,好看嗎?」
夏奕臉色越發陰沉,一言不發。
李金秋接過鞋子,繼續一針一線地縫合。她的目光落在鞋子上,也沒注意到夏奕的表情,自顧自地接著說:「我八歲的時候,父親專門請了人教授我女紅。十歲的時候,我做出第一雙鞋,我當時可高興了,拿去給我父親看,結果我父親卻笑話我做的鞋子太難看,說什麼針腳梳密不一致,線頭沒收好,露出來到處都是,繡的裝飾紋歪歪扭扭的,看不出是個什麼東西,最誇張的是左右腳大小居然不一樣。」